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神之子的命运

当光芒隐去，再次看清周围事物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还在刚才的石洞，但是那个灰色斗篷的男子和佩迪都不见了，丢在地上的酒瓶和布袋子也没了踪影。
我马上意识到，这是异空间。
可是，奇怪了，异空间的话，应该只有神族才可以创造啊。
正沉思，修松开了我的手。
“艾斯黛妲，对不起，把你带来这里。寇沃斯说得对，我不该瞒着你，我应该让你知道一切。”
我一惊：“寇沃斯？！刚才那个傻了吧唧没事儿找事儿的，难道是从海天战争起就失踪了的元老会第……”
可是，我的话说到一半，倏地停了下来。因为眼前发生的事情，更加让我惊讶，以至于，让我完全惊呆了。
修掀开了他黑色斗篷的帽檐，露出了一头……银蓝色的短发。
修看着我惊讶的表情，轻轻一笑：“很可怕吗？”
不是可怕，我只是觉得……茫然。
修说：“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毕竟，即使是我本人，也不知道我变成这样的根本原因。我变成这样，也许是因为长时间带着蓝石盒以及六块蓝石，也许是因为卡维曾将他的力量传给我……”我说：“卡维曾把他的力量给你？”修点了点头：“在思诺节他使用出‘灭世’技能之后，进入逆思诺宫的时候，给了我他大约一半的能力，为了让我保护你。”
我一阵沉默。
八年了，我居然八年后才知道！
好吧现在这不是重点。
我说：“所以，你变了头发的颜色，并且还拥有了一些……神族的力量？”修说：“不只是一些。其实，现在我与七块蓝石都达到了100%契合，连尤晋的蓝石在内，七块蓝石现在全部都在我的体内。我的头发变成银蓝色，头脑中出现亿万年来神族的记忆，以至于我可以使用神族的技能，都是在蓝石融入我体内之后的事情。”
我彻底傻了，信息量太大，而且条条都是让我震惊的内容。
修的情况，已经不单单“史无前例”这个程度的事情了。对蓝石有吸引力，与七块蓝石达到100%契合，继承了亿万年来神族的记忆，能够使用神族技能，拥有银蓝色头发……
这些条件，只能让我想到一个字：
神！
面对呆站在原地，表情呆滞的我，修还是那样笑着，不冷不热。
他说：“不管原因是什么，如今的我继承了神族亿万年来的记忆，这让我看透了一切。爱得死去活来什么的，只不过是因为人过于丑陋，愚蠢和无知。我都已经看开了，也已不再害怕失去任何事物，包括我自己，也包括你。”
简直就像一个传教士，他一边没有感情的叙述着惊天动地的话语，一边缓缓拉上了自己教袍一般的帽子，把帽檐盖到刚好遮住眼睛的地方。
他说：“艾斯黛妲，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所以，请你不要再要求我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也请你不要再问没有意义的问题，我们现在还有其他更重要的……”
我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你刚才说，没有意义的问题？”
修说：“你在八年前问我的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我沉默了很久。在修险些以为，我默认了他的话，而准备接着说他那些“更重要”的事情的时候，我开了口：“你还记得我的问题，你根本没有忘，所以，你之前在骗我。”修说：“反正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一步上前，一把拉开了他刚刚戴好的帽子：“修，八年了，你欠我一个拥抱。”
八年后，我第一次看到修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即使稍纵即逝。
这就够了。
我一把抱住他，用了很大的力量。他绝对可以避开，可以推开，然而他只是僵在了那里，连多余的话语都没有一句。
“神，”我调侃的说，“你的心跳很快哦。”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他得到了神的力量，又如何？他终归逃不过“为人”的曾经！
