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为伊消得人憔悴

为伊消得人憔悴吴陈氏犹豫片刻，柔声道：“你实话告诉娘，你在你姐姐那儿半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亦芸布满病容的脸上腾起一抹羞红：“我不是回来就告诉母亲了嘛，我在姐姐那儿结识了永宁公主，陪着她去草原玩了一圈，然后就回来啦。”“那你的腿到底是怎么断的？吴斌和绿竹是怎么死的？”亦芸眼圈一红：“我不是说过了吗，马车掉落山崖，吴斌将我甩上崖壁，而他和绿竹却随马车掉下山崖摔死啦。”
吴夫人还想再问时，门口传来自己的丫头雪梅的声音：“老爷来啦。”接着门帘打起，吴惟忠走了进来。亦芸下榻给他行礼：“父亲。”吴惟忠看着自己心爱的小女儿苍白憔悴的脸温言道：“既病着，就不必起来行礼啦。”待父亲坐下，亦芸方坐回榻上。吴惟忠闻着房中淡淡的药味叹道：“芸儿近日可好些，若这个郎中的药不见效，不如换个郎中看看。”吴夫人接道：“已换过两个郎中啦，都说芸儿是郁结于心，再感染风寒，外病好治，心病难医呀。”
吴惟忠看了夫人一眼对亦芸道：“芸儿，有些事不能勉强，就让它过去，久了自然就淡啦。”亦芸低眉道：“是，女儿知道啦。”“好，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回房啦。”言毕看了夫人眼向门口行去，吴夫人只得起起身随他一同离去。
回到房中，吴夫人忍不住抱怨：“芸儿此行肯定有事发生，你为何总是阻止我细问呢？”“我自然看出她有事瞒着我们，那你觉着是怎样的事？”“当是她对什么人动心了吧？”“她这般自苦，想来不是人家无意，便是她对不该动心之人动了心，她既努力克制，你去问出来又如何。”吴夫人愣怔半晌叹道：“看来芸儿长大啦，咱们是否该考虑她的婚事了？”“等过一阵她好起来再说吧。”
又过得月余，天已渐暖，缠绵病榻多时的亦芸终于渐渐好起来。这日，贴身丫头青竹边为她梳头，边与她闲聊，“小姐病了这许久，头发都有些毛躁啦，该好好补补才是。”见亦芸并不答话，青竹又道：“我听红梅姐姐说，年后上门提亲的人来了好几拨啦，太太正张罗着给小姐选姑爷呢！”亦芸只是微微一怔，依旧淡淡的没有说话，到是端茶进屋的碧柳听了急道：“我们小姐还小呢，干嘛急着成亲。”
青竹挑眉道：“小姐何时成亲，老爷太太说了算，哪轮到你我多嘴。”青竹、绿竹一直跟着亦芸，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好，这次随亦芸远行死在外面，却换回了碧柳，便不太喜欢她，况碧柳是蒙古女子，性子太直，与府中丫鬟处的都不甚好。此时亦芸终于开口了：“碧柳，你去帮我买点核桃酥回来，青竹陪我去给太太请安。”
主屋中儿媳何氏正伺候婆婆用茶，吴夫人的大丫头红梅进屋禀道：“太太，二小姐来啦。”言毕转身将帘子打起，何氏见亦芸着一件浅紫色禙子，下露牙白色百褶裙，搭着青竹的手如扶风弱柳般缓缓行来，双手福在腰间屈膝行礼道：“母亲早安。嫂嫂早。”吴陈氏笑道：“我儿不必多礼，快快起来。青竹，快扶你小姐坐下，这病刚好，可别累着。”何氏也忙笑言：“妹妹虽因病有些憔悴，但难掩丽色，可是越来越漂亮啦！”
亦芸涩然笑笑并未接话，吴夫人道：“我才与你嫂嫂说呢，下月都指挥使家老太太大寿，娘准备带着你嫂嫂和你同去，正叫你嫂嫂给你做两身衣服呢，你喜欢什么颜色和样式都告诉你嫂嫂。”亦芸温顺的淡笑道：“娘知道我喜欢素淡的颜色，其它但凭嫂嫂做主就是。”何氏笑道：“好，我一定给妹妹做两身极漂亮的衣裙，方能配得妹妹这花容月貌。”
是夜，碧柳瞅准青竹不在房中时问亦芸：“小姐，你今日去太太房中请安时，太太可有说给你定亲的事？”亦芸不由奇道：“你这丫头怎会对此事如此紧张，莫非是希望我当一辈子老姑娘不成。”碧柳讪讪道：“不是，我只是不希望小姐错过真心喜欢你的人。”亦芸狐疑地看着碧柳：“你个小丫头懂什么真心喜欢不喜欢的。”
亦芸看着何氏送来的衣服心中不喜，何氏见了她的表情笑道：“我知妹妹会不甚满意，但母亲说是都指挥使家老太太做寿，应该穿鲜亮点才合礼数呢。”亦芸亦不争辩，只柔顺道：“嫂嫂说的是，我明日穿这身衣服便是。”
翌日，亦芸随母亲、嫂子来到都指挥使家门口，待下了马车发现早有许多马车停在门口。
