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我吧?”渝雁想起了刚刚吃午餐时民智的说话。
“你觉得呢?”民智看向万卢。
“完美的设计。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万卢完全忘记了刚刚的生气,十分赞赏地看着蒋民智。
“因为午餐时在西餐厅的大堂里,我看到了一个很美的画面,渝雁在一片温暖的阳光中弹出了一段动人的旋律,那种感觉正是我想要的:温柔、笃定,水一般缠绵的感情。”
“让你这么一说这还是我吗?”渝雁有点不好意思,“我说过我不行,没有天分的嘛。”
“不需要天分,只需要感觉。”万卢脱口而出。
渝雁惊异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民智笑笑:“不用惊讶,这句话是我教给她的。”
“是我教给你的好不好?”万卢叉着腰。
“好好好你教给我的,我当你们这就算是答应了啊。”
“我还没说我答应了呢。”渝雁还是有点犹豫。
“不要再扭扭捏捏的啦。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做你的伴娘吗?”万卢拉过渝雁劝解着。
“我说说的啦,其实如果我真的有一天考虑到要结婚了也不敢请你做伴娘呀。”
“为什么?”
“哪有伴娘比新娘漂亮,身材又比新娘好的?那风头岂不是全被你抢去了?”
“你少来,你这么高挑的身材,靓丽的脸蛋,谁能抢你的风头?”
“你们俩再这么谦让下去我就要急死了,我就当你们是答应了啊,这个周末开始拍,就这么定了!”
周六的早晨六点钟,渝雁被万卢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啊?家教迟到了!”渝雁还以为今天是星期天要去带小孩子的钢琴家教呢,连忙坐起来。
“今天是星期六。”万卢强压怒火地解释着。
“那你叫我干什么?”贪睡鬼重新躺回去,忽然睁开了眼睛,万卢还以为她想起来了呢,谁知她说,“今天是星期六?那我昨天晚上怎么没回家?”
万卢的鼻子都快被她气歪了,一把掀掉了她的被子。
“干什么?”女孩依旧糊涂。
“今天我们约了蒋民智去拍广告。”美女觉得跟这么一个糊涂虫在一起简直就是一悲剧!
“噢,对了,”小迷糊抓过枕头旁边的闹钟,“才六点钟,早了点儿吧?”
“知道我平时拍广告有多不容易了吧?”万卢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你这口气很像我妈。”渝雁笑着往被子里缩,好像还是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废话少说,给我起来!”万卢伸手去抓她。
“哇呀!救命呀!杨烈跟你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见他把你给教育好了啊?”
“还不知道谁教育谁呢,起来!”
“好了,我起来就是了。放手,别弄了。”
“限你三秒钟穿好衣服!”
“三秒钟只够脱了衣服的。”渝雁不知死活地嘟囔着。
“你再废话信不信我把你的衣服藏起来,让你裸奔过去?”
“就知道你没一句正经的。”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坐在了蒋民智的车上。
蒋民智从车子的后视镜中看到苏渝雁紧张的表情,轻轻笑着:“别这样,没什么好紧张的,你这样弄得我都紧张了。”
万卢坐在渝雁旁边,听民智这么说,侧过身去看看渝雁,伸手替她抹去额角细细的汗珠:“至于吗你?”
“别说人家,还记得你第一次试镜时的样子吗?”民智和万卢说笑。
万卢扭过脸去不理他,看着车子的窗玻璃,车子里开着暖风,玻璃上蒙上了一层雾气。她仿佛从那团雾气中看到了四年前的自己,那个站在镜头前,表情僵硬、手足无措的自己。
“没关系,第一次试镜总会有些紧张的,你不要总是想着自己在镜头前,放轻松一点,只当是在朋友家小坐聊天就好了,OK?”
在工作室里,万卢耳边一直响着这句话——四年前那一天民智对镜头前的自己说的话,可是回过神来却分明看见,依旧是那个男人,依旧是那个场景,镜头前站着的,却是苏渝雁。
此时的苏渝雁,身穿着蜜色的复古式婚纱,长发高高盘起,正中嵌上公主王冠,后束蜜色的丝质薄头纱,头纱一直垂到腰际,同色高跟鞋,颈上佩戴一条黄钻项链,双腕各系一团蜜色丝带,手捧一束香水百合。这女孩妆容已毕,面上含羞,低眉顺眼,神态颇似待嫁新妇。
万卢走到梳妆镜前,审视自己的装束。镜中的女孩一派青春俏丽的妆容,蜜色伴娘礼服,斜肩单边吊带膝上娃娃裙,颈上一条蜜色丝巾,与新娘的头纱同一质地,长发采取不对称方式,歪歪地绾了个俏皮的少女髻,同样的公主王冠,不过小了一号,斜斜地嵌到一边,蜜色高跟鞋,双腕各系一团蜜色丝带,完全和新娘一致。
“阿卢,阿卢!”
