第17章　唯有力量

有种事过境迁，只在一个截面中变得分外清晰，我成了那个人，在不知未来在何方的世界里，继续独自走下去。只想要力量，只有着这样的追求，当一个人与追求同行，便坎坷是伴，磨难也是伴。

夜走进教室的时候，迎来一阵奇怪的目光，说到底，他也有一个星期没来上课了，同学们会奇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自动屏蔽掉他们对自己的闲言碎语，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斜前方，洛卡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回过头去。待到上课之时，换好训练服的夜才注意到，艾尔罗伊并没有来上课。一瞬间确实有许多疑问，可是转念一想，不过就是普通的熟人关系，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关心艾尔罗伊的事情。叹了口气，他走出门去，忽略了左胸处传来的一阵钝痛。

体能训练是暗翼学园每个专业的学生都必须修的课程，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战士，没有足够好的身体素质只能成为累赘，所以学校投了很大一部分资金在上面。制裁者的训练室位于A区教学楼的顶层，整个楼层都是为训练室而设。

训练室里的器材从力量训练到速度到耐力训练设备一应俱全，女班导艾拉一身黑色的紧身训练服站在讲台上，完美的身材令许多男同学心动不已。看到夜的时候，她明显一惊，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夜站在队尾，静静听着老师讲的注意事项，然后按照要求开始了热身。

热身完毕，他走到臂力训练机旁，双手紧紧握住两侧的金属把手，用力将其往前推。魔力控制的机器对于人类来说格外的沉重，一不小心便会弹回，而附于其表面上的尖刺就会刺伤自己，夜颇为艰难地推动着机器，不一会便满头大汗。但是，必须得完成今天的任务。手心流出的汗让把手变得有些滑，一不小心手掌便不偏不倚地按在了一侧的尖刺上，顿时鲜血淋漓。夜好像没有痛觉似的，只是将手掌在训练服上擦了一下，又握住金属把手，汗水流过伤口，粗糙的金属面与伤口摩擦着，传来灼热的刺痛，他依旧没有停下。

艾拉替一个手掌受伤的学生包扎完伤口，又看到另外些学生支撑不住地坐在地上大喘气，这种情景已经见怪不怪了。每次体能训练，新生们总是状况百出，力量训练又最容易受伤，这些娇生惯养的各族少爷小姐们往往受点伤就不愿意再继续下去，使得训练效果很差。

洛卡一直在离夜不远的地方做着训练，作为魔族的他拥有着可以与机器共鸣的魔力而且本身体能就很好，所以很轻松地就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他的目光停留在夜的身上，这个他一直嗤之以鼻的弱小人类正在一刻不停地做着训练。挺拼命的嘛。洛卡知道，这个机器对于人类来说重如磐石，他能坚持到现在还算有点能耐。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洛卡才注意到说着金属把滴落的血，而夜的脚下已经汇集了一小滩血，但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怒气，洛卡快步走过去，一把扯过夜的手腕，把他拉了过来，温热黏腻的液体沾到自己的手上，夜的双手早已血肉模糊，严重的刺伤和擦伤使得手掌体无完肤。

“你疯了吗？！”抬头对上他毫无波澜的紫瞳，纯净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紫色水晶，他的脸色却有些苍白。“冰岚夜，你就这么喜欢作贱自己吗？”夜只是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作贱？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这点小伤打扰到我的训练而已。”对于洛卡的行为，夜皱了皱眉头，也许是因为不满亦或是伤口真的很疼。“有什么话一会再说吧，还差十五次。”夜不再理会他，又折回去，用那双鲜血淋漓的手再次握住金属把，继续训练。

艾拉注意到这边的小骚动，走了过来，“怎么回事”洛卡用手指了指夜。他刚刚结束臂力训练，正准备前往下一个项目。她注意到把手上残留的血迹，先一步抓住夜的手腕，拉起他的手，上面的伤口外翻着，还在流血，看来是被反复弄伤了很多次。臂力训练机确实是为了激发使用者的潜在肌肉力量，才会在把手两边装上尖刺，一般的学生被扎之后肯定会停下来，魔力会放大伤口的疼痛。可是这个孩子居然一直坚持到训练完成。

手掌已经疼得麻木了，夜不记得自己被刺了多少次，但他不想放弃，肌肉的力量需要积累方能爆发，中途停下肯定会影响训练效果。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确实惨不忍睹。刚刚那个魔族小子气急败坏地呵斥自己，现在这个女老师则一脸的疑惑，夜觉得很讽刺，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等下，我来给你处理下伤口，要不然会影响下午的格斗基础课。”艾拉一脸严肃。耽误了下午的训练可不行，这样想着，夜乖乖地伸着手。双氧水的灼烧感让他忍不住冷汗直流，不知道用了多少棉签之后，才消毒完毕。艾拉扯出一段绷带，仔细为他缠上。人类的恢复力太差，不好好处理，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啊。

