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机智惩恶

外头的日头正好，阳光照在积雪上给这花园里的假山奇石增添了些许亮彩。御花园的中心，冬景之外各色花卉围绕着亭湖轩榭让人有种置身春天的错觉。
李楠披着银狐大氅拥着手炉呼吸着清冽的空气感觉异常新鲜。身后的宫女太监安静伫立，唯独亭子之中的莺声笑语打破天地自然的宁静。
秀气的黛眉微皱，李楠朝亭子那方望去，隐隐约约见到各色艳丽华服，姹紫嫣红一片比这满园鲜花还耀眼。
她并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转身想要离开，却又觉得自己身份尊贵凭地还要躲让不成？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亭子方向行去。
亭子里面或站或坐共十来个女子，大多年轻貌美。虽然她们衣着光鲜却没几个宫人伺候在旁，这足够说明她们地位不高。
扇子在李楠耳边提醒：“中间坐着的是大皇子妃赵氏，其他的有的是陛下后妃，有的是应届秀女，都是些排位低的。”
太监小罗子一甩拂尘扯着嗓子道：“嫡妃娘娘驾到。”亭子里的人如惊弓之鸟急忙起身，或俯身行礼或躬身问安忙做一团。
陈阿娇在宫内的名号大家都有所耳闻，她的脾气不好自然招人忌惮。
李楠笑了笑摆出陈阿娇惯用的傲慢姿态将她们一一打量了一遍。走近了瞧才发现这当中有些个她是认得的。比方说最边上穿艳俗桔色衣裙的刘美人。她是圣上无意间封的美人，刚受封圣上就病了，故此白挂了个美人的头衔。她长得并不好看，总爱混在众妃子间八卦别人的是非，为人嚣张但是欺软怕硬。李楠平生最讨厌这种人，像她这样的人能在后宫这样的地方活到现在也许得感谢她的其貌不扬的！
“方才大家在说些什么呢？为何笑得如此高兴。”因为李楠畏冷宫女抱来火笼搁在亭子四周，又端上热茶等候在侧。众人见了她的排场无不心中艳羡不已。
胡儿跟着李楠这样的主子自然是牛气冲天，比陈阿娇位份低的她从来是不放在眼里的。扇子不同，她脸生年纪又小自然要行礼问安。站在李楠身后朝她们轻福了下身也算是尽了礼数。
“都起来吧。”李楠留意角落里那个与她穿同色衣裙的女子，她就是刚刚扇子指给她说是大皇子妃的女子。她姓赵，本名幼英，似乎与先皇后有点亲戚关系。
赵幼英很瘦，一身考究的宫装穿在她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的。长得细眉小眼并没有什么特别。见李楠看她身子微微又抖了一抖。抬眼偷偷看了她一眼又急忙低下头去。那双不大的眼睛眼眶周围红红的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倒也有几分可人。
赵幼英比李楠大上几岁，本来身为大皇子妃尊荣也不比李楠低多少，可谁叫她的这个大皇子比不得别的大皇子呢！在陈阿娇的记忆中，对那个大皇子还是印象深刻的。
那是多年前的一次偶遇，陈阿娇在御花园嬉戏，见了斜刺里蹦出来大皇子做了个鬼脸。也就是个鬼脸，他那么人高马大的一男人竟然被陈阿娇给吓哭了。那次之后她才知道大皇子秦秀是个傻子。
秦家的基因也相当好，秦褚长得不赖，秦秀也是周正得体，可他偏生是个傻子，说话做事不清不楚让人叹惋。
再看眼那个怯弱无依，苍白瘦小的女子，有这样一个夫君她在这宫廷之中肯定没少受苦。
后宫女子多不幸啊！
“许久不见嫡妃娘娘，娘娘越发标致了。”这位刘美人还挺会溜须拍马的，李楠不理会她，朝主位的方向走去。扇子先她一步将凳子摆正铺上厚厚的熊皮垫子。
李楠并未赐坐众人也只是矮身下去并没有入座。
“都坐下吧。”对于封建社会的尊卑礼制李楠感觉很累。
“刚刚大家笑得如此开心本宫老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这些小主就是新选进宫来的秀女，只是还未分配去处。不过她们大概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与皇家子弟或在朝大臣们婚配了。
皇上久病缠身，太子受陈家挟制不能他娶，要想呆在皇宫里除非去当宫女或女官。不过她们是不会知道这些的，她们不都是想凭借自身的年轻美貌一飞冲天封妃赐嫔吗！
“没什么好玩的。”刘美人嘴角带笑只是盯着李楠的头发看，李楠摸了摸头发才想起来出门前为配这身罗裙，扇子特地为她插上那只碧绿晶莹的金镶玉步摇。
笑了笑貌似无意地扶了扶头上的步摇也将刘美人视线拉回来。
