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番外二家·恋（七）

佳仪看着他，轻轻点点头，泪水不知不觉地滑过脸颊。
“哭了？”他温柔地问。
“没，没有。”她抽回手，用手背抹着眼角。
“不要那样揉，眼睛都揉坏了。”他递给她一张纸巾。
“瞒不住的，音音迟早会知道的。”佳仪抽泣着。
“我会尽我最大努力不让她伤心。佳音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让她幸福是我的责任。从认识她以后我觉得生活有了希望，而在那之前我只想生命快些结束，让我的父母快点把失去我的伤痛忘记。是佳音让我开始眷恋生命，开始惧怕死亡。”
佳仪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生怕惊醒了佳音和方宪。何苦拍拍她的肩，“不哭了，好吗？看到你伤心，我也会难过的。”
她点点头：“不要那么悲观，十七年都没事的不是吗？怎么忽然就有事呢？”她用力擦眼睛，“我不哭，会好的。佳音不准你有事。”
“希望老天听到你这句话，可是最近一段日子，我越来越感到我的人生路快走到头了……”
“不要这样说！”她打断他。
“佳仪，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我也不愿意相信，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我决不允许自己爱上佳音，那样，至少她不用面对有一天会永远地失去我。你别哭，佳仪。”何苦轻轻坐到她身边，拿一张纸巾帮她拭去眼泪，“你们俩一样爱掉眼泪。如果佳音知道了真相，一定也会这样，这就是我最害怕的。”
佳仪无法抑制自己泪水的奔涌，何苦只好就这样一直一直地替她擦眼泪。
“这些都是我们无法改变的事情啊，我已经这样劝了自己十七年了。我没有什么遗憾，至少我经历过一段真爱。还有，如果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没看到你和方宪结婚。”
“何苦，别说了，何苦，不会的，不会有事的。”佳仪泣不成声。
“听我说完，好吗？佳仪，这些话我只能跟你说，而且今天不说，明天还有没有机会就不知道了。听着，佳仪，我知道我们都不愿意面对，但是如果有那么一天，请你不要告诉佳音，你可以让她以为我爱上了别人，因为我了解她，如果她恨我，她就会让自己过得更好，而不会消沉下去。如果有那么一天，请你悄悄地通知我的父母，虽然他们已经习惯了没有我的生活。如果有那么一天，请你带佳音离开这房子，一定要让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还有，等她结婚时，或是你嫁给方宪时，记得来告诉我一声。”
佳仪捂住了嘴，这种无声的哭泣好难受，她转身伏在沙发上，紧紧抓住一个靠垫。何苦轻轻拿走她的靠垫，轻轻搂住她，拍着她的背。
“怎么……会这样？”她低声挤出几个字。
“没事，别伤心，我只是说‘如果’啊，我现在好好的啊。别把他们吵醒了。不哭，不哭。”他像哄孩子一样拍着她，嘴里喃喃着，“你和方宪一定要幸福，你们都要幸福。”说完他轻推开她，走到佳音房门口轻旋门把。熟睡的佳音什么都不知道，何苦爱怜地看着佳音，佳仪分明听到了他哽嗓深处压抑着的哽咽……
……
……不要告诉她
从那一晚开始，郝佳仪开始在音音面前扮演开心的角色，但她内心深处所有的愉悦都失去了。
假日里，只要佳音和方宪不在，她就会上网帮何苦搜集胸外科和心脑血管方面医师的资料，或者找机会和何苦一起偷偷去遍访名医，回家之前还要先后进门，装作不是一起回来的。面对佳音纯美的笑容，几次她都演不下去了，亏得还是加入过话剧社的。每次当她想告诉佳音事实的真相时，看到何苦的眼神，温柔辗转，都会忍回想说的话。
“我们吃点东西再去吧。”休息日，佳仪跟何苦各自找了个说辞跑出来，因为她从网上查到一位名医，今天带何苦去看。
“好啊。”
两个人走进一家小饭馆，点了两菜一汤，低头专心地吃，谁也不说话。
佳仪最怕这种沉默，因为这沉默总让她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于是，她强打精神：“饭里要不要加点辣酱？”
“好。你也加一点。”
“我加过了。”
“你也喜欢吃辣的？”
“是啊，如果吃完不长痘痘我就天天吃。”
“据说吃多了不但不会长痘痘，还祛痘。”
“真的？”
“真的，辣椒其实是性寒的。”
“哇，博学多才啊你，”佳仪拍手做崇拜状，“对中药也有研究。”
“久病成医。”何苦说了这四个字就又不说话了。
该说点什么来转移话题呢？……
“啊，何苦你和佳音是怎么认识的？”
该死！怎么搞的？怎么又提到佳音了？不过何苦似乎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吸了一下鼻子，大概是辣的吧？
