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舍身相护

剧痛使他身体轻颤了一下，亦芸惊道：“五哥！你受伤啦？”“没事！”李如梅咬牙忍着疼痛，勉力拽着缰绳继续奔驰。扎布见李如梅中箭，心中狂喜吩咐手下：“兄弟们快追，只要杀死他们主将，咱们就得救了。”
亦芸听得身后李如梅喘气声越来越粗重，低头见他握缰绳的手上鲜血淋漓，已快抓不紧马缰了，于是从他手中接过缰绳道：“你受伤啦！我来驭马，你保护好自己！”听她关心自己，李如梅心中一暖，振奋道：“你放心，我不碍的。”言毕继续挥刀将飞来的箭羽一一击落。
看着李如梅他们越跑越远，扎布只得放弃，回身带着手下折向西北方向逃去。可惜晚了，此时李如梅的副将徐绍辉和李贵已带人追上来了，见着扎布他们便毫不犹豫地厮杀起来。李家军是明帝国最强悍的骑兵，区区几十个马匪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很快除开扎布带着布和和孟根逃掉外，余下的马匪被全部杀死。
碧柳到来看着一地的死人，心中惊恐万分地在地上扒着一个个的马匪查看，李贵以为她找亦芸，上前拉起她道：“别找了，你家小姐不在。”浑身颤抖的碧柳苍白着脸问：“那我们小姐在哪儿？”“不知道，我家五爷也不见了，当是同你们小姐在一处，索性就要天亮了，只有等天亮了循着踪迹去找。”“马匪全都……死了吗？”李贵恨恨道：“可惜让扎布跑掉了。”听了此话，碧柳仓惶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亦芸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听不见后面的追兵，想着李如梅的伤也不知怎样，于是她松了马缰问：“五哥，咱们下马歇会儿吧？”“好。”半晌方听见他吃力地回了一声，亦芸担忧道：“那你小心，我先下马，再来扶你。”待觉得倚在背后的身体略移开后，亦芸跳下马来，在落地的瞬间，右脚腕一阵专心的疼使她痛呼一声坐在地上。
李如梅听了急跃下马，抓住她问：“你受伤啦？”“没有，想是方才从扎布马上跳下时扭了脚，不碍的。”李如梅仔细检查了见她果然没有另外的伤，方松了口气，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亦芸急着看他左肩上插着一支箭，似扎得极深，血将左边身子几乎全部染红了，亦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惶急地摇着他的身子叫他。
突然亦芸听见有人走过来的声音，她立刻收了声抓起李如梅落在地上的刀，警惕地看着黑暗中慢慢向他们走来的黑影。那黑影在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你们是什么人？”亦芸听着声音似无恶意，便回答道：“我们遇见了马匪，我哥哥受伤啦。你能帮帮我们吗？”那人略犹豫后，来到亦芸他们身边，见李如梅身着明军衣甲，“你们是明军？”亦芸此刻也看清他穿着蒙古人的衣饰，下意识地握紧手中刀柄，“是。”
那蒙古人却已弯腰抱起昏迷的李如梅对亦芸道：“先到我的帐篷去吧。你能走吗？”“能。”亦芸起身一瘸一拐地跟着那蒙古人走了没多远，就见一个小小的帐篷，三人进去后稍嫌拥挤。烛光下，亦芸和那蒙古人同时认出了对方，那蒙古人居然是那日从马上救了永宁的哈斯巴根。
双方放下戒心后，哈斯巴根细看了李如梅的箭伤后，在帐外燃过的火堆上，将白色的炭灰仔细捧起放入一只大碗中。然后走回帐中，小心解开李如梅身上的衣甲，亦芸知他是要给李如梅止血，便在一旁协助。
李如梅趴在毡毯上，背部裸露出来，那支箭突兀地插在左肩上，血仍在不停向外缓缓流着。哈斯巴根盯着亦芸道：“箭扎得极深，是被他的肩胛骨挡住才没有射穿，所以待会儿我给他起箭时一定很疼，你要使劲按住他，免他乱动伤的更凶！”亦芸咬唇道：“好！”
哈斯巴根拿出一把精巧的匕首，他将刀刃在烛火上细细烤了一圈，然后鼓励地看了亦芸一眼，亦芸对他点点头双手死死压住李如梅右边的肩膀，哈斯巴根伸左手抓住李如梅肩上的箭杆，右手持匕首快速划开他肩上箭头旁的皮肉，血立刻急涌出来，李如梅也因剧痛痛哼一声醒了，亦芸双手使劲压住他的右肩，并及时地俯身在他耳边柔声道：“五哥别动，在给你取箭呢。”