都指挥使的长子上官文昊和嫡子上官文博皆在门前迎接宾朋好友，兄弟俩年纪相若，皆二十余岁，文昊穿着石青色绸儒衫，头发用同色绸带束在头顶，他随父在军营中历练，因而颇有男儿气概，显得俊朗英气。文博头发用束发紫金冠缚住，身着雨过天青色盘领绸衫，其因生下来如粉团般玉雪可爱，又是嫡子，从小被祖母宝贝似的养在身边，长得如临风玉树般风流倜傥。兄弟俩都想觅一绝色女子婚配，所以都只娶了妾室，并未正式娶妻。老太太此次大张旗鼓做寿，便是想给两个孙子觅得佳人。
因指挥使驻守任所并未在家，所以上官夫人以自己的名义宴请的各府女眷。上官兄弟突觉眼前一亮，只见吴府马车上下来一妙龄女子，上衣是宝蓝色云锦缎，交领为碧蓝色缎面上用缃色丝线绣的睡莲，莲心花蕊用桃红丝线掐金线绣成，浅蔚蓝色绸裙，裙边亦是两寸宽的碧蓝色缎面绣睡莲，腰系一条鹅黄绸带，雪白细腻的精致小脸上，黛色柳叶细眉，瑶鼻樱唇，一双水汪汪的杏眼顾盼生辉，当发现众人皆看向自己，便略带羞涩地低下头去，一抹粉色已爬上细瓷般的脸颊。
上官家兄弟齐上前给吴夫人见礼，上官文博道：“我母亲方才还出来问吴将军家眷到了没有，这会儿总算是来啦，快请进吧。”文昊领着吴府抬礼的家丁向一旁走去，文博便陪着吴夫人、何氏、亦芸走进上官府，却见迎面走来一着品红襦裙的少女，少女约十四、五岁，阳光明媚的小脸上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牙白的肌肤透着健康的红润，模样倒与文博有三分相似。
只听文博介绍：“这是舍妹文静。”又抬头对少女道：“文静，快来见过吴家伯母、嫂子和……”说至此处文博便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亦芸，亦芸大方一笑：“我叫吴亦芸。”文静双手抬至腰间对吴夫人屈膝行礼道：“吴夫人万福。”又对何氏行完礼后，蹦至亦芸身边拉起亦芸的手欢叫：“亦芸姐姐你好漂亮，你是我见过的人里最漂亮的！”文博笑对吴夫人道：“家妹被我父亲宠得有些骄纵，让伯母见笑啦。就让文静带你们去内院吧，文博失陪。”说完凝目看了亦芸一眼，回到门口去了。
回到家中，碧柳早为亦芸准备好了洗澡水。亦芸久病初愈，今日在上官家应酬了半日便觉浑身乏力，此刻坐在浴桶中，被温热的水包围着，舒服得昏昏欲睡，耳边传来碧柳低低的絮叨，仿佛听见碧柳在要求什么，于是她含糊地“嗯”了一声，“小姐真的答允了？”碧柳拔高的追问声终于让亦芸有些清醒，“你说什么？”“我说过几日让小姐带我去双林寺上香吧。”
亦芸懒懒道：“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出门。”碧柳不依道：“我自己去，青竹姐姐会骂我的，小姐方才都答允我了，不能反悔。”见亦芸闭着眼睛不说话，碧柳边帮她擦洗边续道：“小姐自打回家后，不管去哪儿都是带青竹去，碧柳知道是因为奴婢不太熟悉义乌的风俗礼节，可是我听雪梅她们说双林寺的菩萨挺灵的，小姐就带我去见识见识呗。”亦芸无可奈何道：“好啦，到时你告诉我，我去就是啦。”
大约两日后，亦芸给母亲请安时，说想去双林寺上香。见亦芸愿意出去逛逛，吴太太自然高兴，只嘱咐她多带两个家丁。亦芸走后，何氏对吴夫人道：“妹妹精神一日比一日好啦。”“是啊，希望她能早些回到从前的样子。”
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云黄山，亦芸和碧柳下了马车，另有两名家丁拎着香烛紧随其后，四人随众香客向双林寺行去。走进寺中，亦芸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向菩萨默诉着心中的烦恼，希望菩萨能给自己指点迷津，许完愿后拿签筒摇出了一支中上签，亦芸心中略喜，捐了五两香火钱。
寺中一中年僧人过来对亦芸道：“天已晌午，女施主用过斋饭再走吧。”“好的，有劳师傅带路。”中年僧人将亦芸她们带至一间安静的禅房：“女施主在此歇息，斋饭一会儿自有人送过来，贫僧告辞。”亦芸合十行礼：“多谢师傅！”中年僧人行至门口看了碧柳一眼后走出房门，碧柳对亦芸道：“小姐在这儿歇会儿，我出去看看。”说完不待亦芸开口就窜出门外，看着守在门口的两个家丁道：“二小姐说让你们俩去厨房用些斋饭，就到马车那儿去等着，二小姐要听寺中大师讲完经再走。你们跟着不大合适。”两个家丁对视一眼，老老实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