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芸她们的马车于离京的第二日下午顺利到达了宣府镇,马车进入城门后,永宁和亦芸几人便将马车窗帘掀开,欣赏着边城的热闹。看着城中众多的各族人群,永宁叹道:“这宣化城的热闹并不输于京城呢!”正说着,车却停了下来,车夫回头问道:“公子们是找客栈还是要去哪儿?”这一问,永宁二人也不知道该如何了。车夫听二人叽叽咕咕半天也没个结果,车夫便道:“公子们若不知去哪儿,不如就去总兵衙门吧?”亦芸看向永宁,见她不置可否,犹豫道:“不太合适吧。咱们还是先找个客栈再去衙门拜访可好?”永宁道:“妹妹说的是,咱们找个客栈住下,你再去总兵衙门知会一声。”
悦来客栈算是宣化城较大的客栈,已在楼上上房安置好了的永宁急不可待地拉着亦芸来到楼下用晚饭,她们找了一个离门较近的桌子坐下,以便随时看见进门的人。见永宁心不在焉的吃着饭,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大门,亦芸忍不住打趣道:“你既这般急着想见人家,为何来的路上却百般耽搁?”永宁被戳破了心事,脸一红强辩道:“谁说我急着见他了,你也说我在路上耽搁啦,我是难得出来一趟,自然要好好玩儿的。等成了亲,再不能有今日般的自在了!”“那咱们就应当住在客栈自由自在的玩儿呀!你却巴巴的派你那车夫急急地去与人家送信,饭都不叫人吃。”“我……我那是为了节约咱们的盘缠,你想咱们要住店、要吃饭、还要玩儿,那得花多少银子呀!”永宁说完心虚的盯着亦芸,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话来让自己辩无可辩。却只见亦芸了然一笑伸著夹了一片藕片放进自己的口中,见她终于不说话了,永宁才松了口气,忙讨好地夹了块鸡块放进亦芸碗中。
亦芸叹道:“我也罢了,你是什么身份,咱们就这么住进府衙,于咱们的名声怕是有损。”永宁听她是担心此事便宽慰道:“若为这个你大可放心,有李大将军在,他必会安排妥贴的,管保叫人无话可说。”听她提到李如松,想着那个成熟稳健的男人,亦芸的心终于也踏实放下了。
永宁和亦芸四人虽着男装,然她们谈话声音既小,言谈举止又尽显女儿之态。边疆城市武人居多,见她们扭捏如此不免侧目。而亦芸她们还不自知的聊着,突然店中伙计将一小壶酒放在她们桌上,并对她们道:“两位公子还要吃什么尽管点来,有人替你们结账,这壶酒也是他送的。”一听此言,永宁激动的向门口望去,却什么也没有,便将疑问的眼光转向伙计,伙计抬手指着她们右侧靠窗的一桌道:“是许二公子替你们付的银子。”那是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男子,着樱草色绸衫,头系同色绸带,长相一般,看衣着当是官宦子弟。他和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男子点了一大桌的菜,他下首一桌坐着三个仆从,其中两个膀大腰圆,另一个却显得清秀机灵。
永宁皱眉道:“我们不认识什么许二公子,不用他替我们付这饭钱,还有这酒你一并还他吧。”伙计走开后,亦芸对永宁道:“咱们还是少惹麻烦,回房间去等吧?”永宁却不肯离开,“光天化日下,会有什么事。”这时那个清秀机灵的仆从来到她们跟前,一脸倨傲道:“我家公子很欣赏二位公子的品貌,很想与二位交个朋友。二位就随我去那边坐坐吧。”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永宁和亦芸听出他话中的猥亵之意更是大怒,宝珠腾身而起一记响亮的耳光乎了上去……
李如松换好便服与前来报信的车夫(锦衣卫)一起,刚走出总兵府大门就看见风尘仆仆的李如梅将马缰绳递给李贵后,急匆匆的向总兵府走来。一见李如松便急道:“大哥,我……”待看见旁边立着一个不认识的人时,立时闭嘴看向此人。李如松道:“不妨,这是锦衣卫百户魏虎,特护送公主来此。你没接到人是吧?现在跟我去迎驾吧。”
悦来客栈的大堂,那仆从捂着被打的左脸愣怔了半晌,方回过神来一边掳袖欲打宝珠,一边怒道:“混帐东西,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在这宣化城里,除了我家爷,只有我打人的,还没有人敢打我的……”“是吗?”随着声音那仆从的右脸又挨了一记更响的耳光,与那个仆从同桌的另外两个壮汉立即跃至挨打仆从身前。店内所有人的眼光都汇聚到这刚进店便给了人一耳光的男子身上,此人二十多岁,身着军官服装镇定的站在许家三个仆从身前,他身后的门口又跨进来两人,一个是个马车夫,另一个是个气定神闲的中年男人。挨了打的仆从一张嘴和着血水吐出一颗打掉的牙齿,看了身前的男人一眼,并未被吓住,对身边两壮汉一撇头用含混不清的声音道:“给我打!”青年方要动手,他身后的车夫却已窜上来与两壮汉打起来。中年人和青年军官走到亦芸她们桌边,碧柳和宝珠立时起身各自站在自己主人身后,两个男人坐下后,中年人先笑着瞟了一眼亦芸,旋即转头笑问永宁:“你们胆子可真大,就这么一路跑来,也不怕出事?”
见了他们兄弟,永宁和亦芸的心顿时踏实下来,刚才的不快也淡了,永宁更是娇羞地扫了一眼李如梅方回答李如松:“五哥可是答允过皇……答允过我兄长要教会我骑马的,我若再不来,怕是以后都没有机会了。”李如松笑看着她不再说话,倒是永宁自己脸上竟已羞红一片。
此时,魏虎已将两个壮汉打瘫在地,反手拎着之前对永宁二人口出慢辱之言的仆役来到永宁跟前,“公……子,如何处置这贱奴?”“慢着!”随着怒喝声许二公子阴着一张脸,带着他的同伴走了过来,地上两个挨打的壮汉亦自站起跟在他身后。许二公子对着李如梅道:“李如梅,就算许忠得罪了你,你打了我三个人,却还不依不饶,未免太欺负人了吧!”李如梅淡然道:“他若是单得罪了我,冲着你的面子,我可以不计较。可他却得罪了他得罪不起的人,那就得看她们是不是愿意放过他。”许二公子怒道:“李如梅你不要欺人太盛,我又不知这两个小相公是你的禁脔。”李如梅来到许二公子身前怒道:“你若再敢胡说八道,我便连你也打了!”“你敢!”“我有何不敢。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若再对她们口出秽语,怕是你那做巡抚的爹都保不住你!”许二公子闻得此话,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心虽不甘,但想想自己这边也打不过他们,只能恨恨地一跺脚道:“走。”便往门口走去。“慢着,”一直没说话的李如松此时却开口了,“这样就想走吗?”许二公子立时僵在门口,他不怕李如梅,他们平时称兄道弟,同在外面花天酒地,他爹是宣府巡抚,所以在宣府镇他不怕任何人,但一个人除外,那就是宣府总兵李如松。许忠见机到快,见自家公子进退两难,便乖乖地来到永宁跟前,长揖道:“小人有眼无珠,胡说八道得罪了公子,还望公子大人大量,莫与小人计较,白惹公子们不快。”
永宁自见了李如梅便已心情大好,亦不想在这些事上白耗费时间,自己可是千辛万苦偷溜出来的。于是对着许忠挥手道:“你们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