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坦白结盟

正月十五元宵节，真是个搁哪个时空都必须出现的节日啊！
介于那一日御花园赏花声势略大，皇帝陛下确认李楠的病已经好了大半，所以元宵节夜宴她必须参加。
又是一套雍容繁琐的礼服，李楠眉头紧锁拎着裙子被搀扶上轿。
四人合抬的宫轿并不颠簸，行走时的轻微摇晃倒舒服得令李楠想瞌睡。不知何时跟上的扇子，伴在轿侧悄声禀报：“娘娘，事情已经办好。”
李楠清醒过来，微微倾身向窗口：“东西可拿到手了？”
“拿到了。”扇子小喘气，从西门一路赶过来真是辛苦她了。
“今日辛苦你了，回去给你奖励。”内心有些激动，却极力按捺住。
透过窗口的缝隙在微弱宫灯之下见到那娇小的身影，李楠内心涌起一股感动，多亏她身边有这么个小丫头。
元宵夜宴设在銮日殿前的顺德广场，那里是内外廷分界的地方，除举办大型宴会外主要是用来召开午朝的场所。今日的元宵夜宴除宫里皇帝的亲眷外，宫外的上品级的官员（携夫人）、王公（携嫡系亲眷）都会参加。
宴会筹备多日，各式菜肴、果品、酒水一应具备，娱乐歌舞表演也不可或缺，甚至连主持人都安排到位。活脱脱一场古代的春节联欢晚会。
除皇帝皇后外，其他宾客都已就坐。李楠下了轿被领到太子边上入座，虽然是露天的宴会此刻却也不显得多冷。
太子正与身边的舍人说话，见了李楠便挥手让他下去。“冷吗？”他问，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亲昵。
李楠摇了摇手中的暖炉示意她有这个。
太子容色亲和，像是高兴的样子。
李楠看了眼身后站着的扇子，与她眼神相交再次确定拿到手的信件在她身上才放心地回过头，目光扫视现场眼中充满好奇的光芒。
太子端了杯温酒在手，目光小心地落到李楠脸上，呷一口酒下肚感觉莫名舒畅。
陈国最高领导人终于姗姗来迟，大家集体起立躬身山呼万岁。
皇帝陛下举手：“平身。”接着惯例一套官话说辞。
表演终于开始，菜肴也陆续上来。李楠实在好奇古代宫廷表演，眼睛专注在中央方形舞台上，未留意太子示意宫女往她杯子里倒了烈酒。
第一个表演是轻纱美女齐舞，难得的曲调欢快动作开放。李楠可是见过世面的，这样的表演看了几分钟便兴趣缺缺。无聊之余开始留意在场年轻官员的表情，发现两眼发直的不在少数。
黛青色官服丛中突然出现一个绿色衣裳的男子引起了李楠的注意，仔细一瞧发现竟然是位年轻英俊的帅哥。
帅哥并未看台上的表演，一心一意与身边的年长者说话。或许感知到不远处灼热的目光，他那如秋水一般迷蒙的双眼望了过来。李楠心虚低头夹起一块烧兔肉入口，并在美味的诱导下将帅哥抛诸脑后，开始卖力的啃起佳肴。
因为一直病着的缘故，日日清粥小菜，今日见荤的忍不住多动了两筷子。吃得腻了便想喝茶，举杯入口也没觉得味道有何不同，入喉却辣得呛鼻。
“咳咳……”李楠吐出舌头忘我地拿出小手轻轻扇动。一旁见着的胡儿连忙用掩在裙底的脚尖踢她提醒她注意仪态。李楠这才发觉失态，急忙去看太子的反应，见他眼角带笑显然是看到了刚刚的一幕。
心跳加速，她与他就那么对视着，都忘了收回视线。
同样留意这一边动态的还有东宫的两位妾妃。陈娅女本来正与皇后说话见了对面两人的交流心下纳罕却也是不动声色。方雪晴坐在最下方，眼神一直有意无意地望向太子，见了他与陈阿娇的举动心冷得如同面前那一碟冰糕。
李楠以帕掩口，提着裙裾轻声离席。于昏暗处逃到顺德门边的琉璃照壁下。扇子紧跟其后而来，见李楠蹲在地上喘气心里莫名其妙。
“娘娘怎么了？”扇子显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估计她也被歌舞吸引了。
“我没事。”起身扶住扇子的肩膀，见到她月光下澄澈的双眸心里有了计较。“把那……”话还没说完就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
待人走近李楠才看清他是跟着出来的太子殿下。
“怎地无故离席呢？”他负手而立，盈盈月光投射下秀如杨柳俊似松柏。
他大抵都发现了吧！李楠沉吟一声从扇子袖袋中掏出那份用丝帕包裹着的信件。“你回去与胡儿说一声，就说太子送本宫先行回宫了。你与胡儿不用急着回来伺候。”
扇子目光纠结看了眼李楠又看了眼太子，很快福身领命告退。
清冷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远处的歌舞笙箫隐约传来却显得那么不真切。
这场宫廷内的政治游戏就如同斗地主。从一开始，各人手上分得一副牌。李楠未穿越来之前太子是地主。李楠来了，局面重新洗牌。这一次由她决定让陈季朔来做地主。
