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草原上的雨

草原上的天气瞬息万变，方才还是万里无云的蓝天，此刻远方竟是乌黑一片隐隐向这边压来。永宁和亦芸兀自茫然不知的并绺缓缓驰骋，李如梅追上二人道：“公主，就要下雨了，你们赶紧回马车避避吧。”永宁奇道：“这么晴朗的天怎会下雨？”“草原上的天气就是如此，说下雨就下，下着下着又很快晴朗起来。你们看那边的乌云，正向这边飘来，一旦飘至咱们头顶，大雨就倾泻而下。”李如梅笑望着天空答到。
永宁和亦芸听了，便随着李如梅急急往回驰。众人驰回时却见兵士皆在急急的搭帐篷，李如梅来到大哥身边问道：“怎么还要搭帐篷？”李如松扫了眼他们道：“云这么厚，这阵儿雨不小，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天色也渐晚，今天不走了。”永宁跃跃欲试道：“太好啦！我们也可以帮忙搭帐篷。”
李如松断然地说道：“不行，你们俩老老实实去车上坐着，子清你带着魏虎他们好好护持，不许有任何差池。”永宁只得怏怏地与亦芸随李如梅回到自己的马车，灵玉急迎上道：“公主，您们可算回来了，若被雨淋着可怎么好，把奴才们急坏啦。”
说话间天已乌黑，随着由远而近的“沙，沙”声，大雨急泄而来，众人急忙将永宁和亦芸扶进马车，坐定后永宁向众人看去，亦芸、碧柳、灵玉、宝珠、来喜都在，听着大雨打在轿顶的“噼啪”声，永宁对灵玉道：“叫李五将军进来避避雨吧。”于是灵玉对着轿帘扬声道：“李五将军？”“何事？”“公主殿下叫您到轿内避雨。”“臣谢公主美意，公主好生休息，臣在轿外守护即可。”李如梅和魏虎等笔直地守护在马车外，任瓢泼大雨倾洒在身上。而搭帐篷的兵士亦冒着大雨，加速固定已搭起的帐篷。
永宁坐在轿内不再言语，腰间的绯色绶带被她在指尖绕来绕去。亦芸见她如此，嘴角噙着一缕淡笑也不说话，灵玉等人不敢此时说话，于是轿内气氛便尴尬的安静着。亦芸因今日肚子隐隐痛了许久，知是自己信期将至，想要方便，偏是一车的人，还有车外守着的李如梅他们，也做不得声，只在心里祈祷着帐篷能快些搭好。
终于，轿外传来嘈杂声，接着李如梅清亮的声音响起：“公主，帐篷已搭好，您可以移驾帐篷中了。”亦芸听了如释重负。天近黄昏时雨终于停了，一抹夕阳顽强地把橙黄的光斜洒在雨后的草原上。
士兵们开始燃起篝火，埋锅做饭。永宁嫌帐篷中憋闷，见雨停便急急地欲拉了亦芸出来，亦芸因身上不舒服却不想动，但见永宁可怜巴巴期盼的眼神只得随她出帐。几乎所有人都在帐外，不远处李如梅和王公子他们皆已骑在马上，见永宁她们出来，李如梅独自策马过来对她们道：“你们出来走走也好，待我们去打些野味回来吃。”
永宁一听，大感兴趣道：“我们也要去！”李如梅指指王二公子为难道：“你不是不愿与他们一起吗？”“我们自和你一处，不与他们言语即可。”李如梅只得道：“那好吧，不过要快些，天黑了就什么也打不着了。”永宁兴奋地转身叫来喜去将自己的马牵过来，亦芸轻拉永宁衣袖道：“你自随李五哥去吧，我就不去啦。”
永宁知她此时不便骑马，便道：“好吧，你且好生歇息，等我回来。”见她不去，李如梅有些不甘心道：“你真的不去吗？”亦芸笑道：“我就在这儿等着吃现成儿，你要好好照顾永宁，可别让她从马上摔下来啦。”待众人去远了，碧柳对亦芸道：“小姐要回帐篷歇着吗？”亦芸轻嗅着雨后湿润清新的空气摇头道：“既已出来就走走吧。”
随着夕阳漫漫地沉去，寒气伴着夜风飘来。亦芸觉着有些凉，方欲回帐篷就见李宁向她走来道：“吴小姐，将军问你可愿过去烤烤火？”亦芸略迟疑后，终还是带着碧柳随李宁来到李如松帐前。
李如松盯着她看了看关切道：“本想问你为何不与永宁同去，现在见你脸色不好，是哪里不舒服吗？可要唤军中医师来给你瞧瞧？”亦芸羞涩道：“不用，只是略微不适，过两日自会好了。”李如松当即明白，于是道：“那就坐下烤烤火吧。碧柳，去给你家小姐拿件斗篷，草原的夜晚可比白日冷许多，你自己也加件衣裳。”碧柳答应着去了。