这时小主堆里的一个娇美的女子突然掩面一笑说：“也没什么，就是姐妹们讨论大皇子妃身上香气馥郁不知用了什么香料。”
另一位粉衣女子接口：“我说闻着像牛乳的味道。就问可是用牛乳沐浴了，大皇子妃的肌肤如此雪白可是靠的这个。结果刘美人她说这是叫大皇子认得她，那个味道，啧啧……”
有这样的玩笑吗？旁人或许会当是个闺阁笑话可是她这样说可不就是在嘲笑大皇子是个傻子吗！李楠顿时火了，不待思考话就飙了出来：“大胆，这等话你是你说得的吗！你一个小秀女竟敢这样大胆，你……来人拉出去打……掌嘴。”看看她细嫩的小脸一下子被吓的煞白，有些心软，“就掌十个吧。”
一旁的人见她发威都愣了，连那个被太监抓住的秀女也是一愣嘴巴开合就是说不出话来。最先说话的那个秀女缓过神来跪在地上替别人求情：“娘娘饶过苏儿吧，看在苏儿刚刚进宫什么都不懂的份上，娘娘……”
李楠也不是铁石心肠，看她哭的可怜气已消了大半，其实该罚的人是那个撺掇她们的刘美人，但是在大家都晓得缄默的时候她却偏偏跳出来了争着风头，这个人是又没脑又可恶。不过替她求情个秀女还挺讲义气的。美目轻挑不自觉多看了她两眼。
见她皮肤略黑穿淡蓝色袄袍，样貌端秀，举止得体俨然一位大家闺秀。唇边有一颗痣在她说话时若隐若现甚是可爱。
胡儿近旁扯了扯李楠的衣袖，附耳说：“这两个秀女，蓝色衣裳的是西省巡抚之女梅宣妍。粉衣的是当朝吏部尚书催廷的幺女催苏儿。催大人可是太傅的臂膀，娘娘还请三思啊。”
呵，原来她是仗着这个啊。胡儿提醒的是，她打催苏儿虽然是小事但是若传到陈季朔耳朵里必然不会好听。但是看到可怜人被人欺负，心里憋闷的实在难受。
装模作样地喝了口茶，挥手让她们起来：“好吧，念在你初人宫廷不懂规矩就饶你一次。本宫的脾气你们不知道刘美人可最清楚了，本宫可不像大皇嫂那么大度。回去问问教习你的嬷嬷议论宫妃是个什么罪。”
攀高踩低是宫廷里见惯了的，这些秀女也没有错，无聊调笑本无伤大雅，但是见可怜人被人欺负着实不爽。
刘美人看着李楠的眼色，嘴角堆笑装出一副温婉模样来：“娘娘说的极是，这两个秀女也太不懂规矩了些。娘娘身子不爽不宜为她们动气。大皇子妃面皮浅薄开不起这玩笑，纵使大皇子……”她以往也会与陈阿娇嘲笑他人，故此对李楠刚刚的薄怒完全不当回事。
李楠看她惺惺作态的嘴脸牙齿痒痒：“刘美人竟然知道她们不懂事，你这懂得规矩的怎么不教导教导她们？”顺着她的话路李楠指着刘美人：“刘美人身为陛下爱妾怎么能看着小的辈受此委屈？今日本宫不罚她们倒给今后胆大无知的做榜样不成？”
胡儿听李楠如此说眼睛抽搐地给她使眼色。
刘美人一惊，看着胡儿的眼睛如同信号灯反复转换。
李楠才不理会这些只是盯着刘美人看，把她看得头皮发麻。“娘娘恕罪，妾身失德亏得娘娘指正。”她全然忘记李楠也是她的晚辈。
“也罢也罢。”李楠低头摆弄起指甲：“本是个玩笑，是本宫小题大做了。”
刘美人刚想松口气李楠又接口：“不如刘美人细抄几遍宫规给这些个秀女让她们好好学习学习。相信得美人如此苦心她们定能明理识趣，本本分分。”后面一句是说给刘美人听的。
刘美人脸色难看，结巴地答应。
底下已经有人想笑，碍于刘美人不得发作。
李楠心里稍微舒爽了一点，看着眼前的美景准备好好享受一番，毕竟出来一趟不甚容易。
“你们都散了罢。”位高权重就是件好事，你瞧她一发话片刻便清静了。
赵幼英临走前深深地看了李楠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是想道谢吧？可是有什么可谢的呢，这些事情她本来自己可以做，偏偏她有生了那么副软弱的性子。
花圃里的姹紫嫣红美则美矣却都是强装出来的，时候不对总给人强迫的别扭。
胡儿被突然出现的小太监唤走，茗香也被李楠找借口支开。太监宫女都在亭子之外。李楠将还温热的茶盏放到扇子手中，也暖一暖她冰凉的小手。
“娘娘似乎有烦心的事情。”
“那么明显吗？”李楠摸摸脸，笑得冷清。
眼前的溱湖引玉带河的活水注入，天气晴朗便可听到细微的水声。李楠倚在栏上眺望远处的赤金宫阙。
“你喜欢这座宫阙吗？”声音无力，透入出内心的厌倦。
扇子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春天马上要来了，飞鸟又将归来。或许它们也讨厌来回的迁徙只是身为候鸟它们身不由己。”
李楠回看他一眼，见她平淡无奇的脸上俨然有种知性的美。
“身不由己。”喃喃出口，她怎么会不懂这个身不由己呢？她想要的自由自在该如何争取？宫廷里步步惊心，她要在死掉之前逃出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