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被太后唤来的万历忐忑的坐着,房中的宫女和太监都被叫了出去,见太后绷着脸不说话,万历只得道:“母后似乎不高兴,是谁惹母后了?”太后盯着万历一字一句道:“哀家问你,你妹妹尧媖哪儿去了?”猝不及防的万历支支吾吾道:“皇……妹不……不在宁寿宫吗?”太后气道:“当然不在,你们瞒得哀家好苦,难道你不知道,尧媖这样跑出去,堂堂大明公主的名声就全毁了!”万历一直很惧怕自己的母后,强辩道:“尧媖若不在她的宁寿宫,那朕也不知她在何处。”太后冷哼道:“你别给我装了,尧媖已经离宫跑了,若非你帮她,她怎么出得了城。你还是老实告诉我的好!今天你那皇贵妃大约得了消息,哄着我去拆穿她们,我差点儿入了她的套。她得你独宠,压着皇后和恭妃就罢了,难道还想毁了你嫡亲的皇妹吗!”万历变色道:“母后放心,儿子断不容她伤害皇妹。至于尧媖出走一事,母后容禀,尧媖自小便喜随在朕身边,因此因朕的缘故与子清关系甚好,朕只尧媖一个嫡妹,又甚为欣赏子茂和子清兄弟,母后可知儿子多想成全皇妹与子清,但我朝祖制却是不许。所以尧媖想在招驸马前出去散散心,朕实不忍拒绝。”闻言太后眼圈亦红了,叹道:“哀家就这一个女儿,当然希望她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但李成梁是本朝第一武将,尧媖作为公主是不可能嫁入李家做儿媳妇的。好生给她张罗个好人家,别让她吃苦也就是了。”万历道:“儿子知道,已按母后的意思让皇贵妃和冯保去张罗此事了。”“哼!你还不告诉哀家尧媖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她,她到宣府镇去了。”万历迟疑的回答,太后惊道:“你居然让她去找李如梅,你这是要毁了尧媖吗?”万历急辩道:“不会的,尧媖并不是一个人去的,有吴亦芸陪她,而且宣府那边有李如松将军,他是一个沉稳的人,会有分寸的。”太后沉吟片刻叹道:“也罢,就让她好生玩玩。但不能让其它人知道,继续保持现状,哀家会给灵玉一道懿旨,任何人不得打扰公主休养,另外不管皇贵妃知不知情都叫她闭紧嘴。至于宣府那边,你给李如松去道密旨,既不可泄密,还必须保护好公主。”
走出慈宁宫,万历阴沉着脸,上了御辇对张诚道:“去长春宫。”郑贵妃回到自己宫中后,脸上一直隐隐有怒色萦绕,一众宫女太监皆小心翼翼,恐遭无妄之灾。只她的贴身宫女红蕊和绿萼倒不甚害怕,绿萼端了一盅冰糖燕窝来至她身边,“娘娘不是带着红蕊姐姐去给太后请安了吗?为何心情不好?”郑贵妃接过冰糖燕窝缓缓吃着并不言语,红蕊叹道:“娘娘本来哄着太后去宁寿宫,想当场拆穿永宁公主已偷跑出宫之事,谁知太后太精明,竟在最后一刻收了手,还责怪了咱们娘娘。”绿萼听了劝道:“娘娘不必生气,如今既知公主不在宫中,咱们有的是机会呢。”郑贵妃放下手中的汤盅缓了脸色道:“你说的也对,本宫就不信找不到机会拆穿他们。”正说着却见张辉疾步踏进宫来,“娘娘,皇上来了。”“来了便来了,你如此慌慌张张作甚。”张辉抹了把头上的汗,“张诚悄悄让人传话过来,说皇上先是被太后叫去慈宁宫问话,然后出来时脸色不善,直接到长春宫来了。”郑贵妃沉吟片刻,对绿萼道:“去把洵儿抱来。”
心怀恼意的万历皇帝踏进长春宫时,听见一个悦耳的声音道:“洵儿,叫‘娘’!”“娘!”清脆而糯濡的童音瞬间驱散了朱翊钧心中的阴霾,当众宫女太监向他行礼时,抱着朱常询的郑贵妃却没有起身,只指着他笑对儿子道:“洵儿,再叫‘爹’!”看见朱翊钧的朱常询,早瞪着乌黑澄澈的眼睛笑着伸出双手奶声奶气的:“爹!抱抱。”看着儿子清泉般纯净的眼神和纯粹的笑颜,朱翊钧笑着上前接过儿子抱着,朱常询娇嫩细软的胖手臂环上万历的脖颈,小脸贴上他的脸颊,孩子柔软的头发摩挲着他的脸,使他的心暖暖地融化着,萦绕在鼻端的是刚刚一岁的孩子浑身散发出的奶香味。看着皇上脸上是从心底发出的愉悦笑容,郑贵妃暗松口气,用眼神示意宫女太监们下去。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蓝天白云下是满眼的绿,一碧千里却不觉茫茫,处处有起伏的小丘亦是满坡的翠,远远望去便如一条极长极大的绿色绒毯铺垫在这高低起伏的丘峦上。亦芸生长于南方,见惯绿树红花,依然被这一望无际广袤草原单纯的绿色所折服,蓝天、白云、绿草地在远处相连,置身其间让亦芸迷醉,况且她自小便偏爱青色,此刻置身其间,端地是心旷神怡了。
亦芸坐在卸放在草地上的马鞍上,抱着水囊看着不远处骑在马上紧张无比的永宁,李贵紧跟在马下保护着,李如梅策马与永宁并行,耐心讲着骑马的要领,不时还看看亦芸在做什么。为了方便骑马,亦芸头上盘了个小巧紧凑的桃心结,发间只点缀着几个花钿,一把小巧精致的银发梳。白晰的脸因骑马奔驰而红润,整个人由内而外透着的勃勃生机散发着别样的迷人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