见亦芸坐在火堆旁，方才苍白的脸色被火光映红，眼睛盯着燃烧着的火焰，眼神显得迷蒙。李如松拎过一壶马奶架在火上烧着，“知道咱们去哪儿吗？”“不是大草原吗？”“是到草原玩，过两日便是蒙古族的那达慕大会，到时你们可以好好见识下蒙古人的热闹。”
亦芸有些迷茫地问道：“什么那达慕呀？”“就是蒙古人‘祭敖包’的活动，前朝成吉思汗被推举为蒙古大汗时，他为了检阅自己的军队，维护和分配草场，每年七-八月间举行‘大忽力革台’，将各个部落首领召集在一起，为表示团结友谊和祈庆丰收，都要举行那达慕大会。
如今的那达慕就是摔跤、赛马、射箭比赛，也是蒙古汉子向自己心仪的姑娘表达爱慕之情的时候，很热闹的。”亦芸听了眼神明亮起来，“好呀！但将军多年与鞑靼、瓦刺人交战，他们能欢迎咱们去吗？”李如松傲然道：“咱们去的地方很安全，他们早已臣服我大明，骚扰我大明边境的鞑靼人龟缩在草原深处，轻易不敢出来的，有我在你们就放心的玩。”看着眼前骄傲自信的雄伟男人，亦芸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这些年蒙古人早被他打怕了，只要看见他的旗帜转身就跑。
沉默片刻，李如松将烧开的马奶倒入一个杯子里递给亦芸道：“把这个喝了吧，会舒服些。”亦芸接过杯子捧在手里暖暖的，她听话的小口喝着，温热的马奶顺着她的食道流进她的胃中，一股暖气在体内升起，让她觉得肚子也不那么疼了。
李如松看着她的脸色不再苍白，满意地微笑道：“等咱们这次玩儿完回去后，永宁就该出嫁了！你有何打算？回你姐姐那儿还是回家？”“该回家啦，出来大半年，吴斌和绿竹也死了，爹娘都很担心我。”亦芸有些黯然，看着这曾经娇憨无忧的少女此刻娇弱地坐着，脸上带着一丝憔悴和哀伤，李如松觉着自己竟有些心疼，不觉柔声道：“到时叫子清亲自送你回去，以免再出意外。”“我想永宁更希望五哥送她回去吧？”“你可以在宣化暂呆几日，待子清送永宁回京后，再送你可好？”亦芸推辞道：“怎好如此劳动五哥，他这样来回奔波该多辛苦呀！”“男人这点奔波算得什么，何况他是很愿意跑这一趟的。好了，别再推辞，你父亲是我敬重的人，单这一点我就该把你安全的送到他身边。”
队伍缓慢的又走了两天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只见宽广的草原中各色鲜艳的彩旗翻飞，敖包上结满彩带，一顶一顶圆形的蒙古帐篷绵延开去，白色的帐篷顶上是蓝色的、红色的拼接装饰。好客的蒙古人热情地迎接来参与大会的一切客人，而明朝的公主更是尊贵的上宾。族长阿古达木接到消息后，带领族中显贵出迎十余里。
亦芸随永宁住进了阿古达木特意为公主搭的豪华而宽大的帐篷里，而阿古达木自己的王帐则让与李如松住，其余兵将皆安置于各个蒙帐中。
由于那达慕还要过两天才开始，永宁便又想去草原狩猎，那日与李如梅他们去打了几只兔子，令她对狩猎的兴趣大增。况且，阿古达木的外孙女儿哈斯琪琪格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儿，也算与她们年纪相近，又是活泼贪玩的性子，更是给她们讲了许多草原狩猎的趣事，于是永宁就去缠着李如梅带她们去打猎。
最后，李如松因不放心，带着李有声与他们同行，李如梅带着李贵，然后是永宁、亦芸及哈斯琪琪格，另有二十名亲兵，一行人出发狩猎去了。行了大半日，李有声等射得了几只兔子，哈斯琪琪格也射到了一只兔子。
把永宁羡慕坏了，忍不住对亦芸道：“咱们回去也学射箭吧？”亦芸笑着打趣：“那五哥又要遭罪啦！”哈斯琪琪格茫然道：“为什么？”亦芸笑睇红着脸瞪她的永宁没再说话，李如梅却盯着亦芸道：“没关系，回去我就教你们射箭。”见他盯着自己的眼睛中满是希益的热情，亦芸有些尴尬地将头转开看向别处，永宁听了羞红的脸颊跃上一抹喜色，哈斯琪琪格依旧茫然地看看他们，最后还是决定继续去追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