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章：邓国国破

进了娇淑殿太子便将怀里已然入睡的孩子交给了尾随的奶娘。不得不说这个孩子着实是十分乖巧的。
李楠颇为担忧地看了一眼那位长相磕碜的中年妇人，庆幸秦运还没大到能够辨别美丑。
太子看着发呆中的李楠嘴角扯起一抹连自己也未察觉的温暖的微笑。待她回神过来看他，他的眼神马上落荒而逃。
尽管他逃得快，李楠还是抓住的一些蛛丝马迹。笑起来将脸凑过去挨近他，就这样无心的举动却让他占了便宜。那一片微凉的唇擦过她的，瞬间引发胸腔内一股莫名的悸动。
李楠背过身去不看他，秦褚抚了抚唇无声地轻笑着。
“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昨夜她早睡他未得时机与她谈谈西疆那边的情况。
太子沉吟一声，启齿道来：“西疆此行波折重重所幸大有收获。”
“可是有四殿下的消息了？”李楠突然转过身目光灼灼。秦褚纳闷她为何对秦襄如此关切？
言归正传：“确实是有了些消息。之前我已经派人前去搜寻，避过老鬼安排在西军之中的耳目料想会有收获。谁料四弟竟然先联系了我，我出发前一夜正好收到他派人送来的密信……”
“他果然没事！那他现在何处？”李楠按照看遍的小说电视剧的情节推断秦襄这样的人物不该这样早死，果然现实再一次验证故事的戏剧性不是子虚乌有的。
发现秦褚僵硬的表情，李楠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让他继续。
“他那日遇袭不幸跌落山谷并未丧命，在河滩上躺了半日幸运地被路过的一位姑娘所救……”
李楠疑惑：“那种地方为何会有人路过？”而且对方还是位姑娘。
这一般是英雄美人的爱情开端啊！
秦褚有些说不下去了：“你若不听我便不说了罢。”
“我听我听。”李楠拉他坐到榻上，捂住自己的嘴表示不再打断。
秦褚自动将那姑娘如何救的秦襄又为他送信过来的一番经过省略直接道：“他本已受了重伤又摔断了左腿因此暂留在山洞中疗伤，因那位姑娘是邓国人不便为他到军中报信他才与军中失去了联系。”
“如之前所料，西茹果然攻入邓国，邓国国君弃城逃遁引来西茹人的追捕。四弟因此被西茹人发现不得不带伤逃离，这几番辗转之间伤上加伤更不便回军中去了。”太子说道这里话锋一转转到西茹攻打邓国这番战事上去。
“我大陈西与邓国交界，西北边咽喉处‘雪原关’又与西茹有所联通。西茹人长居潮湿闷热，瘴气缭绕的深山早已有进军邓国的打算。可是邓国西边地势险峻西茹人屡屡惨败而归。”
“竟然如此这次怎么就成功了呢？”李楠受好奇心驱使忍不住问了出口。
太子站了起来，负手而立：“问题就出在这儿，要不是四弟提醒我竟不知西茹人是通过雪原关进入关原，出其不意地逼近邓国腹地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李楠惊呼：“边关要塞怎么会轻易让西茹人进入？”他们竟然进入了雪原关不也就进入了陈国境内？如今邓国危在旦夕，唇亡齿寒，陈国是不是也有危险？
“我想这件事正是老鬼的阴谋。”
“可是没了陈国他什么也没有了，他会笨到帮西茹灭陈国最后落得自己一无所有？”李楠绞着袖子咬着唇认真地思考着。
“这件事就要靠你去弄个清楚了。”秦褚回过头来看她，“我此去见了四弟一面他身体虚弱不堪远行如今西军又被他人操控他纵使回去也于事无补。”
“那怎么办？”
“我已取得四弟的令牌交予信任的人让他伺机出动襄军抵抗西茹人的进攻。”
“如果西茹真的来袭，仅凭襄军之力足以抵挡？”襄军乃是秦襄作为襄王所有的一对精兵，虽然受秦襄训练已成骁勇善战以一敌百之军却也难抗西茹几十万兵马的来袭！毕竟藩王所能拥有的兵马是有严格限定的。
“你且放心，我以派人暗中调派兵马前往支援，只要虎符到手十万精兵不成问题。”
“问题是虎符不在你手上啊！”李楠无语了，这样大的事情怎么他说起来如同儿戏。
太子突然一笑：“你可记得那日你与我说的那个谋士？”
“顾炎？”李楠以为他压根忘了这个人，这件事。
“我临行前找到他与他彻谈了一番，他果然是怀才不遇的隐身高人，就换取虎符一事就是他献的计。”
“顾炎？”凭良心讲李楠对他并不算了解。“你确信他可靠吗？”
李楠承认来到这个时代养成了处处留心的习惯。
“他是你举荐的，你怎么反而来问我？”太子装无辜倒是挺像的。
李楠急了：“我只是听他谈论，话中有谋有略并未细考他的身家背景……”
秦褚握住她的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放心好了，我已查过他家三代都是宿儒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你要我做什么？”
“陪我演一出戏。”
外头的更鼓敲响，如大戏的开场锣鼓，这场戏就这样开演了，主角是李楠，最佳配角是皇后娘娘。
