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发现有蒙古姑娘脖子上挂着由各色彩条编成的项圈,脸上是幸福迷人的笑容,望着身边的蒙古小伙脉脉含情。永宁指着彩条项圈问哈斯琪琪格道:“她们挂的项圈可是你今日告诉我们的,摔跤手赢得的荣誉叫……?”“江噶!”“对,江噶!怎么会挂在姑娘的脖子上?”哈斯琪琪格欢笑着解释:“因为那是咱们蒙族小伙特意为自己心爱的姑娘赢得的荣耀,自然是挂在自己心爱的姑娘脖子上。这样的日子可是向心中的姑娘表达情意的最好时机呢!”永宁听了心里一动便向身边的李如梅看去,李如梅正边喝酒边观看着篝火旁的舞蹈,也不知听见她们的谈话没有。
哈斯琪琪格见永宁的眼神便问道:“公主,他可是你的情郎?”见她问得这么直白,亦芸和永宁皆是一惊,永宁更是又惊又羞,不知该如何回答,哈斯琪琪格慨然道:“你们汉人就是麻烦,什么都闷在心里不明说,你猜过去,我猜过来,白白错过许多机会。还是我们蒙族儿女好,喜欢就是喜欢,不爱就是不爱。”
亦芸笑道:“是啊,我也很喜欢你们这般爽朗耿直的性格呢!”哈斯琪琪格拉着她们起来道:“走,咱们也跟他们一起跳舞去。”说完又走到李如梅身边,将他一把拉起来:“你也和我们一起跳舞吧。”然后将他的手交到永宁手中,自己拉着永宁另一只手,再和亦芸拉好,与众人一起围着火堆载歌载舞。
蒙古人豪爽耿直,李如松亦是军人的豪迈,于是在阿古达木等人的陪劝下,大家都已喝的微醺。李如松抬眼见亦芸独自坐着,连碧柳都不在跟前,便起身走过来,坐到亦芸身旁道:“你怎么不跟他们去跳舞?”亦芸道:“我跳累了,想歇会儿。”
两人默然片刻,李如松犹疑问道:“你姐姐似乎独自生活?吴正是她的儿子?”亦芸转头默视他良久方叹道:“你终于问啦,我以为你永远也不问呢。”
“我以为你们不愿意我知道!你姐夫呢?”亦芸哀伤道:“我没有姐夫,我姐姐跟本就没有嫁过人。”李如松惊道:“你姐姐怎会没嫁人,那吴正是怎么回事?”
亦芸眼神复杂地盯着他半晌,方抬头看着前方熊熊燃烧的篝火缓声道:“十三年前,我姐姐带着余妈和雨雁去双林寺上香,下山回家时被雨所阻,便在一座破败的荒庙中避雨。谁知破庙中有一身负重伤之人,姐姐她们见那人的装束竟是个倭寇,于是众人拾起木棍及石块等欲将他打死。姐姐见他哀怜求生的眼神,终因不忍心而阻止了大家。那倭人胸腹间有大量血迹,显是伤势不轻,他也不吭声,就带着求生的执着眼神盯着姐姐,姐姐唤来一个轿夫和余妈一起为他裹伤,然后留下些点心和银子给他就走啦。过得一月,姐姐再次上黄云山进香,他从道旁窜出,连比带画的要跟着姐姐,姐姐怎能答允他,给了他些银子叫他回自己的日本国去。再过了些日子,姐姐的大丫头雨雁告诉姐姐,那个倭人扮作哑巴到底混进府里当了仆役。姐姐心软,想他或是无处生存,便由着他留在府里前院作杂役,没有拆穿他。如此过得一段时日,父亲因公务须出门一段日子,那倭贼竟在一个大雨夜,闯入姐姐闺房,掐死雨雁,毁了姐姐清白。”
李如松怒道:“财狼般的畜生,原不该对他宽宥。你父亲可将那贼子杀了?”亦芸拭泪道:“没有,他当夜便逃无踪影,哥哥带着人找遍了义乌也没有找到那贼子。姐姐一心求死,用尽各种方法,娘带着三岁的我守着她,寸步不离,姐姐便绝食。姐姐是父亲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嫡长女,从小倍受父亲疼爱,最后父亲红着眼圈对姐姐道’芯儿,爹愿意养你一辈子,看谁敢对你胡说八道。你若实在不想活,也等爹娘走了,你再死吧!’”
