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末日战争·起源

走出逆思诺宫的高大围墙，外面还是一片黑暗。长且宽的道路上有一个灰色的小点儿在向我们快速移动，我隐约看出那是寇沃斯。
修迎上去，我也跟着游了过去。
寇沃斯显得很着急，还没到我们眼前，他便喊道：“天上人再次入侵！”
修蹙眉：“尤晋不是已经放弃了吗？”
寇沃斯说：“跟尤晋没有关系，天上人自己有设备，直接从海面下潜的。现在玛佩拉多处被炸毁，军队全在贝奥，根本赶不过去！”
我大骇，冲上去抓住寇沃斯的袖子问道：“那正思诺宫呢？有没有被入侵！”
寇沃斯望向我，眼神里莫名带了些嘲讽：“其实我本来就是来找你的。蕾利娅和蓝被掳走了，天上人打算用人质来交换财富，他们要求和思诺的统治者谈判。”说完，他指了指我：“思诺的统治者，你。”
我松开拉着他袖子的手，向后跌了两步。
思诺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只是形式上的统治者，我除了八年前阴错阳差使用出“创世”技能之外，再没有对思诺有过什么贡献。但是，这些，天上人并不知道，他们的情报与知识全部来自于课本知识，只是表面……
不过，确实该是我。因为此刻，我才真正有了价值。
——背黑锅的价值。
无论我的决定伤了几条人命，损失了多少财产，或者丢了多少领土，都是我的错。
救不了这个世界，无论牺牲那一边，错总得我来背。
“谈判只是幌子，”修忽然插话进来，把我拦在身后，“不用和天上人谈，直接开战。”
寇沃斯望着近前的修，语气少有的冷淡：“修，你不要以为什么事你都能担下来。当年海天战争的时候，你才几岁？你知道天上人有多难对付吗？你想过没有究竟是为什么，祭司团损失了四位祭司才封锁住时空裂缝和天上人的记忆？你以为蕾利娅她很柔弱，所以会轻易就被抓住？修，你根本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现在连谈都不谈就说要打，就是莽进。”
“不就是两个人质吗？”修的语气平和，“我去救。”
修的平静显然激怒了寇沃斯，他提高了声音：“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话？离开海洋的庇护，深入敌营去救人，根本是天方夜谭！”
修说：“那好，如果我能把蕾利娅和蓝救出来，就按照我说的方法做。这样总行了吧？”
寇沃斯吼道：“修·亚伯埃，还真把你自己当神了啊！”
修微怔，而后淡淡一笑：“寇沃斯，你带艾斯黛妲去找伊娜王。”
说完，他的身边爆开白光，不等寇沃斯和我反应，就已消失不见。
不好的预感袭来，我心中生了草，燃了火。不料一切发生的突然，连告别都没有……
寇沃斯也是一阵沉默。
我隐约知道，等着我的是什么。
黑暗中，寇沃斯转过身来，他的目光犀利，居然带了几分恨意。他用手指指着我，气急败坏地说：“要是蕾利娅她们死了，思诺毁了，就是你的错！”我缩了脖子，不敢顶撞，只得低头承认错误：“对不起。”他把手狠狠一甩，长长叹息道：“你知不知道，修这样做，是为了不让你承担罪过？”我头埋得更低，小心翼翼地说：“知道。”他说：“既然如此，你可千万别说‘我也要去’这种话！你去了也只是添乱，懂吗？！”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懂……”他还瞪我，我就又重复了一遍：“我懂，我不去……”
多少次不自量力，已经证明了我有多么碍手碍脚。
经常被冲动驱使失去理智的我，不会与人沟通越弄越糟的我，现在连神圣力量都没有的我，去了真的只能是添乱……
寇沃斯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老实地回答，看着我无助的样子，他的表情竟显出些愧疚。
“抱歉，我有些着急了，不是针对你……你没生气吧？”
我使劲摇头，却接不上话。
其实我知道，寇沃斯不是不讲理的人，他只是容易冲动。
何况此时被天上人抓去，当成人质的是蕾利娅……
曾经什么都不去管，浪迹天涯的寇沃斯，之所以在八年前再次出现，还和修合作，正是因为尼米尔，因为蕾利娅。
这件事情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寇沃斯出生在元老会世家，是身份显赫的高等贵族，他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
他的姐姐是蕾利娅，而妹妹是尼米尔。