“我们从初一就认识了，那时她是班长，我是学习委员，我对她也没什么感觉，只记得她是个学习认真、人缘很好的女孩子，个子小小的，总喜欢站在讲台上带着大家晨读，虽然这其实是我的工作。我们大概就是从初一开始慢慢熟悉起来又互相产生好感的吧？那时我们还不认识方宪，方宪是我们高一时的同学。我记得初三时我问了佳音一句：‘郝佳音，你想考哪所高中？’她扬起一张笑脸说：‘当然是N中啦！姐姐说的，希望我考上N中！’于是我也把目标锁定在N中。”
“是的，因为我当时没考上N中，差了5分，进了Y中，但我对N中一直充满向往。我是对音音说过一句：‘你要是能考上N中就太好了。’没想到她真的这么上心。”
“你在她心中的地位，比我重要。”
“我对她和你对她是不一样的。”
何苦笑笑，继续讲述：“到了高中，新生报到那天，佳音跑来高兴地说：‘何苦你也考到N中啦，真好！’我们又分到一个班了，是缘分吧？”
佳仪点点头。
“后来的故事再平凡不过了，可能在别人看来，我们是很幸福、很令人羡慕的一对，但是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们之间没有浪漫，没有甜言蜜语，没有任何求爱和追求的仪式，就这样，非常自然地走到一起，像天意一样，大概这才是真正的浪漫吧。佳音天天在我耳边讲她的‘姐姐美人’，那时我并没见过你，但已经认识你了。后来见到了你，鉴证你和方宪的爱情。佳音很羡慕你们两个，因为你们有很值得纪念的难忘邂逅，有相约厮守一生的浪漫约定，可每次她羡慕完，总会挽着我的手说：‘没什么，姐姐有姐姐的幸福，我有你。’你能体会吗？这句话让我怎样的感动……”
何苦说这些话时，眼睛一直盯着自己面前的杯子，仿佛沉浸在一段美如童话的爱情故事中。许久，他不做声，沉浸在伤感和怀旧中。佳仪把目光掉开来看向窗外，深深吸一口气，不让伤感逼出眼泪来。
又是许久的沉默，当她控制住情绪并开始感觉异样时，回转过身，却见何苦紧锁双眉，表情痛苦地半伏在桌子上。
“何苦！何苦你怎么了？”她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到他身边。
何苦抬手示意她别害怕，然后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大概是什么急救的特效药吧。佳仪夺过瓶子，慌张地倒了很多在手上，捧到他面前。他取了一颗吞下去，她又慌忙把剩下的药倒了回去，拿水给他送药。待他服下后，焦急地蹲在他身边看着他。
何苦过了好久才逐渐缓解过来，颓然倒在椅背上。
“天啊，你没事了吧？吓死我了！”佳仪从来没见过他发作时的样子，好可怕，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你怎么又哭了？”他伸手，用拇指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她也伸手去抚自己的脸，可不是吗，脸上满是泪。她的手指触到他的，冰冷冰冷，他吃力地笑，“水做的佳仪。”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我的玩笑？”
“你比佳音还爱哭，我不想……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哭，知道吗？”
“那你就快点好起来。”佳仪擦干眼泪。
“好，我答应你，我会尽全力让自己好起来。你也答应我，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她。”
“你还是决定要瞒着音音？”
“我无法面对音音的伤心，她如果伤心，我就不是心痛，而是心碎了。”他闭上眼睛倚在椅背上，轻声说，“不要告诉她，我只要她记住一个健康快乐的何苦，我这个样子，让她看到过一次，够了。她受不了这个，我不要她面对这个。”
佳仪看着他的脸。现在知道真相的，只有她跟何苦。她该为他做点什么呢？只有帮他一起瞒住佳音。
无法解释的误会
正午时分，佳音跑到姐姐的学校，跟佳仪一起在食堂吃午饭。音音边吃东西边哼歌。佳仪静静地看着她无忧无虑的快乐。
“唉。”佳音忽然放下筷子一声叹息。
“怎么了？”
“何苦真讨厌。我买了今晚音乐会的票要他和我一起去听，他却说不想去，要写什么科学小组的化学实验报告。”
“他对那个科学小组很上心，忙也是很正常的。”佳仪替何苦辩解，心里想着，他不去大概是怕交响乐的高分贝刺激到他的心脏吧？
“就不能明天再写嘛。”佳音小声嘀咕着。
姐姐把手放在佳音肩上：“你要学着体谅他、支持他的，不是吗？”
笑容绽放在音音的笑脸上：“是啊，也对哦。”
佳仪笑着轻拥了她可爱的妹妹一下。
“那这两张票就送给你和方宪吧。”佳音说着就去翻自己的包。
“我去不了的。”
“你也有事？”
