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章亲兵东征东边动荡不平,有人谣传皇帝陛下已经同意将东省割让给燕国,闹得人心惶惶。不少东省百姓试图趁战乱未起逃往陈国中部地区避祸,一时间官道之上到处是迁徙的百姓。秦褚听闻此事,拍案大怒。
“当初要不是父皇当政,也不会轻易对燕国妥协,甚至下嫁公主。”秦褚来回踱着步子,“如今他们如此得寸进尺,实在可恶。”
“陛下息怒,眼下我们实在无暇应对东边。”西边齐国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出兵征伐,此刻实在不宜调动兵马到东省去。
“依卿之见难道放任燕国将我大陈东省攻占,”秦褚目光犀利直视说话的大臣,“那么外头的谣言岂不是‘一语成谶’?”
帝王气场轻易难以抵挡,刚刚发言的某大臣败下阵来。已任文渊阁大学士的邓捷顶住压力上前:“陛下可否听臣一言?”
秦褚呼出一口气,看着他点头,表示愿闻其详。
邓捷缓缓开口:“如此非常之时,东边竟然频频来犯,各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呢?所谓‘声东击西’此事万一是齐国协同燕国试图迷惑陛下然后趁陛下派兵前往东省时,突然来犯,给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秦褚坐回到御座上,睥睨众臣。
声东击西,他如何会没有考虑到呢?只是燕国何等一个小国,真的会听从齐国教唆以身犯险?况且齐国与燕国无从接触,真要暗通曲款他又怎么会没半点消息,要知道燕国朝堂上可是安插了他的许多探子。
陈国近十年来一直被相邻诸国打压伤害,以至百姓对祖国失去信心,面对马上要开打的陈齐之战他们多抱以看笑话的心态,不是看齐国的笑话而是看自己国家的笑话。
所以秦褚决定冒险一试,势必将燕国拿下振奋士气。
他首先提笔给凌晔写了封信,要他势必守住西疆,等他将燕国拿下。接着他又修书命中军卫捎给凌斌,信上简简单单一句话:燕必射,射必中。
他将燕国比作一只燕,要凌斌出击去打下它即同意了他之前请旨追击燕兵一事。
这一战要打,也要赢!
五月末中旬,雍京进入雨季,霏霏细雨让人倍感烦闷。凌苏华收到“家书”让她雨天打伞。附带一袋去年冬天晒的梅花茶让她收集雨露冲泡着喝。
“雨天打伞”就是要让她保护自己,保护凌家,也就要她抓紧时间将宝华送到龙榻上。“取露泡茶”就是要让她争取受孕。
皇帝要亲自东征的事情她是后宫里第一个知道的,这一次皇帝要倚靠他们凌家,自然会给凌家一些好处。凌宝华要伴驾、凌苏华要有孕都不是什么难事。
可她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顺利。
皇帝到延禧宫用晚膳给凌氏姐妹俩带来了一盒颜良特产水晶葡萄饼。
“这真是好些年没吃过了,”凌苏华笑着捏起一块细心将包裹在外的薄纸撕去然后递给秦褚,“陛下也尝尝看。”
“我不爱甜食,”秦褚转手将那一块紫色晶莹的水晶葡萄饼给了凌宝华,“还是宝华吃了吧。”
宝华欣喜地接过,羞涩地道谢。
凌苏华低头给自己取了一块,慢慢撕开薄纸,然后咬一口细品:“葡萄还是那株藤蔓上结的,这饼的做法也应该是以前的样子,只是如今吃起来再没有小时候的味道了。”她扭过头看自己的妹妹,“宝华你说呢?”
凌宝华自然听出了她话中意有所指,抿唇一笑:“姐姐到底是老了,连吃一块饼也这么多感悟。”
“是吗?”凌苏华摸摸脸,“说不定是人变了。”
外头田原来问皇帝今晚在哪里安置,秦褚看了眼凌苏华说:“就这了。”
凌苏华送走妹妹,在殿门口听她说:“你不要高兴得太早。”
她似乎存心要跟她过不去了,真不知道爹怎么会送她进宫,还没有一致对外两个人就先斗起来了。
“等你做了陛下的妃子再说吧。”她丢下这句话,转身进了寝殿。
寝殿之内皇帝正留心看方桌上的一副字,见她进来笑着招手让她过去:“这是你的字?”
凌苏华点头:“闲来无事,练着玩玩。”
“簪花小楷确实有赏心悦目之处。”秦褚提笔在她那一行小字后面落笔写了一句诗:凌空争兴,苏华万方。
她看到他落笔的最后一个字,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如果说前半句那个“争兴”是在调侃她,不足为信。那么后一句的“万方”就有真意了,难道他是要暗示她,他有意立她为后?