本来他们三人都该成为元老会的元老，可是那年海天战争的最后，尼米尔忽然离开家，决定去补上在海天战争中牺牲的祭司空位。寇沃斯知道妹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还未成为大祭司的尤晋铺平道路，他气冲冲跑到尤晋家要人，谁料年纪尚轻的尤晋，居然代替他的父亲谢内德出面表示“绝不放人”。寇沃斯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但是，元老会和祭司团有互不干涉条约，他终于还是没能要回尼米尔。
失败了的寇沃斯，将怒气转嫁到了一家之长，他们的姐姐蕾利娅身上，他责怪蕾利娅放任尼米尔胡闹，纵容尼米尔和尤晋在一起，最终连她的人都成了祭司团的人。谁知道蕾利娅却说“这是尼米尔的自由，你无权干涉”。寇沃斯盛怒下离开了家，离开了元老会，离开了玛佩拉，失去了踪影。而被独自留了下来的蕾利娅，左思右想后觉得管不住弟弟妹妹是自己的失责。海天战争逐渐平定下来后，她深居简出，不再见人，成为了传说。
说来，如今寇沃斯他，多少会恨我吧……
站在逆思诺宫外的道路上，我看着对面的寇沃斯叹了口气，拽了拽头顶上的帽子，望了望修游走的方向。
我刚想说话，他先开口对我说道：“算了，我带你去彗星陨落地。”
我皱眉：“啊？”
“啊什么啊！你好歹也是思诺的统治者，不能连神圣力量都没有。”
“寇沃斯……”我拉住他的斗篷说，“不要管我，拜托你，和修一起去救蕾利娅和蓝，好不好？”
寇沃斯有些不解：“为什么？”
我说：“因为你有这个能力，也是……也是最能配合修的人。”
嘴边有半句话没说出来。
——也是因为，就算救不回蕾利娅，你也可以见她最后一面，不用像对尼米尔那样，只留下遗憾。
寇沃斯说：“可是，你的神圣力量怎么办？”
我伸手从背后猛地一推他，愣是把他推出去了一米多：“快去！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根本用不着你操心！”
寇沃斯轻叹了一口气，把双手在胸前交握，轻轻低头，表情中莫名带了些虔诚的意味。他放下双手的那一瞬间，水流中划开一条暗线，随即，他消失了踪影。
那一刻，我有几分些恍惚。
太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行礼方式，险些让我忘了，这才是纯血贵族该受的礼。
四周安静了下来，我独自站在宽阔的大路中间发呆。
也许我不该那么悲观，永别什么的，根本不适合用在寇沃斯和修的身上。
修拥有神族的力量，寇沃斯则是全思诺唯一天生就拥有‘时’属性神圣力量的人。他们二人，能力强大，判断力和决策力也非常出众，何况之前两人合作了八年，绝对可以算是思诺最强大的组合。如果说思诺还有谁能救出蕾利娅和蓝，绝对是他们。
我垂下眼帘……
然而我，我去了的话真的只能帮倒忙。
这件事说来可笑。我身为纯血贵族，思诺的统治者，在我统治的世界面临灾难的时候，在我守护的人们处于生死关头的时候，我能做的最为安稳妥当的选择，竟然是留在这逆思诺宫不要出去。
我淡笑着转身，缓步向寂静无声的逆思诺宫的宫殿走去。
黑暗中，廊内的灯火即使再过耀眼，也免不了与白昼中的世界产生疏离。
这里是神族的出生地，避难所，也是我们迫不得已的选择。
忽然，有异样的声音从正殿中传出。那声音细小，不似幻觉，也非人声，而是如同寒冰破碎的声音。我心中一震，立刻脚尖点地，向高墙内的回廊庭院游去。
庭院中，珊瑚树下，金色的叶片映着背景宫殿的火光，在黑暗轻柔的流水中闪烁出一片迷离。卡维站在枝叶垂帘之中，他银蓝色的长发如瀑，披风如同月光，一并从他的肩头倾泻，在金色落叶中铺散开来。
我被这迷幻的场景震撼住，呆站在原地忘了动作，只是望着他。
他轻扬着下巴，视线穿过树冠望着天空中的艾克里，眉头轻蹙，面容清冷。
片刻后，他注意到了我，转头看我的时候，露出的笑容却又带着温暖，背景宫殿明暗交错，他一笑倾城。
半晌，我定了神，冒出来一句：“你醒了？”
卡维有些无奈：“天上人入侵，不醒也得醒了。”
我眉心一跳，没有想到，他已经感知到了这事情。
可是依他现在的情况，就算知道了，也……
卡维似乎看破了我的想法，说道：“就算不上战场，我们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带你离开这里。”说完，他就向我走来。
我微怔：“去哪儿？”
卡维说：“彗星陨落地。”
我更是惊讶：“你连伊娜族归顺思诺，伊娜王答应帮我恢复神圣力量的事情都知道？”
卡维说：“我早就知道，否则之前也不会告诉你修会来接你离开这里。”
我这才想起之前的事情，白了他一眼：“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难道真的是吃修的醋？”
卡维笑得意味深长：“还是因为，想到你会为佩迪难过，我也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