万卢听到渝雁叫自己,忙回过神来走过去。
“怎么了?”
渝雁趴在万卢耳边说:“这婚纱有点儿肥,帮我弄一下啦,松垮垮的一走路就晃荡。”说着用手使劲掐住背后的衣服。
“好啦,别动。”万卢找来别针,躬着身子给渝雁改衣服,“这样呢?会不会好一点?”
“再瘦一点就更好了。”
“你可不要只贪衣服瘦,一会儿撑开了可就惨了。”
“好吧,那就这样吧,我听你的。”渝雁乖巧地说。
“新娘和伴娘好了没有?”蒋民智调着镜头焦距,抬头问。
“好了好了,民智你来教她该怎么做吧。”万卢退到一边。
渝雁一看万卢不跟自己一起拍,顿时慌了神:“不是说好阿卢和我一起拍,要展现什么新娘和伴娘的友情的吗?怎么就丢下我一个不管啦?”
民智失笑:“别害怕好不好,”眼前这个女孩子像极了第一次被父母送到幼稚园的宝宝,看着妈妈远去的背影眼泪汪汪的样子,“万卢不是不跟你拍,而是这一组镜头没有她,只有你,这是第一组镜头,是用来给你热身的。后面还会有只有伴娘的镜头呢。你呢,只要放轻松,做到尽量自然就好了。表情不要太僵硬……好……”民智对准镜头,发现渝雁还是很紧张,他摇摇头,“……怎么一脸痛苦的表情呢?”
“我说过我不行的嘛。”渝雁越是着急想要做好就越是紧张,都快掉眼泪了。
“民智不要催她,记得吗?当初你也没有催我,给我足够的时间让我慢慢找感觉的。”万卢示意民智不要着急。
“我不着急,渝雁你慢慢来,千万别慌张,做个深呼吸。”民智启发着。
万卢又对渝雁说:“记得做把杆练习时我跟你说的话吗?”她一手扶着旁边的椅子背一手做着动作,“二位手、七位手、前擦、侧踢、后擦,回到一位手,表情不要太痛苦……”
“二位手、七位手、前擦、侧踢、后擦,回到一位手……”渝雁跟着默念,仿佛又回到了舞蹈教室里两个女孩互相监督练习,然后席地而坐谈心做心理测试的时候。她从心底里觉得快乐,那真是世界上任何珍宝都换不回的美好友谊,她微笑着低了一下头,眼角眉梢都是快乐的笑意。
民智精神一振,迅速按下快门捕捉到了这个难得的镜头,镜头里的新娘温柔又快意地微笑着,微低着头好像在回忆什么。
“好极了!渝雁,你知道吗你真的很棒,就是这种感觉,感觉找到了!你就尽力去想这是你跟万卢的世界,你是待嫁的新娘,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她要做你的伴娘,为你的幸福默默祈祷。在走进结婚礼堂以前,你们两个密友在一起回忆你们曾经有过的,让人难忘的快乐时光。那会是值得你们一辈子去珍惜的友情,明白吗?”
渝雁看着蒋民智,重重地点点头。一旁的万卢也跟着点头。
“民智,三年之后又见到你,我本来不想夸奖你的,怕你会骄傲,但是今天我是真的忍不住要赞扬你一下,你的进步真的让我感到惊奇。”
民智听到万卢的夸赞,满脸的笑容。
后来的工作,进行得异常顺利。渝雁是个悟性极高的姑娘,在这一点上她几乎超过了万卢。特别是在民智的启发下,渝雁心中想的都是这两年半以来和万卢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自然而然地动作就松弛随意起来,有时候甚至有一些自己的创意。
……渝雁坐在窗前望着窗外融融的冬日暖阳,万卢坐到窗台上,晃动着两条玉腿在数渝雁的那捧香水百合……
……两个人趴在一张看起来很舒服的大床上,微笑着看一本相册……
……渝雁捧着一只小鱼缸,里面自由自在地游动着两尾银色小鱼,万卢勾起手指敲敲鱼缸边缘逗弄着小家伙们……
……纯白色的巨型沙发上,渝雁微阖着双眼斜倚着沙发垫,好像沉沉睡去,万卢歪着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公主王冠脱落了一半,俏皮地搁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镜头定格在两张绝美的脸庞上,民智笑着按下快门:“OK!”
“收工了吗?”渝雁丢下花束,一手撑着沙发垫,一手伸向万卢,“不行,阿卢,扶我一把,我的老腰啊……”
万卢刚刚把王冠调整好,忙过来扶她:“哪这么容易就收工了?这只是前三组镜头。好戏还在后面呢!我猜,下面我们该去拍外景了,是不是,民智?”