“是啊，我有一套生物卷子明天要交，我一道题还没做呢，下午我要去图书馆借一些参考书，晚上回家把它赶出来。”
“这样啊，那这张票要怎么办？”佳音挠挠头。
“不如，你和方宪去？”
“好啊，可是啊，就怕我那可爱的姐夫会在音乐厅里打瞌睡！”佳音笑着，“我打个电话给他，问他有没有空。”说着拨通手机，“喂，姐夫，我啊……啊，我想问，你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听音乐会呀……谁跟你开玩笑了？……我家何苦要写科学小组的实验报告……姐姐？姐姐要做生物卷子……对，就你和我不务正业。我说你到底去不去？是姐姐让我找你一起去的。什么？……姐姐呀？在我旁边呢。哦，好，姐姐，给你听。”佳音把手机递给佳仪。
“喂，老婆。小姨子要约我出去。”方宪嘻嘻笑着。
“是啊，我让她叫你的。”
“你放心我和小姨子一起去听音乐会呀？”
“是我把妹妹拜托给你照顾一晚的好不好？”
“好好好，遵命！一定安全护送到达，再安全护送回来！”
“好了，别贫了，挂了啊！”
“拜，老婆！”
佳仪挂上电话：“快吃东西吧，你下午还得回去上课呢。”
佳音点头，低头扒饭。
这时，有两个女生边聊天边从她们姐妹两个身后走过，佳仪听到了其中几句对话。
“你看，那不是六班的郝佳仪吗？”
“对呀，旁边那个是她妹妹吧？N中的郝佳音。”
“你怎么知道她妹妹的？”
“上次咱们学校跟N中的辩论赛，我去看了，郝佳音是对方三辩，很厉害的……”
“听说她们姐妹两个和两个男生同居啊！”女生打断了她同伴的话。
“两男两女同居？这么恶心啊？”
她俩绕到佳仪姐妹旁边的一桌坐下来，继续无聊地八卦。
“那两个男生一个是N中的高材生何苦，一个是六班的方宪，都好帅的，听说方宪是为了郝佳仪才从N中转到咱们学校来的。”
“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们了吧？”
“我？才不会呢！我不怕出门被人指指戳戳的啊？话说，他们四个也太变态了吧？才高二就这样出去租房子住，还四个人一起。”
“我听说那房子是那个叫什么何苦的家的。”
“那更恶心了。”
“不过姓郝的那一对姐妹还真是漂亮，听说功课都超棒的。”
“那有什么用？就冲她们搬到男生家里去住，也贱得可以了。”
“就是就是。”
郝佳仪的胸口闷闷的快吐血了，她拍拍佳音的手：“音音，吃好了么？我们快走吧。”
“怕什么？不用理那些无聊的长舌妇，我当初搬进何苦家时就想好了，嘴长在她们身上，让她们去说好了，跟她们计较等于把咱们跟她们化为同类了，对吧？”佳音依旧不紧不慢地吃着。
可是姐姐还是无法忍受这些飞短流长：“那我先走了。”
“姐姐。”佳音拉住她的手腕。
“放心，”佳仪摸摸佳音的头，“我没有在意，我只是要去借书了。”
“真的？”她仍旧闪着大眼睛不相信地看着姐姐。
“真的。你慢慢吃。”
“嗯。”她笑笑。
佳仪背着书包走出食堂，向图书馆走去。一直到图书馆借阅室关门才出来，绕过一片小杨树，她走到林阴小路上。
“郝佳仪。”一个声音叫住了她。佳仪回过头去，是一个女孩，似乎在哪儿见过。
“你是……”
“郝佳音住院那天我也去了，我是她同学，你或许根本没注意到我。”
“哦。”佳仪还真是没注意到。
“我直说好了。你应该知道郝佳音是何苦的女朋友吧？”
佳仪十分诧异：“我知道，怎样呢？”
“你为什么要勾引何苦，破坏郝佳音跟何苦的感情？”
“你在说什么？”佳仪故作镇定，其实心中早已被委屈充满了。
“不要说你没有，也别说这不关我事，的确，不关我事，但我一直很佩服郝佳音，甚至可以说崇拜她。所以，我必须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你也有男朋友，方宪，不是吗？为什么你不好好珍惜自己的爱情，而非要抢妹妹的男朋友呢？我在病房里看见你时，还觉得你很大方善良，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佳仪再也听不下去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这么在意别人的私人感情？为什么要这样无中生有？
难道是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还是……我真的在有意无意间……对何苦表达了什么？佳仪如是想着。
女孩继续说着，“跟你实话实说吧，我也喜欢方宪，可是自从他在郝佳音的病房见到了你，就这么义无反顾地追你到Y中来了。我今天到这儿来跟你说这些，并不是因为我嫉妒你，而是我真的很不服气，郝佳仪，你凭什么得到方宪的爱？你又凭什么在得到了方宪的爱以后，还要去抢你妹妹的男朋友？你……”
佳仪转身就跑，再也无心去做什么生物卷子了，她只想快快找一个地方理一理纷乱的头绪。
那女生在她身后喊：“心里没鬼你跑什么呀？被我说中了吧？”
“不！”佳仪只能喊出这一个字，泪水冲进眼眶，再多说一个字就会泄露她的哽咽。
