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获救

李如松拾起地上的玉佩放入怀中，蹲在亦芸身边柔声道：“我先帮你看看腿伤得如何好吗？”亦芸抬起泪眼盯着他默然片刻点了点头。李如松轻轻将亦芸的裤脚捋上去，露出雪白的一截小腿，亦芸羞红着脸将头撇开。小腿已肿，并有淤血和擦伤，李如松轻触了一下伤肿处，亦芸便疼得叫出声来。李如松皱眉道：“骨头断了，得赶紧找大夫给你接骨。”言毕将亦芸轻轻抱了起来，亦芸急道：“那吴斌和绿竹怎么办？”李如松软言安慰道：“我会叫人来好好安葬他们，你的腿若不即刻医治，将来会瘸的。”亦芸闻言只得听话地由他抱上马背侧倚在他怀中，李如松很小心的驱策着赤风，以免颠疼了亦芸的伤腿。亦芸这半日经历了突然的追杀、奔逃、坠马受伤和死里逃生，此刻倚在这透着成熟男人气息的温暖怀抱里，闻着他衣服上淡淡的沉水香，除了觉着安全和放心外，还有一种莫名的情怀在滋生……
亦芯一早送走了亦芸便在房中诵经，但不知为何心却总静不下来，昨日皇上派人给亦芸送来许多东西，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姐妹俩商量之下，决定让亦芸回家避避。今日亦芸走了，一切都回到了原来，可自己总担心不已，希望亦芸他们不要遇上什么麻烦才好。
大约申时，好容易静下心来的亦芯坐在窗前抄写经书，余妈正与儿媳刘张氏在厨间做饭，刘才带着狗儿修理鸡窝，吴正却不知在自己房间做什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乱了小院内的和谐，亦芯手中的笔停了下来……不一会儿，余妈进屋道：“小姐，有个人让将这封信交予你。”亦芯接过信看完后脸色立变，急对余妈道：“余妈妈快帮我更衣，另外再找两套亦芸的衣衫包好。”余妈一边帮着亦芯梳妆收拾，一边焦急问道：“怎么了小姐，二小姐不是今早出发回义乌去了吗？”“她被人追杀把腿摔断了！”“啊！这……这是为啥呀？”“我也不知道，快叫刘才随我去看看，余妈妈送信之人可还在？”“和狗儿他爹都在门口呐。”亦芯和余妈来到门口，余妈将包袱交予儿子拿着，又扶着亦芯上了送信之人的马车，回头对刘才叮嘱道：“照顾好大小姐。”刘才跃上马车坐在送信人身边，回头对母亲道：“娘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大小姐的。”
亦芯本已住在偏僻的郊外，马车却向更偏的地方驶去。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驰进一个农庄停下。刘才扶亦芯下了马车，随送信人走进庄园。亦芯与刘才随送信人到了一个房间门口时，见一丫鬟立在那儿，送信人对亦芯道：“这是纷儿，吴大小姐随她进去吧。”回头对刘才道：“你随我到这边喝茶。”言毕领着刘才向右侧一间屋子行去。
亦芯随纷儿走进房间里，屋内呈设简单、干净，亦芯并无心细看，紧随纷儿来到床前便看见了亦芸。此刻亦芸正在昏睡中，憔悴的脸上有擦伤的红痕，露出被外的右手臂上裹着白布，隐隐透出血迹，亦芯见此，眼中瞬即淌出眼泪，却忍着不敢哭出声音。掏出绢子拭了拭眼泪，便轻轻掀被继续检视亦芸的伤情，当看见妹妹被木条固定着的断腿时，亦芯终未忍住而轻声哭泣。睡得并不踏实的亦芸被姐姐的啜泣声唤醒，见姐姐趴在自己床前哭泣便轻唤了一声：“姐姐，你来了。”听见声音亦芯抬起了头，“芸儿，你怎么弄成这样？绿竹呢？吴斌呢？”听姐姐提起绿竹和吴斌，亦芸眼圈一红，也落下泪来……
听完亦芸的讲述，亦芯十几年的心如止水，此刻竞是波澜起伏般的难以平静，想不到竟是他救了亦芸，当年自己若能……触到手腕上冰冷的佛珠，亦芯喟然收回杂乱的心绪，“你在此间并不识得几人，更不曾得罪何人，是谁非要置你于死呢？”亦芸也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只听见李大哥当时问他们可是东厂的人。”“东厂？是了，或许与皇上昨日派人送你东西有关。”略为沉思后，亦芯担心道：“既如此，他们很快会知道你并未死，那又如何是好？还是赶紧回到爹爹身边方可安全，可你伤成这样，怎么赶路呢。”亦芸道：“李大哥将我安置此处后便走了，走前叫我不必担心，好生休息，他自会把一切安排好。我想他是有法子的吧。”“他再有法子，能与皇上斗吗？”“我不知道，但是姐姐可知，我今日莫名其妙地被人追杀时的慌乱和绝望，就在我闭上眼睛以不甘的心等待死亡时，是他突然出现救了我。所以他既叫我不必担心，我便不担心，我相信他自有法子。”亦芯深深的看着此刻淡定的亦芸眼神幽深而明亮。
宏德殿内，年轻的皇帝朱翊钧烦躁的在殿内来回走动着，最后冲到坐着的李如松身边怒道：“子茂莫非认为是朕遣东厂去追杀吴亦芸的吗？”此刻殿内只有他君臣二人，所以他二人也并未按君臣之礼问答，李如松依然坐着未动，他看着激动的朱翊钧道：“臣相信不是皇上，可这宫里还有谁能使得动冯保呢？”朱翊钧惊道：“太后？！可是太后怎识得亦芸，又怎会莫名其妙去要亦芸的命？”“前日公主带亦芸进宫赏花，有多少人识得了她，皇上昨日又大张旗鼓的送了许多东西去，岂不是让她成为了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吗。”见李如松如此说，朱翊钧微觉羞涩，期期艾艾道：“朕，朕只是觉得难得尧媖喜欢亲近她，希望她能常来宫中走动，尧媖也能开心些。你知道这两年尧媖越来越喜欢子清，可我大明公主只可招平民为驸马，是不可能嫁入你们这种官宦之家的。朕总觉为此愧对尧媖，所以其它任何能令尧媖开心的事朕都愿意去做。”说到后来朱翊钧自己都觉得自己之所以那么做，只是为了让自己最亲的皇妹高兴，因而越说越理直气壮。“好，皇上若只是如此想法，那事情就好解决了。亦芸的小命也就保住了。”朱翊钧喜道：“子茂有法子让太后收回给东厂下的必杀令？”李如松笃定道：“皇上只须将方才的话说与太后知道，另外让公主去哭求太后收回必杀令。然后好好安抚好郑贵妃，她如肯去求情，此事定成。”朱翊钧依然有些迟疑道：“若贵妃不肯呢？你不知她是最爱使小性子的。”李如松冷然道：“皇上只须告诉她，她若不肯去保住亦芸的性命，那皇上就会纳亦芸为妃，这样自然也会保住亦芸的命。”朱翊钧一听喜道：“朕觉着这样甚好。”李如松不动声色道：“好吗，那皇上之前的话是何意？”朱翊钧脸微微一红，讪讪道：“朕，朕是说你的主意甚好。”“噢？那是臣误解了皇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