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八章：割地索药

皇帝在朝会上下旨将十三公主指给骠骑将军凌斌为妻。婚礼就定在十五那日，中秋佳节，月圆人圆，的确是个天人同乐的好日子。
先帝爱女下嫁将门虎子，这桩婚事一时间成为京城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
没有人知道话题中的男女主角是否真心相爱，他们的结合只是看起来无比美满而已。
凌家凭借与皇家联姻再进一步成为雍京城内无论是身份还是权势都显赫异常的家族。
十三公主奉命到宫中小住，自然而然与那位她未来的大姑子亲热地往来。外人都道她是先帝宠爱的小女儿，是当今陛下疼爱的小妹妹。然而从她搬出皇宫的那日起她便知道，自己已然成为皇室里失宠的成员。
她带着一个疯癫的母妃，只身住在宫外空旷的大宅子里，过去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不复存在，她时刻提防着，害怕某一天自己成为和亲外邦的工具。还好，最后他不过是将她指给他的臣属，一个听上去还不错的人。
“这丝绸轻薄如羽，丝滑异常，最适合用来裁制夏裳，”凌苏华拿过一匹来放在秦娉婷身上比划，“殿下青春丽颜、肌肤胜雪，最适合这样鲜艳的颜色了。”
“婕妤也挑几匹吧，”秦娉婷随意翻了一匹玫红色的出来手指摩擦着锦缎上的玲花刺绣，“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气。”
凌苏华笑：“说起来明日我就该喊殿下二嫂了。”语带调侃，把面前的少女逗红了脸。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娉婷也不摆公主的架子，拉起凌苏华的手问：“跟我说说你二哥吧。”
“殿下想知道什么？”凌苏华索性坐了下来。
“他喜欢怎样的女子？”
凌苏华看着她转着眼珠笑：“自然是我未来嫂子那样的。”
“你，”娉婷作势要打她却被她顺势拉着按在了椅子上，“其实我二哥不难相处，别说娶的是公主这样的娇俏美人，就是普通市井里的无盐女只要是他的妻子他定会全心全意来爱护。他是个大男人，满心的报国大志，对妻子或许不够温柔但绝不可能不好的。”
娉婷目光投向不可触及的虚空，遥想起那一日的相见。那个麦色皮肤伟岸身材的男子，遥遥地向她点头。浓眉细眼，长发清爽地束起，看起来英伟不凡。
而那个正被公主殿下思忆的男子此刻正站在日安宫御书房内：“工部提交的图纸根本就是十几年前的，许多支流现在都移了位置，依臣之见该当带领具有勘测技艺的人沿线重新勘测绘图。”
“工部那些人除了拿那皇粮就不会其他的了，这么多年国家白养了一群无能之辈。”
“如果陛下恩准臣愿意身先士卒带领众人前往测绘。”凌斌抱拳，诚恳请缨。
秦褚挥手：“这事朕自然要交给你，只是你与娉婷的婚事定在本月十五，朕怎么能在此时将你外派。”
“臣的婚事是小……”
秦褚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笑了起来：“你是否还想加一句‘大丈夫何患无妻’？”
凌斌依旧是一本正经：“臣不敢。”
“好了，”秦褚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你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你不急你家老头子要急了，眼下西疆还需要你大哥朕不能让他回来，他的婚事也只能拖着。你好难得得了闲得加把劲为凌家承继香火。”
这话终于将他说得微赧，不再说话。
“苏华这会应该与娉婷在一块，”秦褚招来太监，“去将十三公主及凌婕妤请来，说骠骑将军来了一起用个午膳。”
这一餐自然是宾主尽欢，凌斌酒量惊人一壶花雕老酒他一个人喝了个干净。
“留在偏殿稍作休息再回家吧。”秦褚怕他酒后不适出言挽留。而他倒是无所谓的样子，起身抱拳：“劳陛下关怀，臣酒量极好这点酒不算什么。”
秦褚与凌苏华对视一眼笑了：“朕倒不知道凌家人酒量这样好。”
凌苏华红了脸：“皇上说笑呢，酒量好的只有二哥一人而已，臣妾可是不胜酒力。”
一直斯文安静的娉婷也笑起来，目光时不时停留在对面男子的身上，眼里有试探和爱慕。
外头田原轻叩了叩门，凌苏华知礼地请求与哥哥相伴离开顺带拉上了秦娉婷。
待人走后，秦褚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刚刚他也喝了不少，现在头有点晕。
田原推门进来，躬身站在皇帝身后等候吩咐。
低沉的声音尽显疲倦：“什么事？”
