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姐妹

赵忆卿生日那天晚上五点，周易养打电话叫她过去，说已经订了餐，就在T大东门外面的一家湘菜馆。
她到的时候，赵忆卿和周易养都在那里了。见到她来，叫了服务员上菜。赵忆卿爱吃的干煸豆角、血鸭，周易养爱吃的胡萝卜炒肉丝，符易生爱吃的苦瓜炒蛋，外加一个西红柿辣椒汤，一瓶橙汁。
两人都没带朋友和同学，只当这是一次家庭小聚会，不带外人。
周易养今天穿了件白底紫花的蕾丝边连衣裙，娇俏可人；赵忆卿是一身剪裁合身的亮黄色及膝连衣裙，银色镂空铆钉靴，戴了条造型奇特的银色项链，明媚中带着几分帅气。两人长的漂亮，引得周围的男生不住回头。
赵忆卿嫌热，三个人便坐在空调的对面，符易生正对着空调口，头发被吹得十分兴奋，不住舞动。
符易生不停地理头发。周易养越看越觉得怪异，就说：“姐姐，你头发长得挺快的啊，上次见你还那么短，现在都到耳朵了。”
符易生陪着笑。赵忆卿手一伸，在符易生头上摸了一把，觉得手感不像平时那么柔软，就又摸了一下。这一摸之下，居然把那头发扯了下来。
一时之间，三个人都愣了。
“我靠！”一直打量她的赵忆卿突然爆了粗口，“易生，你这什么形象？真打算跟老和尚出家了？”
周易养坐在符易生的左边，一眼就看见了那条伤疤。此时抱着她的脑袋，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一脸心疼：“姐姐！你头上怎么受伤了？”
符易生见瞒不过，叹了口气，只好一五一十地坦白。
赵忆卿又爆了句粗口，啧啧几声：“难怪你这两个多星期都躲着我们，怕我们把你剃光头的事情告诉老和尚啊？”
符易生只好傻笑。
“唉，真成小和尚了。”周易养一脸惋惜地摸着她姐姐的头叹气。
“别告诉师父。”符易生叮嘱她。
“我才不告诉他。他就念念不忘你去庙里出家，好天天给他做杜鹃醉鱼吃。这个酒肉和尚！”周易养轻轻摸了摸那块伤疤，颇为担忧地问：“会不会留疤？还能长出来头发么？”
“这么大一个口子，肯定得留疤。”赵忆卿也凑过来，“等下问问老和尚，有没有祛疤的偏方。不然跟毛毛虫似的，多影响市容啊。”
那两人抱着符易生的光头叽叽咕咕研究半天，符易生喝了一碗西红柿辣椒汤，见那两人还对着自己的脑袋研究个没完没了，就把碗一放，手一挥，老气横秋地说，“没事！头发长出来盖住就看不见了，没有关系的。吃饭吃饭！”
吃了饭，赵忆卿又揪下符易生的假发对着她的光头大着嗓门开始数落，责怪她要钱不要命。
符易生轻轻说：“卿卿，你这个月钱还够用么？要是不够用我再给你五百吧，我的助学金和奖学金还有勤工助学的工资昨天都发下来了。”
赵忆卿跑到沐家之后，吃穿用度都是沐家出。现在三个人在同一个城市上学，学校又不远，赵忆卿和周易养嫌每个月去取钱麻烦，就让符天直接把钱打进符易生的卡里了，她俩没钱的时候找符易生要，反正符易生还没来上大学之前就掌管着三姐妹的财政。这中间空缺了两年，符易生不习惯，赵忆卿和周易养也不习惯。
听了那两人的要求之后，符易生觉得奇怪，难道每回来到她这里拿钱比她们两个直接去她们宿舍楼下的取款机还要方便吗？
赵忆卿脸一红，知道给吉钰打电话的事情她一定知道了。她哼了一声咬牙切齿，“这个妖女！”
周易养点头附和，两个人难得意见统一。
符易生就笑。
“笑什么笑？总有一天得让她在我手上吃一次亏！”
“小鱼儿人其实很好的，你们干吗老是捉弄她？”
周易养撅嘴：“她是假好人，真妖女！不要在我面前提她！”