李如松叹道:“难怪那年我父亲叫人去你家为我提亲,却被拒绝了,父亲和我当年都很有些气愤,回家后很快便为我重新定了门亲事。”
亦芸黯然道:“姐姐遭遇此事,怎么还能嫁人,可父亲又无法解释,只能断然拒绝。你父亲老李将军和戚将军都是我父亲非常钦佩的当朝大将,他怎会不愿与你们结亲?”“那你姐姐怎会呆在京城呢?”“姐姐虽顾着父母不再求死,但她坚决不愿呆在家中,这京郊白衣庵的住持静慧师太,出家前是我父亲的隔房妹妹,所以我父亲捐了许多香火供给白衣庵,并将姐姐托付于她,做了她的俗家记名弟子。”李如松叹:“原来如此。”压在心中多年的不解,终于明了了,没想到竟是如此因由。
第二日,永宁和亦芸步出帐篷时,魏虎带着几个武士立刻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们,永宁左右看了看问魏虎:“李五将军呢?”魏虎恭敬回道:“卑职不知,今日一早,李五将军只叮嘱卑职,多带两人好生保护公主和吴姑娘。”正说着话时,却见哈斯琪琪格欢快的奔了过来。
她笑着与众人打过招呼后,便拉着永宁和亦芸向摔跤场跑去,亦芸笑道:“这一大早急什么?”哈斯琪琪格神秘道:“你们那位李五将军昨夜送你们回帐篷后,缠着我们昨日赢得(江嘎)的小伙学了一夜的摔跤技巧。”说到这儿,哈斯琪琪格特意盯着永宁道:“瞧,你昨夜说的话,你的情郎都听见了,今天一定会让你带上江嘎的。”永宁羞涩道:“谁说他是我的情郎了。”心中却欣喜无比。
于是亦芸陪着心情激荡的永宁一直守在摔跤场,看着一场一场的摔跤比赛。亦芸无意瞟过人群时,发现一双盯着她的眼睛,亦芸觉得此人很眼熟,那人见亦芸看着他,便冲着亦芸邪邪一笑,这笑容让亦芸立刻认出此人便是自己在回雁楼看见的那个蒙古人。待亦芸再看时,那人却不见了。
亦芸凝神间,身边的永宁却已欢呼起来,她拽着亦芸道:“他赢了,亦芸,五哥他赢了!”亦芸收回思绪看向场中,李如梅正伸手拉起摔在地上的蒙古人,然后被大家簇拥着向族长阿古达木和几位长老坐着的高台走去。永宁顾自向前挤去,魏虎怕她有何闪失紧随其后。
而亦芸被人群冲得有些站不住脚,她努力想往高台靠去,却觉着被身边的人推搡着远离高台,她方欲叫住离自己不远的哈斯琪琪格,身边一人却将一块蒙族妇人的头巾向她头上一罩,并点了她的哑穴将她裹挟而去。碧柳被人挤离亦芸,她使劲叫道:“小姐,等等我。”突然一只胳膊伸过来将她搂入怀中亲热道:“妹妹,终于找到你了!”碧柳听着熟悉的声音,惊喜转头对那人道:“哥哥!你还活着?”
族长将江嘎亲自套在了李如梅的项上,李如梅对族长鞠了一躬,又转身对台下众人鞠了个躬,然后跳下台向永宁她们走去。永宁欢快的迎过去,李如梅激动的眼神却越过她,朝她身后左右逡巡。接着,李如梅眼中得胜的喜悦和一丝羞涩的期盼很快消失,代之而来的是着急和担忧,他双手摇着脸上笑意未退的永宁道:“亦芸呐?亦芸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永宁有些茫然的左顾右盼道:“她……她一直同我在一起呀……”李如梅对魏虎等吼道:“叫你们把人跟紧了,你们在干什么?两个大活人都守不住,碧柳也不在了。赶紧叫人找!”
李如松帐中,阿古达木对脸色阴沉的李如松道:“我们附近只有一小股马匪大约五十余人,时常来此抢劫,不过一般都是劫掠些牛羊,倒从未伤过人命,也未抢过人。过往的小商队亦时常被他们洗劫一空,不知会否是他们。”“那股马匪匪首可是叫扎布?”“正是。”“我听说过这股马匪,也派人剿过他,只因他们人少流动性强,一直未将其剿灭。若此事是他所为,那他的末日就到了!族长,烦你遣个识路之人给我带路,再将你的猎犬借我一用,我这就带人前去。”
一旁焦急的李如梅接道:“大哥,让我带人去吧!”李如松对他道:“你留下保护公主。”李如梅急道:“我要去救亦芸!”李如松瞪着他:“你这会儿知道着急了,我一直给你说有可疑之人在她们附近,叫你好好保护她们,你却跑去参加比赛,这下出事了,叫我如何信你?”李如梅梗着脖子道:“我不管,公主自有魏虎他们保护,我定要去救亦芸!”
李安跑过来对李如松道:“大爷,许二公子说有事要亲口对您说。”李如松看了眼李如梅对李安道:“叫他进来。”许二公子进帐后顾自坐下,李如松看着他没吭气,李如梅忍不住吼道:“你他娘的有屁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