包扎完毕，夜稍稍用力握了握手，确实比刚刚好了许多，回以自己一个鼓励的微笑，开始做下一项准备。而始终站在一旁的洛卡脑子里此刻只有一个想法：这小子疯了。

下午的课是在地下室，那里是格斗基础的训练场之一。这个训练场最引以为傲的就是用于训练的格斗傀儡。

这些傀儡可以依据等级的不同发挥不同的力量，由中央魔力发生器统一控制。和学生之间的对战不同，格斗傀儡预先输入的是完美的格斗数据，对于他们这些一年级新生来说是非常难缠的对手，一不小心便会遍体鳞伤。刚进入训练室的大门，几个女生已经有些战战兢兢地不敢继续前进。而夜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激动难耐的心情。

确实，眼前的对手真的很强，变幻莫测的行动路径，强有力的攻击招式，不时带有魔力的招数，真的是很好的对手。夜觉得从未有过的兴奋，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与傀儡对战着。

身上免不了的擦伤却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夜一跃而起，抓住傀儡的一只手臂，借助反作用力，将其用力掰下，现在手上有了武器，对战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就像平时握刀那样，夜迅速移到傀儡的背后，反手劈向傀儡，自然被它轻松躲过，但夜也在同时捕捉到位于傀儡身体侧边的魔力控制中心。心头涌起一股狂热，从未有过的狂热。就这样破坏吧。他用力蹬地，跳去，踩住傀儡的头，用力把手里的“武器”插入身侧，用力刺破控制中心。傀儡的动作渐渐变得迟缓，直至停下，但他心中的那股狂热火焰迟迟无法熄灭，夜抽出“武器”用力从上方劈下，居然将僵硬的傀儡劈成了两半，彻底报废。

其他还在苦战中的学生们只听到轰隆一声，便看到烟尘之中，夜一脚踩在变成破烂的傀儡身上，手里还握着傀儡的一条断臂。艾拉停下魔力发生器，她明显看到夜脸上那满足的笑容，区区一个新生还是个人类，居然这么轻易地破坏了格斗傀儡，难道说他的身体里，艾拉不敢再想下去。不过转念一想，这孩子一直是理事会关注的对象，如果真的有那股力量，理事长是不可能未发觉的。看来，只是他的天赋和潜能高于一般的人类吧。

洛卡好不容易才在苦战中稍占上风，在老师停掉发生器后看到了瞠目结舌的一幕。不只是他，在场的学生们都愣住了，他们难以招架的格斗傀儡居然被一个人类这么轻易地破坏了。夜还沉浸在破坏的喜悦中，当他回过神来时，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那些眼神，有惊讶，有不解，有恐惧还有厌恶。艾拉老师则显得很高兴，她向这边走来：“表现得很不错，冰岚夜同学，今天的任务，你合格了。”拍拍他的肩膀：“剩下的时间，你可以自由支配了。”

“老师，晚上的课我可以缺席一下吗？”夜恢复了平静。艾拉思考了一下，许诺的点点头。礼貌性地向老师鞠了一躬：“多谢老师。”然后在众学生目光的洗礼下走出了训练室。艾拉的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夜决定继续去地下室练习双刀，他从树林的另一侧进入。这边的树木明显的要高大茂盛许多。地上的灌木植物使得他不得不放慢速度。前面就是地下室所在的空地，夜打量了下四周，没有人在，便放心的走了过去。

可这时，身边却飘起了蔷薇花瓣，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记忆里遇到过类似的画面，心中一惊，急忙后退几步，与那些飞舞的花瓣保持着一段距离。花瓣渐渐聚成人形，接着便显现出来者清晰的面容，米黄色的卷发，酒红色的双瞳，一袭黑白哥特洛丽塔长裙。果然是她。“卡夏?菲密拉。”夜不由地脱口而出。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一丝冷笑：“记忆力还不错。”

在这种时候遇到她，直觉告诉自己绝对不是个好兆头。抬头看了一下天空，阳光在渐渐变得暗淡，空无一人的树林，只有他们彼此对峙。夜未曾知道，天边的夕阳落下，便是属于嗜血野兽的狂欢。紧紧缠绕的蔷薇藤下，暗藏着黑暗的獠牙，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