“西边来了消息，突袭不顺，凌将军受了伤。”田原口齿清楚，将事情说的明明白白。秦褚却像是没听明白，又问了一个“什么”。
“安排好的路线出了差错，凌将军带兵前往不幸被伏，虽逃出埋伏却受了箭伤。”
“凌晔怎么说？”
“将军恐怕齐国将借此事发难，如今西疆危急请陛下派可信之人前往相助。”
费尽苦心设计的突袭本想就此终结与西疆纠葛不清的关系，没想到却被对方借机抓住把柄。马上由齐国送来的议和书将借此得寸进尺。
关原，陈国地界之内最大的原野，少数以放牧为生的陈国百姓居住在那里，同时那里也是陈国圈养畜牧，训练战马的地方。
“陛下真的要将关原双手奉给齐国？”御书房内顾炎指着挂在红漆墙面上的巨幅山河地图语气激愤，“我大陈的大好河山难道要因为一个女人断送？”
齐国的议和书，要求陈国用整片关原来换取齐国密宗手上一剂可以治愈皇后身上病疾的圣药。
江山与美人，真正拥有一颗勃勃雄心的帝王绝对会选择前者。然而秦褚，却选了后者。
“……”年轻俊美的帝王走下丹陛，没有看那位忠心耿耿的臣子一眼，没有看那浩瀚宏伟的帝国山河一眼。
秦褚出了日安宫，上了御辇吩咐起驾去泰宁宫。
泰宁宫里，李楠正跟着几个小宫女学剪纸。五颜六色的方形纸被一双双巧手剪成各式各样的图案，李楠不住地惊呼：“好神奇。”
秦褚站在殿门口，不禁莞尔。抬脚跨入殿内，自然是引来一堆人的行礼问安。唯独她独坐在那里手里还握着剪刀正绞着一张鲜红的纸片，故意不看他。
“都下去吧。”他挥退众人，慢慢走到她身后，俯身抱住了她。
“小心，我手上的剪子。”她咯咯地笑着放下了手上的东西。
他吻她，从发顶一直到嘴唇，最后把她抱在了怀里。
敏感的她抚上他的脸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已经感觉到他的异常，低落的情绪感染了她，使她收敛了笑容。
原本一颗纠缠的心，因为她的这一句关切彻底放开了。他将她打横抱起，放到榻上，再一次吻上她柔软的唇。
激情几乎瞬间点燃，他不再满足与唇齿相接的狎昵，热络的吻一路向下，路过纤细的脖颈，玲珑的锁骨，最终停在双峰入口。
气氛几乎瞬间降到冰点，他克制自己停下，然后起身替她整理好衣襟。枕边放着那一对龙凤配，被他拿起来放在掌心之中。
他说：“我将它交予你，便是将这江山也一并给了你。”
江山美人不可兼得，他选美人。
这一夜他照例在她安置之后出了泰宁宫前往延禧宫凌苏华处。
谁料冯子沁竟然站在延禧宫外，她本是个凭般骄傲的人，却在失宠后一再打破自己的底线想尽各种办法引起他的注意，想让他对她旧情复燃。可是她错了，他从未对她动过情，未有旧情何来复燃。
凌苏华应该骄傲，如今她如愿所长将那个不可一世的女子踩在了脚下。她早就下过定论，以色事人绝不久矣。
其实她自己呢，她该要感激她的兄弟各个出色。
龙凤配依旧躺在李楠身边陪她度过一个个平静的夜晚。
秦褚主意已定，命人起草送往齐国议和文书。
顾炎一再劝阻被无视之，只能让胡儿去找李楠。
李楠没想到胡儿会来找她，毕竟上一次两人分手时说了些很伤感情的话。她如今依附在顾炎身边，已然将对陈巑的情意忘得一干二净。
“娘娘近来身子还好？”李楠想她的开场确实应时应景。
“死不了罢了。”李楠斜倚着软榻，笑得虚弱。
胡儿眉头皱了皱却是咽下心中的话，另起话头：“我原以为娘娘会宁死不屈，没想到终究是从了。”她的话即使刺耳，杀伤力也有限，她善于扮演坏人，然李楠已经能够轻易看出她的破绽。
“我本就是惜命之人，”李楠冷笑，“好死不如赖活着，你不也是如此！”
胡儿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不自觉地摸了摸琵琶对襟襟口，青烟色锦袍内里再也不是无望的白色。
“你今天来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吧。”心中已经有了揣测，胡儿此次前来必然是顾炎授意。
胡儿平静了下心绪，缓缓开口：“娘娘如今与我已生嫌隙，我的话或许不再相信了。”
“你说吧，信与不信是我的事情。”
“想当年娘娘为了陛下的大业，不惜与自己的家族父兄为敌，一步步将他们逼上绝路，我还以为您的大义灭亲是为了陈国的大好山河，没想到终究是为了自己罢了。”
李楠低头想了片刻，豁然抬起来头盯住她的双眼：“你什么意思？”
“我已调查清楚，公子的死并非老爷所为。”胡儿苦笑，“所以是你间接害了老爷，害了陈氏一族。”
李楠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起身到她面前，揪住她的襟口：“是谁杀死陈巑？”
她闭上眼睛缓慢地道出：“八皇子秦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