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非非,随风尽逝,烟波万里,云雾逍遥。
扁舟于凌波湖上,一望无尽的湖面上似是只有我们这一张白帆,青山碧水间显得格外扎眼,张扬却不狂妄。
此刻的安塞一身素白立定于舱外甲板之上,他的身形挺直,双手背置身后像在思考什么,细条的眉宇间平滑无澜却让人看不出头绪,我没有先行动用灵力,而是福身走出船舱至他身旁,慢语道:“安塞,我很抱歉,未曾商榷便教你随我行去,可是还有什么没安置妥当?”
“少宫主言重了!”安塞听到我的话面色微改,见我出舱便迅速垂首向我行礼,削薄的双唇顿了顿接着说道:“属下绝无责怪少宫主之意,只是属下觉得奇怪,为何少宫主会抉择属下伴随前往,而不是选择早已相熟的安卓?”
原来是为了此事。要说为什么,先前我在回复离若谦的时候便已有所考量,安卓生性沉定忠实,他看起来的确是不二人选,然而我之所以没有选他是因恐他多生事端,他为人太过忠主。而安塞则不同,他不仅忠主还有过人的头脑,他懂得审时度势、懂得运筹帷幄,而安卓却冲动鲁莽了许多,不得不说这是江湖的禁忌。
寒风忽起荡起波纹阵阵,江水后浪逐前浪地向远方推进,我仰首望向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一如我不知前方何往的旅途,双手下意识地拢着白色虎裘抿唇道:“安卓鲁忠,安塞周全。”语罢我无意瞥向安塞,发现他狭眸微阖正细细打量着我,我轻笑讽道:“以安离宫宫规,右使此举是否恣肆?”
安塞顿时垂下眼帘,他身材高大却不魁拔笨重,肤色呈淡麦色,对男子来说正是刚好的色质,他听到我的话语不禁面色微怔叹道:“果有不同。”继而他看向一旁撑船的船家,眸光邃了几分接着道:“安卓告诉我少宫主此番归来较以前大不相同,如今我真正相信了。”
也难怪他们都会有所不适,昔日的离忆雪怎生与我的行状比得?她深闺贤淑,我自立刚性,她女工温和,我经略芒刺,她凡骨清秀,我无极缠媚……人非昨人,又怎能教心同昔心呢?然而,我无法让他们知晓这些,便只能让他们以为我是在消失的这段日子里失忆转性了吧。
“两时无同人,一时人不同,二使何至惊讶于此?”语罢我淡笑两声,眼眸掠向两岸萧瑟光景又道:“只是急忙出来,竟来不及陪爹爹安度年关,无法伴爹爹守岁,是忆雪不孝。”
余音未落,安塞清咳止住我胡乱思绪,只见他将手中的炒盐锦袋递于我,道:“少宫主不必自责,早日出行方能早日归来,这也是宫主默许的,待到少宫主归来之时,属下们就可辅佐安离宫安然易主了。”
易主,易主,易主……据离若谦的说法,安离宫的建宫先人曾说过,后人中倘有身怀无极灵力者,无论此时宫主何人当即易位。由此,我成为安离宫宫主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三分容貌、一分安离宫如今看似皆已获得,那便只余下一分平阳公主、一分凤舞九天了罢?
达亚,虽不知你究竟是何人,可你说前来助我究竟是真是假?因此,你所说的话语我全也无从考证,那我便不会再按你所说的行动,我的命运还是该由我自己掌握。
无极灵力在身我不知是福是祸,或许我就这样闯荡江湖,三年后平安归去安离宫继任宫主;或许我就羁绊于江湖,三年后步步登天?将来之事谁也说不好,但有一点我很确定,那就是我不会停止找那个人,寻找那个我命定的人。
我对达亚说的话不作论断,只是我既已错过那个命中之人一次,便没有道理再犯下同样的过失,故人云,错过非错,过矣。
正在我二人沉默冥想之际,耳边一声呼啸,似有什么锐器劈头而来,其势概如破竹以至我的额前飘发全数拂往另旁。方时生死悬发,只听天降来人厉声大喝道:“今日终于得见安离宫少宫主,便接我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