亦芸柔婉的声音让李如梅很快清醒，他咬牙忍着一动不动地由着哈斯巴根将刀尖一直深划至他的肩胛骨，才将那支箭取了出来，然后哈斯巴根将大碗中的火炭灰倒在他的伤口上，以止住狂涌的鲜血，待伤口终于处理包扎好后，李如梅全身已如从水中捞出来般的被冷汗湿透了，亦芸轻轻的给他擦拭着汗水和血污，他没有力气说出一个字就又晕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侧卧在马车上，身后有个引枕垫着，马车的每一下颠簸都带来肩部的剧痛，而且自己的整个左臂都似乎不能动了。
坐在一侧的亦芸见他醒了，过来蹲在他身边，用一条淡碧色的绢子拭去他额上的冷汗，温言道：“你醒啦，很疼吧！你中的箭力道很大，伤着骨头啦，你不要乱动。”李如梅点点头关切道：“你的脚伤的重吗？”“不重，很快就会好的。”
“是李贵他们找到咱们的吗？我记得好像有人帮我取了箭，但绝不是李贵他们，你还在旁边协助他是吗？”“嗯，你当时晕过去啦，我不知如何是好，就大声叫你，接过惊动了人家从帐篷里过来查看，然后将你带回他的帐中给你拔箭止血，包扎伤口。”“哦？是蒙古人吗？”亦芸笑着点头：“你说可巧，救你的人居然是救了永宁的哈斯巴根呢。”李如梅道：“看来咱们与他倒是有缘。以后若再碰上要好生谢谢他。”
觉着侧躺着很难受，他便想坐起来，可刚一使劲，左肩就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亦芸急道：“你别乱动！”“扶我坐起来好吗？”“好，不过你小心别碰着伤口。”李如梅坐好后问道：“扎布他们被全部杀死了吗？”“除了扎布和另外两个马匪跑掉外，余者全部被徐副将杀死啦。”“什么？扎布跑了！”李如梅一急牵动伤口，眉头不觉皱起，冷汗迅即沁出。亦芸边为他擦脸上的冷汗，边急道：“跑便跑啦，你急有何用？碰着伤口把自己疼成这样。”听着亦芸的软语斥责，鼻端萦绕着淡淡的处子馨香，李如梅觉着似乎伤口也不那么痛了，心里暖暖的便想将身旁的亦芸拥进怀中，但终没有伸出手去搂她。
突然，他想起什么似的将右手伸进怀中，拿出一团彩色的布团递给亦芸，亦芸认得那是什么，并不伸手去接，“我想这个‘江噶’是永宁想要的，你应该给她。”李如梅盯着她认真道：“可我是为你去赢的！”亦芸转眸避开他炙热的眼神：“永宁很喜欢你，你这样会让她伤心的。”
李如梅急急的解释着：“永宁是公主！于公，她是主我是臣，于私我当她妹妹看待，我对她从未有过男女之想。何况她马上就要选驸马了，太后和皇上绝不会选我的，你还有何顾忌！”“可永宁心中爱你至深，又视我如亲妹，就算你们不能在一起，也不可能愿意我们在一起的。”
见亦芸说来说去都不愿接受自己，李如梅有些着急，兼之伤处疼痛无比，心中俞发烦躁，便伸手抓住亦芸的手道：“我不管那么多，你只说你愿不愿意？”亦芸见他突然如此失礼，心头怒气上涌，挣开他的手别过脸冷冷道：“请五哥自重！”
马车中一阵难堪的静默后，亦芸听见李如梅低声道：“对不起。”亦芸听着声音有异，回头见他苍白的脸上双眉紧蹙，冷汗淋淋，牙齿紧咬着失血的嘴唇，右手抚着左肩，淡蓝色的衣衫上殷红一片，定是自己挣开他手时，害他挣裂了伤口，亦芸急忙给他擦汗，“对不起，我一时着急害你伤口又出血啦！你别乱动，安静的坐着好吗？”李如梅却执着地将手中的‘江噶’再次伸到亦芸眼前吃力道：“我……我不……逼你了，但……你要把这……收下。”见他痛苦万分地伸着手，亦芸心一软，只得接过来。
一早永宁就走出帐篷，来到一个小山坡上看着远方出神，灵玉劝道：“公主不用担心，李如梅将军一定会把亦芸姑娘救回来的。”永宁愧悔万分：“我昨日不该只顾着向前挤去，魏虎他们护着我，却忽略了亦芸，才让人有机可乘，将她掳走。”
“公主！”循着声音望去，哈斯琪琪格欢叫着向她跑来，她身后还有一个蒙古男人。哈斯琪琪格上前抓着她的手道：“我小舅舅回来了，我来介绍你们认识。”可不用她介绍，两人都认出了对方。
哈斯巴根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姑娘，她身上石榴红的薄裙在清晨草原的微风中轻轻飘动着，衬着她高贵典雅的气质。想起那日在奔马上她苍白的脸，和她的发丝温柔地抚过自己脸颊时，自己心中莫名的悸动，可她居然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