秦褚很满意她的表情,放下笔,看向窗外:“时候不早了,安置了罢。”
这一夜他对她轻怜蜜意,几次带她出入情潮起伏。
夜半无声,她伏在他胸前娇弱地唤他:“陛下。”
他应了一声,声音因为刚刚的情潮而带着沙哑。
她的手抱着他的腰:“陛下赐臣妾一个孩子吧。”
他没有回应,她有些害怕,抬头去看他的表情,他笑了。
他确实需要有更多的孩子来为将来承袭帝统做准备,可是他却不能给凌家一个,纵使要给也只能是公主而不是皇子。
凌家想安排两个女儿入宫,他会随他们的意,但是也要这两个女儿争气才行。几日来据他的观察,凌氏两姐妹的关系似乎不怎么融洽,他只要再加把火,她们很可能就反目成仇了。
第二日下了早朝,秦褚去了一趟隐月宫看儿子秦运。小家伙快三岁了,能走能跑,还会咿咿呀呀地叫他“父皇”。
“这宫里的事情要是太累就别管了,”秦褚抱着儿子,看着喂儿子吃饭的方雪晴,“或者我让别人来给你帮忙?”
方雪晴枯瘦的手握着银勺停在半空:“陛下既然将事情交给臣妾,臣妾定会做好。现在运儿也大了,不必臣妾躬亲照料,后宫的事臣妾还是忙得过来的。”
“那朕便放心了,三日后朕要启程去东省,宫里琐事就交由你全全处置。”
“后宫这里陛下就放心吧。到了东省陛下要小心才是。”
“皇后说想见见运儿,一会让宫人抱过去给她看看。”
“皇后?”方雪晴握紧银勺看向他,“陛下,运儿是臣妾的孩子。是臣妾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
“阿娇没有恶意。”
“她只是想要臣妾的孩儿而已,”方雪晴落下泪来,“陛下如此爱护皇后为何不赐皇后一个孩子?”
秦褚有些怒,抱着秦运站起来:“朕的事何时轮到你来置喙?”
秦运被抱上御辇跟着他一起到泰宁宫去。方雪晴由莲蒂搀扶着站在宫门外看着御辇远去心中苦涩难抑。本以为她一直陪在他身边,可以让无情的他对她生出情来,可是他有情却给了别人。
还记得她抱着运儿回到宫中时,他站在高阶之上望着她,不是先问她与孩子如何,而是问她,问陈阿娇。那一刻她的心就该死了,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如果没有那个孩子可能牵不起他的任何念想。
“运儿来了,来姐姐抱抱。”李楠看见秦运高兴地从床上坐起来,伸出双臂要抱他,被秦褚止住了动作。
“他现在可沉了,你抱不动他的。”秦褚看着她嘟嘴笑了笑,“还有他是我的儿子怎么可以叫你姐姐?”
“难道叫阿姨吗?”
“他该叫你母后。”秦褚看向秦运,后者聪慧地跟着念了一句“母后”。
李楠又好气又好笑:“我不要他叫我母后。”
“你本来就是他的母后他当然要叫你母后。”好吧,李楠无语了。
“什么时候出发去东省?”李楠扯开话题,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娱自乐的秦运身上。
“后天早上,”秦褚索性将秦运放到了榻上让她更方便逗他玩,“我走之后会加派侍卫保护泰宁宫的安全,后宫其他人要见你你大可推却不用搭理。”
“你放心去吧,我每日都呆在寝殿里不会出事的。”她说话间,秦运已经爬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扑到她怀里嘻嘻笑着作势就要将脸贴上她的胸。秦褚皱了皱眉将小家伙的后领提起来让他远离李楠。
看着小家伙在秦褚手上笨拙地挣扎,害怕地哭起来,她忙去拉他的衣摆:“你这是要干嘛,快把他放下来。”
秦褚把他放了下来却不再让他接近李楠。
李楠无奈地望着秦运,同情他有个蛮不讲理的爹。
外头突然一个闪电,之后是一声雷鸣,再然后传来女子的叫喊声。秦运被吓得哭了起来,李楠赶忙去安抚他:“运儿别怕只是打雷了。”眼睛瞟向秦褚示意他去看个究竟。
秦褚抱起秦运出了门将他交给殿外候着的嬷嬷让带回隐月宫去。见了田原又询问了刚刚那个怪叫的出处。
田原走到秦褚身侧对他耳语:“好像是西远阁那边传来的声音,奴才已经派人去前去打听了。”
这又是一桩麻烦事!秦秀如今也三十五了,一直留在宫中也不是个办法,最好能够给他在宫外置个宅子让人照看着。
回到殿内,秦褚发现李楠今日睡着了。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她竟然睡着了!
“娘娘经常这样吗?为何没有告知朕?”他让扇子重回宫中,让她负责照看李楠,她却没能将事情办好。
“蒋太医新用的这药喝了之后容易患困,本来午膳之后娘娘就要午睡的,后来听说陛下要来才撑着不睡,所以……”秦褚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殿门,眉头稍微舒展。
“今后有关皇后的事,事无巨细都要一一向我禀告。”他有多么心疼她,多希望她好起来。多希望他们能够有个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