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养伤

转眼清明节已过去月余，亦芯院中有一棵核桃树，树上的嫩嫩的黄绿色已变成油亮的浓绿，树枝也粗了些许，加之新长出的许多树叶点缀其间，于是整棵核桃树便枝繁叶茂的透着勃勃生机。亦芸此刻就坐在这棵核桃树的树阴下，左腿上依然用木条固定着，旁边放着一根李如梅特意为她做的拐杖。在家里闷了月余，亦芯架不住亦芸的吵闹，只得让她出来坐坐。亦芸满心欢喜的坐在树下看看脚下的青青绿草，看看院中的鸡棚狗窝，一切都是那样的舒心顺眼。不过一会儿，亦芸便不满足只是坐着了，伸手拿起拐杖便欲站起来，但她因只一根拐杖单手使力，试了两次都未能站起，就在她再次使力时，一只手伸过来扶住她空着的左手，亦芸借劲站了起来，侧头一看果然又是吴正。只要亦芸在姐姐家，吴正总是黏在她身前，特别是绿竹死后，吴正更是随时在亦芸身边帮她递东拿西殷勤备至，有时余妈会轰他出去，他也不恼，总在亦芸需要而又没人在时出现。亦芸笑着摸摸他的头，便扶着他的肩在院中走动，余妈在厨间看见忙冲过来道：“二小姐你这样乱动，将来腿瘸了可怎么办，你还是好好坐着吧，不然大小姐不会让你出来了。”边说边将亦芸扶回树下坐着。
门口似有人扣门，不一会儿刘才绕过已爬满绿藤的影壁到亦芸跟前道：“二小姐，李五将军来了。”“快请！”言毕示意吴正扶自己到院中石桌边。李如梅已兴匆匆的当先走了进来，见亦芸立在桌前急道：“你怎可站起来呢，快快坐下，你这腿伤若不好好养是会瘸的！”见他着急，亦芸只得乖乖坐下。余妈在旁唠叨道：“李将军可该好生劝劝我家二小姐，老不听她姐姐的话，躺不住也坐不住，总想起来蹦，将来这腿要没好利落，我家老爷和太太不定怎么怪我们大小姐呢，我们亦芯命够苦的了，年轻轻便……”见亦芸猛然转头看向她，余妈惊觉自己说多了，立刻讪讪的退到厨间备茶去了。亦芸脸上恢复了原样，回头对茫然的李如梅道：“李五哥别听余妈瞎唠叨，快请坐下说话。”待李如梅坐下后，方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人——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蒙古小姑娘，眼睛不大但黝黑明亮，红润的小嘴上配着小巧的鼻子，肤色微黄，整个人看着显得清秀漂亮。着一件暗红色蒙古袍，领口、袖口都镶有花边。女孩头发有些凌乱，带着点儿长途奔波后的憔悴和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和紧张，怯怯的紧挨着李如梅站在那里。背上背着一个花布的包袱，双手紧拽着一个竹笼，里面是一只黑色的小狗。李如梅见亦芸盯着蒙古女孩看，便道：“这个小姑娘叫乌日娜，是我大哥与蒙古人打仗时救下的孤女，她不愿意回去，要留在咱们这儿。大哥想你失去了绿竹，腿又有伤，定有许多不便之处。便着人悉心调教了二十余日，这才送来与你做个丫头。”提起绿竹，亦芸不禁黯然神伤，李如梅见她眼圈都红了，深悔自己失言，随接过乌日娜手中的狗笼子道：“对了，这是两只上好的蒙古战獒下的崽儿，大哥说你腿不方便，定觉闷得慌，你养只獒崽儿玩儿吧。这只獒崽儿刚断奶，为了让你喂它第一口食，我们从今晨卯时出发，一路赶到你这儿，中途除了喝水几乎没有歇过。”
亦芸听罢先叫余妈带乌日娜去一旁歇息，吃些东西，并叫张氏给李如梅端些点心上来。方笑着问道：“五哥何必巴巴的非叫我喂这第一口食呢，没得累坏了你们，也饿着这小东西。”说着话将手指伸进笼中逗小獒崽儿，李如梅道：“你不知道，这东西一生只认一个主人，所以你要第一个喂它，将来你带着它便如带着一贴身侍卫，一般高手是伤不了你的。看，小东西饿得直舔你手，你还是先喂喂它吧。”亦芸听了，打开笼子，接过余妈递来的一碗牛奶伸到小獒崽嘴边，见它小鼻子嗅着，先用粉嫩的舌头舔了舔亦芸端碗的手，继而开始快速地舔着碗中的牛奶，直到将小半碗牛奶都吃光了，方依依不舍地抬头，舔着自己嘴上沾着的牛奶沫子，然后走到亦芸手边，靠着她的手趴下，亦芸怜爱地捧起它小小的身子放在自己身上，小獒调整着姿势惬意地闭上眼睛，很快就在亦芸身上睡着了。
慈宁宫内慈圣皇太后正手持一放大镜在细赏一幅古画，她抬头对来请安的永宁公主道：“哀家正打算差人去叫你，你到来了。”永宁奇道：“女儿天天都要来与母后请安，不知母后何事须急传儿臣。”“哀家听闻你近日时常出宫游玩，还将外面的女子带进宫来招惹你皇兄？”永宁一听，便将目光转向了太后身旁的冯保，冯保镇静的站在那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瞧着冯保作甚，到底有无此事？”永宁收回瞪着冯保的目光，走近慈圣拽着她的衣袖娇嗔道：“母后，女儿好不容易碰见一个喜欢的姐妹，不是这些臭奴才给您说的那样的，吴亦芸是浙江游击将军吴惟忠家的二小姐，是官宦人家正房嫡出的小姐，母后您说这样的女子儿臣不能结交吗？”听得永宁如此说，太后的面容稍缓，瞟了一眼冯保后道：“若果如你所言倒是不错，但皇贵妃说她狐媚勾引你皇兄又作何解释？”“那是女儿邀她入宫赏花，被皇兄撞见说了两句话，皇贵妃便不高兴了，和冯保一起蹿缀着母后下旨令东厂去杀亦芸，以至于亦芸现今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呢！”“皇贵妃仗着你皇兄的宠爱确实有些霸道，连皇后和恭贵妃都被她压着，更别说其他的嫔妃了。不过后来倒是她来求哀家收回必杀令放过姓吴的丫头。今日又听你如此说来，哀家也就放心不管此事了。”言罢又埋首欣赏古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