民智扣好镜头盖:“没错。”
“还有啊?”渝雁快晕倒了,“我们都拍了两个小时了好不好?蒋老板用人不要太狠了,你平时是不是就是这么剥削我们阿卢的?”
“你才知道啊?”万卢耸耸肩。
“总得给我们一点时间休息吧?”渝雁做出小小的让步。
“现在叫阿惠和红姐进来给你们换衣服补妆,你们就可以顺便休息一下了。”民智打开门叫化妆师进来。
渝雁一下子瘫倒在万卢身上:“阿卢,我不干了!”
“行了你,别耍小孩子脾气。”万卢把渝雁推倒梳妆台前,按着她坐下,“现在知道钱不好赚了吧?红姐,麻烦你了。”
红姐过来为渝雁取下了公主王冠和头纱,阿惠帮万卢挑新一套的礼服。
这次的主色调是水晶蓝,款式也采取了清新自然的风格。渝雁的水晶蓝色无袖婚纱领口是V字型的,开得很大,颈上一条蓝钻项链闪烁着深邃的光芒,下摆很长,覆盖面也很广,如果把下摆平铺,整个身子坐下去的话,她几乎仿似身处在一汪湖水之中;长发全部披泻下来,额头束着一条水晶蓝色的发带,不加任何多余的修饰,以求简约自然;手腕上的丝带被取下来,换上一条蓝色小碎钻手链,手中的香水百合也换成了紫罗兰;两英寸的同色高跟鞋更显得渝雁身材高挑挺拔。
万卢的礼服仍然维持简短的风格,颜色是和新娘保持一致的水晶蓝,没有肩带,整个肩膀裸露出来,颈上的蓝钻项链比新娘的小了一号,下摆采取了不对称式的结构,右边一直垂到脚腕,左边则未没膝盖;长发同样被打散,用一根水晶蓝色发带高高束起成了一个辫子;腕上的碎钻手链是银色的,不过新娘戴在右手,伴娘戴在左手;高跟鞋跟渝雁的款式一样,不过鞋跟换成了三英寸半,因为渝雁受不了这个高度。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两个女孩衣裳单薄,尽管披着羽绒服躲在民智的捷达里吹暖风但还是冻得直哆嗦。民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们俩,笑着把车停下来。
“怎么了?还没到呢。”万卢用纸巾轻轻擦擦鼻子,又递一张纸巾给鼻尖已经冻红的渝雁。
“你们先等着。”民智跳下车,示意后面阿惠她们的车先走。
“你干什么?忘了东西在工作室吗?”万卢把窗子打开一条缝问,旋即又冻得缩了回去。
“把窗子关好,等着我。”民智冲她们挥挥手,跑开了。
“他干什么去了?”渝雁吸着鼻子问万卢。
“我怎么知道?”万卢一摊手。
十分钟后,民智抱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跑了回来,坐进车里之后飞快地把门关好,把东西递给两个女孩子,自己哈着手。
万卢接过东西,是两罐还冒着热气的奶茶。
“快喝了吧,刚在便利店的微波炉里热了一下,因为怕接罚单就赶着跑回来,不知道够不够热。”男人依旧哈着手。
渝雁拿过万卢递来的一罐奶茶,心里有那么一阵感动,恍惚之间竟然想起了雨桐为自己买不加冰的可乐的情景。
民智又回头对万卢说,“天太冷了,就别喝冰柠檬水了,喝点儿热的吧,我记得渝雁喜欢喝奶茶的,是吧,渝雁?”
“啊……是……谢谢你。”渝雁不知道说什么好。
到达目的地,是T城近郊的一座植物园,秋末冬初的季节,风景依旧宜人。
万卢喝完最后一口奶茶,用纸巾轻轻沾沾嘴巴,打开门,毫不犹豫地撇下羽绒服就跑了出去。渝雁看了看她义无反顾的样子,也跟着除掉羽绒服,想了一想,还是把这两件御寒的外套也一同拎了出去,交给了红姐。
还好,接近正午,太阳高高的,也就没那么冷了。两个人先跑了几步热了热身,渝雁还差点儿把脚崴了。
拍摄很顺利,她们两个在蓝天白云下,坐在人工草坪上,假装很享受地晒太阳,其实是在拼命地吸鼻子。
……倚在一座木制小桥上谈心……
……一起仰望天空看云变幻的形状……
……在花丛间追逐嬉戏……
……新娘全神贯注地在欣赏一朵鲜花,伴娘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背后,把一个花环扣在她头上……
……渝雁追逐着万卢,嬉笑着用花束打她的头……
……渝雁笑着把手中的紫罗兰花束抛给背后的万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