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众人站住后,安塞看见了我的火眸与安卓互望一眼便心生默契,两人忽然同时屈膝而跪拜往我的偏位方向,只听他们同时垂首说道:“安离宫左使安卓、右使安塞,见过安离宫新宫主!”
我的眸中若有若无的惊讶闪过,望向离若谦正看到他略略点头,无极灵力暗自运作我方知晓这是安离宫的宫规,但却也知此行断然不可!眸光闪烁,我探向堂下若干人等抿唇慢语道:“见到我安好方可,我还有事要同宫主相说,你们先行退下罢。”
看到安卓的欲言又止,我不再多说什么,直转身披起雪绒虎裘挽着离若谦朝内堂走去。安卓一干人在我们走后便也三三两两地离去,直至内堂将离若谦扶坐在雕椅上,我转身走向另一边,肃然说道:“爹爹,女儿现今不能答应继任安离宫宫主一事。”
果然,离若谦听到我的话微愣片刻,说道:“有何不可?为父知道你将失忆一事耿耿于怀,但是这并不可构成你推拒继任安离宫宫主的理由。”他的眉宇紧锁,眸光穆然严厉,深陷的眼窝让我感到不可否定。
我踱步到他身边,双眸顷刻柔和起来,莞尔道:“爹爹莫恼,忆儿绝非要推拒宫主之位,只是女儿有事相求爹爹。”扶住离若谦的手臂,我感受着他重重衣物下依旧劲练的筋骨,普天之下高人何其之多,与他相似或者更甚于他的精明世故者又岂止他一个?
“忆儿但说无妨,从小我便宠你,如今又有什么事是爹不会答应的呢?”离若谦拍了拍我扶在他臂膀上的纤手,他的手掌宽厚粗糙诉说着他的历久沧桑,我的心中禁不住酸痛上涌。
想象不到倘若他知道我并非离忆雪本人,会是怎样一幅光景?他是否还会如现在轻拍我冰凉又孤寂的双手?他是否会在我来到安离宫时眼眶微红地默默念辞?我不由得*下唇,垂下似若蝶翼的眼睫低语道:“忆儿想求爹爹让女儿离开安离宫一段时日,女儿想去见识江湖百般。”
我努力用自己的决心说服离若谦怀疑惊诧的神韵,如杏的凤眸闪动着坚定不移,良久终于听到离若谦低叹一声道:“罢了,为父不知道你消失的这段时间究竟经历了何种事情,但不得不说确实较过去变化极大,也不知到底是福是祸啊!”
说着,离若谦站起身慢行至香案前,而我亦搀扶着他一起踱步过去。案上雕凤在目,两只漆金雕龙红烛燃的正旺,中间架着一鼎青玉香炉,漆朱色的香案在螺旋而上的青烟笼罩下显得格外神魅。
离若谦一手轻扶香案,看着冉冉而上的青烟说道:“想来你定是考量许久才做出了此般的决定,可是因为担心你不够资质接替为父身任安离宫宫主?”
真不愧是安离宫宫主,真不愧是,离忆雪的父亲!他说的正是我所忧虑之一,于是我淡淡挑唇坦然道:“爹爹所言不错,忆儿确是有此担忧,所以忆儿希望爹爹给忆儿三年的时间。忆儿保证三年里不会和安离宫断绝联系,只是想多见识一番,否则凭借忆儿现今的资历决然不够格也不可能答应接任安离宫宫主,爹爹放心,只要三年约定一过,忆儿定然回宫赴任,请爹爹成全!”
话及于此,我掠开虎裘素裙就地而跪,但未至及地便被离若谦扶住,他横眉微锁道:“忆儿,记住你的双膝不可以为了任何人而跪,你是尊贵的,只有世人向你下跪,你不必跪向任何人,即使是当朝皇帝、即便是为父也绝不能够令你屈尊下跪!”
他的一番言语让我一头雾水,我不禁想要运活无极灵力探他内心,无奈离若谦身为安离宫宫主具有与生俱来的灵力,似是察觉到我想要究查他的内心,他竟然启用灵力将自己的心神护住,莫非是有意隐瞒什么?
即至无法运用无极灵力探他心神,我的火眸又开始有了焦灼感,从离若谦深邃的黑眸中我看到了自己双眸似有烈焰燃烧,而离若谦也当即安抚我道:“忆儿莫急,如今你火眸生定,若你的心绪有强烈起伏,眼眸之中便会有烈焰灼烧且火眸也会愈渐鲜明。你一定要学着控制自己的情绪,倘使你能够做到心如止水,你的火眸也可以变回寻常的褐眸。”
语罢,我渐渐平静下来,眼中焦灼感也随即消失,既是离若谦有意隐瞒我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得知真相,淡声说道:“女儿谢爹爹指点,爹爹可是答应了女儿的请求?”
离若谦见我火眸平静才放下心来,无奈地应声道:“本不想放你离开安离宫,天下之大世事无常,你一个姑娘家怎生应付得来?怎料你因被害阴差阳错出宫许久,想来如今叫你安分地待在安离宫已无可能,那便不如放你行去罢。但为父有一个条件,你身边必须有一人跟随,或是安卓、或是安塞,由你作择。”
这听起来确是他最后的坚持并且一点也不过分,而我也并没有想过要自己一人离开,垂首沉思少刻,再抬眸时我秀眉轻挑莞尔道:“我选安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