次日辰时当来为李楠诊脉的蒋太医踏出娇淑殿时，一个合宫振动的消息就传开了。
东宫太子妃娘娘有喜了。
皇后是第一个前来探望的，她仪容端庄宫装华美，落座于娇淑殿内碧月圆椅之上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气拉着李楠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摩擦。
“太医所说千真万确？”她甚至没有前置的客套话，开门见山就问起有孕的事情。
李楠羞涩地点点头，甚至还将空着的一只手放到腹部抚摸了一遍。
皇后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半响最后放声大笑起来：“好好好，本宫果然没有白疼你。太子可知道了？”
“还没呢。”声音娇软无力，更惹人怜。
“那可得告诉他，让他高兴高兴。”皇后又拉着李楠嘱咐了好些孕期注意事项直到午膳时分才离去。
李楠怀孕一事经过皇后娘娘的证明可信度达到百分之百。当然这与秦褚常常留宿娇淑殿这件事脱不了干系，百姓不是常说勤必有果嘛！
陈季朔是第二个来娇淑殿询问孕情的，经过陈巑的死他已许久未曾来探望这个女儿了。虽然他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这个女儿身上却打着韬光养晦的牌子想让别人放松警惕，毕竟他正在做的一件大事容不得半点差错。
胡儿在他面前依旧一副忠仆的模样，芊芊素手为他端上一盅清茶：“大人辛苦先喝一杯茶吧。”
陈季朔举起茶盏拨着青莲纹的杯盖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抬眼瞥见斜倚在椅子上的李楠。
“听你姑姑说你有孕了？”陈季朔放下茶盏一双眼睛盯住李楠。
李楠点了点头表示回答。
陈季朔僵硬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微笑，他起身走到女儿身前用从未有过的神情看着她，比年龄看起来苍老一些的手掌缓缓从官服袖子伸出落到李楠头上。
说实话李楠心里是有点恐惧的，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许久未等到结果，原来他又将手收了回去。
原本想表现一些父爱摸一摸女儿的头的，结果她头上的发簪太多，摸起来会扎手，所以还是放弃了吧！
“爹爹。”李楠乖巧地唤了他一声。
陈季朔看着女儿的脸，心里竟也涌出一股浓浓的命名为“父爱”的情绪来。
“难为你自小入宫，与爹娘相处的时间都不如跟这丫头。”他看了眼胡儿之后继续说：“如今你也长大了，马上要为人母，爹爹是真心高兴。你哥哥去了之后我便常想起你早逝的母亲，她若看到如今……也不知是喜是悲。”
强忍住的哽咽令李楠为之侧目，这个被她定位为最冷血无情的政治家形象的父亲竟然也会落泪？
“爹爹……”
“咳咳……”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你好生养着吧，想要什么托人来对为父说。”
清瘦的身影转身离去，一股孤独感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竟然那么触动人心。
李楠瞥眼看向胡儿让她跟上他。胡儿会意快速跟上去，待她走至门边去看到陈季朔蹒跚的一步，就那么一瞬间要不是胡儿眼疾手快他一定会摔得很惨。
其实他不仅仅是个父亲，还是一个封建大家族的家长，支撑着一族人的兴衰存亡。他也有他的不得已，陈巑的死明显让他生出一股颓败的死气，或许他已经后悔，或许他也希望天伦之乐，或许……
而且他毕竟是她这具身体的父亲，她真的能够看到他凄惨的结局吗？
她想救陈巑却令他枉死，她自以为聪明，然而事实上呢？她真的一直在努力做的都是对的吗？
陈季朔太了不起了，竟然让她对自己的价值观产生了质疑。
胡儿入夜才回来，练过功夫的身体轻盈地步入殿中，不防竟然见到太子的手停在榻上她那沉睡的主子脸上。
太子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她，恋恋不舍地将手从李楠脸上收回放到唇边比了个“嘘”的动作。
胡儿跟着太子出了寝殿，将今日从陈季朔那里得知的一切告诉了他。
秦褚眼睛望向寝殿的方向，沉思片刻才吩咐：“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她。”
胡儿自然知道自家主子与太子是一伙的，所以对于太子这样的吩咐也主动遵从了。
同胡儿打探到的一致，西茹携摧枯拉朽之势在短短月余的时间里将已日薄西山的邓国给灭了。邓国国君司空圭这个只出场一次的人物伴随着他那个独特的姓氏一并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