清清嗓子李楠打算摊牌：“你已经知道了吧？我不是陈阿娇。”
太子看着她，装作听不懂她的话：“你不是陈阿娇还能是谁？”
“你或许不信，但是自从我起死回生之后，就不再是之前的陈阿娇了。”
“那么你是谁？”他的语气淡淡，似乎并不吃惊。
“我只是个想要帮你的人。”
“帮我？”太子笑，脸上难得出现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李楠将那几封信放到太子手上：“你自己看吧，总共四封信，三封是外头递进来给你亲启的。另一封里写着你身边可能出卖你的人和别人安插在你身边的人的名单。”
太子深深地看着她，手上不停已经打开那封写有名单的信。眸光掠过，并未细看却大概知道了内容。
再抬眼时目光游移，似乎想将眼前那见惯了的女子看穿，想看她的心是真是假。
“你的行踪，你的信件，你的密探都暴露在敌人面前。你以为万无一失的事轻易失败，全是因为敌人占了先机。”
赈灾钱粮亏空是陈氏贪污，本来这样的罪名绝不会轻判，太子以为是陈氏权重陛下忌惮，殊不知陈季朔早已找了替罪羊让他将一应罪名包揽，而出面替罪的是陛下的宠臣，他只是说将钱财用来挖掘宝石陛下便私下里不了了之了。
陛下早提醒过他，他自己要去触这个霉头，差点令皇帝下不来台。陈季朔在此时偷偷上奏请求将太子派往南省抚恤百姓，处理后事，陛下欣然答应。这件事太子虽然听闻却还在猜测，等派遣的圣旨下来他就是推也不成，应也不成了。
南省这烂摊子搁谁谁倒霉。陛下抠门，必不肯再拿国库银两，灾区要用钱只能向富绅官僚伸手，这岂不是难事？南省百姓对朝廷积怨已深太子过去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就算前面两项都顺利完成，灾后重建，时疫防治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陈季朔是要拿此事教训太子，挫其锋芒，减其羽翼。
“你为何要帮我？”他很好奇，以他现在的处境帮他是吃力不讨好的。
“我即是帮你也是帮自己。”李楠靠近他语气恳切：“我不想做陈季朔的棋子，不想过违心的生活。唯有逃离他的掌控才能过想过的生活。”
“逃离他？谈何容易。”月光下看那张白璧无瑕的面孔，那样熟悉的一张脸。要不是可靠的亲信一再确认过她就是陈阿娇无疑，他大概要怀疑真正的陈阿娇已死，眼前的是假冒的。
“你在我身边安排的人我都清楚。”似有些骄傲，她看着他将推断出的结果告诉他：“年幼笨拙的茗香，我的异常你大概都是从她口中知道的吧？然而她却没有告诉你全部，她听你的话在我药里放东西却又将送药的活让给别人来干。我发现之后已经将药全部换掉了。”
她的病反反复复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却也不全是。茗香被胡儿信任将从胡儿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太子，却被聪明的胡儿发现。如今胡儿相信扇子多过相信茗香。有时胡儿故意告诉茗香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让她去诓骗太子好顺应陈季朔的计划。就如上一次朝堂上詹士表参奏陈巑，如果不是茗香报信，太子怎么会如此心急出招从而惹怒皇帝让陈季朔得逞？
“陈季朔安排在你身边的人我也清楚。替你传信的孔茹其实也替陈季朔办事。你宫内舍人张鸣暗地里是陈仲康（陈季朔的亲哥，陈阿娇的二伯）的幕僚，他记性奇佳能把你在案头上写的密信原原本本默写下来给陈季朔……我明着是帮陈季朔控制你，暗地里却可以替你探听消息，助你一臂之力。”
太子真的有些吃惊了，如果说孔茹的事情他已有所怀疑，那么舍人张鸣的的本事他真的是初次听说。当初让他到东宫伺候不过是看他饱读诗书可替他考究文法。
没想到！
“你这样帮我可有什么条件？”
“有！”明人不说暗话，“我要你事成之后给我足够的银两送我出宫。”
“你要出宫？”秦褚不掩饰自己的吃惊。他原本以为她如此作为是想要日后他登临大宝封她为皇后。
没想到！
“你真的要出宫？”
“嗯，我不想要待在这牢笼之中，我要自由。”
“自由？”多么廉价又昂贵的东西。他的眼睛狭长深邃，那么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心里有深深的疑惑，是什么改变了她，让她变得如此不切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