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见他手中拿着两个锦盒好奇道:“将军拿的是什么?”李如松将其中一个略大的锦盒递给她道:“这是我和子清送你的大婚贺礼。”永宁接过锦盒打开看时,盒中金光灿然,与此刻的晚霞交相辉映,盒中是一对嵌宝石云形金簪,簪首为如意云形,一簪中心镶嵌有一猫眼宝石,周围镶嵌红宝石、绿松石、水晶、碧玺各两颗;一簪中心镶嵌有一南珠,周围一样有红宝石、绿松石、水晶、碧玺各两颗。镶嵌宝石的托边缘用金丝织成花瓣一周,簪针扁平光亮。各色宝石色彩缤纷、流光溢彩,再加上黄金衬托,易发显得华贵艳丽。
亦芸笑赞:“真漂亮!”李如松对永宁温言道:“喜欢吗?这可是子清特找了京城的高手匠人给你定做的!”永宁欣喜地瞟了眼李如梅道:“喜欢,我会终身保存好这对簪子的!”言毕一行清泪已缓缓滑落。亦芸打趣,“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呀!”永宁嗔怪地看她一眼,复又破涕为笑。
李如梅早抢过大哥手中另一锦盒递与亦芸,“快看看你的喜不喜欢!”亦芸笑问:“我也有吗?”李如松笑:“你和永宁怎么认识的,不就是抢一支簪子吗!今日若无你的,你二人又打起来可如何是好。”想起二人初识的欢乐永宁笑着催促:“快打开看看吧!”
亦芸打开盒子,却是一对翡翠玉簪,一支簪首玉色偏紫,被雕成一朵睡莲,一点黄色的俏色被巧雕成莲心,簪针渐次由浅转深成了很通透的翠绿色,簪身极长;另一簪则略短,翠绿灵动,通体雕琢竹节纹,簪首饰数朵梅花,末端做竹子截面状,两支簪子皆无一点杂质,纹理色泽如出一辙,当是由同一块极品翡翠雕琢而成。
亦芸合上盖子递还给李如梅:“我怎能收你们如此贵重的东西。”李如梅急道:“这是大哥珍藏多年的一块翡翠,特意找出来给你做了这对簪子,他说你一定会喜欢的,你怎能不要呢!”“如此我更不能要啦。”见亦芸执意不收,李如松微变了脸色淡然道:“簪子是为你做的,你不要,我们留着无用,你若不喜欢,就留着送人吧!”亦芸有些急:“我很喜欢,只是太贵重啦!”李如松深邃的眼紧盯着亦芸:“你喜欢就好,不然那不过是块石头。”李如松磁性的声音震颤着亦芸的耳膜,使她有瞬间的怔忪,接着她脸一红默默收下了玉簪。
是夜,永宁非要与亦芸同榻而睡,因她明日就要回京,亦芸只得迁就于她。躺在床上半晌,永宁试探着:“亦芸,你……喜欢五哥吗?”亦芸有些吃惊:“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你那么喜欢他,我们又是姐妹,我从未想过。”“可我跟他是不可能的,而且我看出来他是喜欢你的。那个‘江噶’他送给你了吧?”“他当时受了伤,我……只是替他保存。”
永宁轻叹:“我早猜到了。不过,他未娶你没嫁,你们挺门当户对的,他又喜欢你。”“可他不是我心中的良人。”永宁奇道:“你可是有了喜欢的人?他是谁?”亦芸粉面一红,嗔怪道:“别胡说,没有!”复又打趣永宁:“在草原时我发现哈斯巴根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我想他喜欢你吧。”永宁淡然:“你别胡说,怎么可能。我明日都要回京嫁人了,你还如此打趣我。”
回雁楼,慧娘着一件银红交领襦裙,一条同色丝巾将脸遮住,低眉垂目于自己的琴弦。赵青坐在那儿看她抚琴,身后传来几个男人肆无忌惮的品评,“这娘儿们天天在这儿弹琴,偏捂着脸,只露出一双桃花眼,什么时候能扒掉她脸上的破布,让咱们好好瞧瞧模样长得如何才好。”赵青听得心中暗怒。
待慧娘演奏完毕,抱着琴回自己的房间,行至楼梯口的背面时,暗处突然跳出一人拦住她,慧娘惊得后退一步,细看此人方认出是赵青。赵青一把扯去她的蒙面布巾:“你宁愿在这种地方抛头露面供人取乐,也不肯跟着我吗?”“你我已无半点关系,我的事不用你管。”慧娘淡淡说完便欲绕开他,赵青却伸手拉住慧娘的手臂道:“慧娘,我会好好安置你的,跟我走吧!”“请你把手松开,不然我要喊人了。”慧娘边冷冷的说着,边使劲想要挣脱赵青的手。