赵忆卿瞪眼：“我看她不顺眼不行啊？”
符易生睁大着眼好奇地问，“看她不顺眼？那去年她过生日，你还用本来要给自己买书的稿费给她买了一整套雅漾化妆品？”
“那妖女是敏感性皮肤，平时洗面奶保湿霜只敢用薇姿的。”赵忆卿嘿嘿一笑：“我买雅漾的给她用，毁她的容！”
符易生脸一黑，“卿卿……”
“嗯？”
“谁告诉你，雅漾不适合敏感性皮肤的？”
“我无意间听那妖女说的，而且我偷偷看过，那妖女的洗面奶用的是薇姿的。”赵忆卿天生丽质，只在天气干燥的时候抹一点郁美净儿童霜，因此对于吉钰桌上那些瓶瓶罐罐毫不感兴趣，还以此嘲笑吉钰未老先衰，非的用化学用品来弥补她先天的残缺和不足。
符易生深深同情地看了眼一脸自得的赵忆卿，“卿卿，雅漾是专门适用于敏感性皮肤的牌子。”
赵忆卿愣了三秒，怒：“这个妖女！！”
周易养开心了，幸灾乐祸。
符易生为了安慰赵忆卿，掏出吉钰给她的生日礼物。赵忆卿打开一看，只见一块红绸上面躺了张精美的卡片，却不是写给她的，而是给周易养的。
上书几个大字：少儿不宜！
符易生正在摆弄那顶假发，周易养飞快地掀开那红绸瞄了一眼，马上盖住，对符易生说：“姐姐，你去洗手间，里面有镜子，你把那假发戴上吧。不然别人老看我们。”
符易生看了看周围，的确很多人看这边，不过她当然不知道别人是在看自己身边的两位美女，于是她拿了假发问了服务员洗手间的位置。
等她一走，周易养咬牙：“这个妖女！”
赵忆卿嗤笑：“只是丁字裤而已，又不是SM道具。你把易生支走做什么？”
“我是怕它污染我姐姐的纯洁心灵！”
“易生都那么大的人了，看看这些怎么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没见过的东西她就会问东问西。她思想那么古板，看见这巴掌大点儿的裤子不得困惑一个星期？为了几条小内裤，你至于让她那么费脑细胞？她本来就笨，多动脑筋在有用的事情上不好么？偏要把她往这些歪门邪道上引做什么！”
赵忆卿懒得理她，认真地数内裤的数目。等符易生回来，周易养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踩了赵忆卿一脚。赵忆卿一边回踩过去一边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把那盒裤子收起来。
符易生好奇地问：“卿卿，小鱼儿送你什么？”
周易养连忙说：“二十条不同颜色的内裤。”
符易生笑：“这个礼物倒别致。”内裤属于私密物品，大庭广众之下不好瞻仰，她就没做要求。
周易养心想：“你要知道是二十条丁字裤，那还得感叹呢。”
符易生也拿出自己的礼物，赵忆卿难得的忸怩一番，末了笑着戴上助听器。
周易养买了一个两磅的水果蛋糕，插了二十支蜡烛。周易养负责唱生日歌，符易生负责吹蜡烛，赵忆卿负责许愿。
带姐妹正吃着蛋糕聊着天，一个男孩拿着一支玫瑰花过来，对着周易养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十分诚恳地说：“能不能认识一下？小小心意，请你务必收下。”
符易生见怪不怪，打量了那男孩子一眼。就见对方宽肩长腿，胸肌结实的仿佛要突破格子衬衫的束缚得以自由。
于是她在心里直摇头：“有点而儿胖，易养喜欢瘦的。”
赵忆卿正在适应助听器的功效，看也不看那男孩儿一眼，只对符易生说：“今天可是我过生日啊，怎么没人给我送花？”话刚落应，一阵香气袭来，身边就多了两束火红的玫瑰。旁边还有众多虎视眈眈的观望者。