她拼命地跑，无意识地跑，她现在只想回家，只想缩回她的蜗牛壳里想一想，这到底都是怎么了？
佳仪跌跌撞撞地跑回家，在进公寓大门之前还被一块石头绊倒。她不知道什么是疼，几乎是爬进家门的。
当大门在她背后合拢的一刹那，郝佳仪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体重重地倒在门上，继而滑到地板上。她双手紧紧抱住膝，把头埋下去，再也抑制不住地痛哭失声，几乎把心都哭出来了。
她在自己的抽泣声间恍惚听到了何苦的脚步声，听到他向她跑过来，在她的身边蹲下来。
“佳仪，你怎么了？”
她抬起泪眼，透过模糊的泪水看到何苦急切的眼神。她已经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只能断断续续地吐出一串连她自己都听不懂的话语。
“何苦，我该怎么办？……是我错了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认为……是我在破坏你和……佳音呢？……我是真心地想要关心……你，因为……因为……我和佳音一样，不想你……有事。可是……不是那样的，不是她们说的那样，不是……音音是我最爱的妹妹，我……只希望你过得快乐，这样……她才能……快乐啊……何苦，你说，为什么……她们为什么会说我和你，我和你……咳、咳！”她被呛到，不停地咳着。
何苦轻轻拍着她的背：“只要我们明白就好了，是不是？世界上的人，对你好的是因为他爱你，对你不好的是因为他想不明白。你对我的好、对我的关心，我都知道。我对你也充满感情，虽然那和对佳音的感情不一样，但同样重要，同样不可替代。我对佳音是爱，对你，是珍惜。”
“珍惜？”佳仪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
何苦深深地点点头：“不要再哭了。告诉你，我已经后悔把真相告诉你了。我害怕看到佳音的眼泪，可你的眼泪似乎比她还多，看到你哭，说实话，我更难过。”何苦把她从地上扶起来。佳仪站立不稳，他用两只手臂环住她，她才稳定下来。
“听话，冷静下来，如果你不想让我难过，就别再哭了，嗯？”
佳仪还是在抽泣。何苦把她的头揽到他的胸膛上，“天啊，我从来不知道，佳仪是个这么爱哭的孩子。”
孩子，这个词曾被她用来形容方宪，也曾被何苦用来形容佳音，而今天，何苦说她是孩子。这是郝佳仪从未有过的体验。
她轻靠着何苦，渐渐平静下来。佳仪曾无数次倚在方宪的怀中，当她惶惑无助时，她也会在方宪的胸口寻找平静，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似在瞬间踏入天堂的静谧。
不知怎地，佳仪忽然不停地想到方宪，他的漂亮的阳光的脸庞不停地在她眼前浮现。耳边隐约听到他的笑声：“呵呵，我才没有瞌睡呢……”
是幻听吗？方宪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郝佳仪在刹那间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推开何苦，但却在下一秒听到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看着定在门口的方宪和佳音，很奇怪，佳仪的第一念头竟然是想笑，老天真是荒唐到一定程度了。
她低下头，看到方宪白色的篮球鞋和落在他脚旁的音乐会场刊。
想要张口解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佳仪满脑子都是：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然而她并没有笑出来，佳音却在冷冷地笑。佳仪回头，看到何苦虬结的眉心，再回头看到方宪面无表情的脸。
“今天，学校里的那些人说的，我都不相信……”佳音一字一字地说。
“音音！”佳仪喊着。
但佳音像没听到一样，直直地看着姐姐和何苦：“回来的路上我还在跟方宪说，我都不相信，我不要理会她们。”她抬起眼看向何苦，佳仪看到了她眼里的泪花，“这就是你最近一直疏远我的原因？”
何苦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何苦，你为什么不解释呢？佳仪在心里呐喊。
“为什么是姐姐？”佳音的声音开始哽咽，“为什么偏偏是我最爱的姐姐？我什么都可以接受，就是不能接受这个！”她吼出这一句话，匆匆地看了佳仪一眼，那噙满泪水的眼睛，像一道闪电在佳仪的脑中炸开，刺目的光掩埋了一切。
等她回过神来，佳音已经消失在她模糊的视线中。而方宪，也正迈着极其沉重的步子向门外走去。
“方宪！”佳仪冲上去抓住方宪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