此时,另一只男人的手伸过来捏住了赵青的手,赵青吃疼立刻松开了慧娘,赵青和慧娘同时看向来人,却是李如梅,慧娘对赵青道:“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赵青看了二人一眼,愤然转身离去。
“多谢李五将军援手!”“不用谢!我走了。”慧娘此刻方觉李如梅浑身酒气,眼珠发红,眼神有些呆滞,知他喝多了,不由劝道:“李五将军当是喝多了,此时出去被风一吹,定会醉倒,不如我为将军煮杯醒酒汤,慢慢喝了歇会儿再走。”李如梅犹豫着看向她诚恳的眼神,终是点头应允:“好吧,那就有劳你了。”
李如梅坐在那儿安静地喝着慧娘递给他的醒酒汤,望着他浓眉下原本明亮的大眼睛,此刻却红红的储满不快,慧娘忍不住问道:“五将军可是有烦心事,不妨说出来,或者慧娘能帮你出出主意也未可知。”
李如梅盯着她犹豫片刻,眼中有一丝希益的光亮起,“或者你的真可以帮帮我,你和她不是好姐妹吗。”慧娘问:“是和公主的事吗?”“不是,我跟公主怎么可能,我从未想过。”他摇着头否认到,“哦,那就是跟亦芸有关,莫非你喜欢亦芸?”李如梅血红的眼睛一亮,“你真聪明,一猜就猜对了。”“那亦芸知道吗?”“应该知道吧,可不管我如何表示,她总回避我,原来是碍着永宁,可如今永宁都嫁人了,她依然不肯答应我。”
看着烦恼无比的李如梅,以及他吊在胸前的左手,慧娘竟有些心疼,“那你也不该借酒浇愁呀!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这个样子让亦芸妹妹看见了,她也会心痛难过的,这岂不是折磨自己也折磨她吗。”见他有些傻傻的愣怔着,慧娘继续道:“不如我哪天约她谈谈,帮你们说和说和?”李如梅喜道:“那可多谢你了!”“谢什么,你救过我,亦芸又是我的好姐妹,你俩儿郎才女貌,我也希望你们能成就一桩好姻缘。”
就在慧娘絮絮说话时,李如梅突然站起冲到门口,猛然拉开房门,揪住门外的人怒道:“你在偷听我们谈话?”慧娘一看,却是那个安子,安子举着手中一个掐丝珐琅的圆盒对慧娘比划道:“香粉大大的好,老板……我……给你。”“是顾老板叫你把这盒香粉给我?”“哈衣。”“好,你去吧。”慧娘接过香粉,遣走了安子。
李如梅盯着扭动着迷人腰肢的安子的背影问:“这就是在这儿跳舞的那个东瀛女人?”“是啊。”李如梅肯定道:“她方才在偷听我们说话。”“不会吧,她听得懂吗?”“反正你要小心她。我也该走了,打扰。”言毕,李如梅转身出门大步离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慧娘在门口站了很久,方缓缓回身关了房门。
这日是李如松一月一次的校场训兵,训练完后回到家中,月影殷勤地伺候他沐浴更衣,然后听见月影道:“爷可是就在房中用膳?”他淡淡道:“家中有外客,子清还有伤,当然在前面用膳。”月影轻声:“亦芸妹妹刚从外面回来,说了晚餐不必叫她,子清还没回来。”“嗯,子清这几日总在外面与他那群狐朋狗友厮混,喝得烂醉方回家,莫不是因为永宁走了的缘故,可他喜欢的不是亦芸吗?”李如松有些疑惑,月影叹道:“大约是亦芸妹妹拒绝了他吧。”李如松吃惊地转头盯着月影,望着他眼中竟似松了口气的释然,月影心中不安地惶急起来,却不敢说什么。
用过晚餐,见天色尚早,李如松便信步来到后院,想找亦芸谈谈。离着老远就听得一缕箫音,于是他便停在月洞门前静静地听着,待一曲终了方踱进门去,果见亦芸坐在结满果实的紫藤架下吹箫。
看着亦芸布满轻愁的美丽脸庞,他竟觉着有些心痛:“你想家了?”亦芸从愣怔中惊觉过来见是他,一抹红晕已晕上脸颊:“将军怎知我想家啦?”他轻轻一笑,柔声安慰她:“从你的箫音中听来的,再过得几日,等子清全好了,就让他送你回家。”
李如松缓步走至她身前,伸手拿过亦芸手中的萧,沉吟片刻放在嘴边,一曲《梅花三弄》缓缓溢出,神清骨秀、傲霜欺雪的梅花在亦芸的眼中朵朵盛开,待曲尽音消,沉醉其间的亦芸睁眼见李如松炙热的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自己,两人默然对视片刻,皆黯然移开视线。见亦芸垂首把玩着腰间的樱草色丝缔,眉间愁云并未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