符易生看了那两个男孩子儿一眼，一个满脸青春痘，一个浓眉阔嘴，一脸青色的胡渣，十分英武。
她继续摇头：“卿卿喜欢干净斯文的。”
果不其然，赵忆卿周易养都不满意对方的相貌，纷纷拒绝。
三人不敢再待，结了帐回符易生宿舍。刚巧符天来电话。
他还不知道赵忆卿配了助听器，只托周易养帮他转贺赵忆卿生日快乐。赵忆卿刚想抢电话，被周易养一扭身躲过了去，就听她甜甜地叫了声“爸爸”，父女两个开始腻歪。
黏黏糊糊一阵之后，符天问：“易养啊，有男朋友了没有啊？”
周易养拿小手指搅着电话线扭着小腰撅着小嘴撒娇：“哎呀爸爸呀！人家刚上大学，你怎么就跟人家说这个呀。人家还小嘛。再说了，人家舍不得你和姐姐嘛。”
赵忆卿在旁边直翻白眼做呕吐状。符易生坐在小板凳上傻兮兮地笑。周易养腻歪够了，才把话筒给赵忆卿。
符天还以为是符易生，例行公事般地问：“易生啊，有男朋友了没有啊？”
“是我！不是易生！”赵忆卿没好气。
“啊？卿卿？！卿卿啊，……你……你……”符天一句话还没说完，赵忆卿哼了一声，轻声说：“我戴了助听器，可以跟你讲电话了。”
符天还没缓过劲儿来，高兴之下，连说了好几个“好”，又揶揄：“戴了助听器，不仅能跟爸爸打电话，还可以跟别的男孩子打电话哦。”
符天想赵忆卿一定是有了喜欢的人了，才答应去配助听器的，因此怀了很大的期望问：“卿卿啊，有男朋友了没有啊？”
赵忆卿暴怒：“没有！我才刚来，两个月不到，你就这么急着把我扫地出门？”
符天大喊冤枉，而后感叹：“女大不由爹啊。大学里那么多好男孩子，要好好把握哦。”
赵忆卿捂着话筒来了句国骂，摘了助听器扭头就去玩符易生的电脑了。
周易养跟在她后面，一脸的幸灾乐祸。
符易生接了话筒跟符天讲话。先汇报了姐妹三人近来的生活和学习细节——自己磕破了头的事情自然略过不提，下周末去给人带课挣外快的事情也没说。
符天也跟她报告了最近家里的情况，还问钱够用不够用。助听器不便宜，他想汇一笔钱过来。符易生虽然是家里的财政大臣，但自从两年前离家上大学之后，财政大权全部交给了符天。
符易生连说不用，又说奖学金和助学金都发下来了。
符天放了心，小声地问她：“卿卿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符易生想了想说：“没有吧。她要是交了男朋友，易养早就告诉我了。”
符天很失望地叹了口气。符易生想爸爸可能在为她们三个的终身大事操心，便安慰了他几句。本以为话题扯得这样远，符天不会例行问话了，哪知道她一停，就听见符天来了一句：“易生，那你有男朋友了没有啊？”
“……没有。”
“那要抓紧啊。都进大三了，大四要忙着写论文找工作吧，再不谈朋友，就来不及了。”
符易生乖乖地答应了，“爸爸，师父最近怎么样了？”
“大师很好，就是很想念你做的杜鹃醉鱼。周一我们在酉水河边钓鱼的时候遇到一位大姐，说她家烧的鱼很有特色。你师父这几天都在她家吃饭。”
了尘老和尚修心不修身，鸡鸭鱼肉等荤腥全不忌口，最喜欢吃符易生做的杜鹃醉鱼。每次他去沐家做客，符易生都烧这道菜给他吃。
老和尚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边剔着鱼刺一边说：“还是家乡的杜鹃醉鱼好吃。”然后用一种深邃的眼神望着西南方，顺便吃下所有鱼肉，留下一条完美的令人发指的鱼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