许久后，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艾斯黛妲，我并没有骗你。如果你也看到了思诺亿万年的记忆，你就会知道，这世界有多绝望。我以前是很厌恶卡维的，我总觉得他对你不够好，可是现在，我很佩服他。他明知道身为神族有多么的肮脏，丑陋，明知自己背负的罪过有多么不可饶恕，明知道爱你可能毁灭世界，但他还是选择了继续爱下去。而我不能，我没有他那么勇敢。”
我说：“你这是自暴自弃，我不喜欢这样的你。”
修笑了一声：“对，我就是自暴自弃。而且，你也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我说：“如果我不喜欢你，不会问你那个问题。”
修抓住我的肩膀，轻轻推开我。他用那依然蔚蓝，没有任何杂质的漂亮眼睛望着我，仿佛真的能够看穿一切，变得从容。
他说：“既然你那么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那好，我告诉你。谢谢你世道如今还愿意嫁给我，我想，你确实是喜欢我的，可是喜欢并不等于爱情，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之所以说要嫁给我，只不过想补偿我对你的付出罢了，只不过是因为你铁了心不爱卡维罢了。如今，看过了一切的我，不会再去计较自己曾经的付出是否有回报，我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在意你了。所以，你不必等了，我不会娶你的，永远不会。”
这就是……结果了……
八年前，我在海沟里，在漫天的蓝色磷火中，我问：
修，你什么时候回来娶我？
我等了八年。
我以为，终于得到了结果。那结果却是：永远都不会。
我张了张嘴，又狠狠咬住下唇。来到思诺之后，我第一次发现，我那么害怕眼泪掉下来，居然要去拼命忍耐。我甚至觉得委屈，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觉得自己承受不了。
或许，那句“我不会娶你”并不是最绝情的，最绝情的，是那句“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我实在不知道，他到底在记忆里看到了什么，到底是如何看破了这世间的因果，才能够用一句“我已经不在意你了”，惩罚了所有我不爱的罪过。
“修，大事不好了！”
忽然，寇沃斯的声音从莫名的空间传了过来。下一秒，半空中被扯开一条黑色缝隙，从缝隙里探进来一颗脑袋。
我吓个半死，一把推开修，连着退了好几步。
寇沃斯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修不动声色地拉上帽子，依旧把帽檐压得很低。他说：“即使是你这个鬼才，想要穿过异空间也是很费劲的，说吧，什么事情这么急？”寇沃斯对我努了努嘴：“这次不用躲着她说了？”修说：“不用。已经可以了，说吧。”
寇沃斯瞬间变作了严肃的表情，说道：“天上人已经锁定了神族驻地，而且，弗莱恩本体也在往那边移动，看来他们已经确定了神族的位置，这次势在必得。如果不希望神族被杀，珊瑚树倒塌的话，我建议现在就把情报和第二方势力共享，再晚就来不及了。”
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天上人？弗莱恩本体？他们？第二方势力？
不过，不管多么难理解，只要有那句“神族被杀，珊瑚树倒塌”我就已经明白，当前的事态有多么严重。同时我也明白了，这就是修说的“更重要”的事情。
比起感情“更重要”的事情，是这个世界的和平吗？
呵呵……真讽刺。
后来，当我知道事情的始末，我不禁为我这些年对贝奥的“不管不顾”政策追悔莫及。
八年前，祭司团和元老会同时叛乱并非巧合。实际上，这两个表面上势不两立的团体，早在西迪斯统治时期就已经有联手推翻神族统治的打算，甚至包括当年的时空裂缝开启时，发生天上船只的漏油事件，都是由弗莱恩和尤晋计划好，为叛变所做的准备。
可是，在两个团体计划掀起叛变的最后时刻，也就是八年前的思诺节期间，尼米尔死了。
尼米尔的死，让尤晋的行动长时间脱离了他们叛变的计划。直到前不久，弗莱恩才重新和尤晋联手。而八年后再度联手的原因，居然还是因为尼米尔：因为，尤晋终于明白了，尼米尔不会活过来了……
如果说，以前尤晋是愤青，那么，现在他绝对是在抱负社会。祭司团从他爸爸做大祭司的时期开始，多年以来的目标一直是推翻神族统治而非摧毁思诺。如今祭司团解散不说，尤晋也丢了自己的蓝石，可是他居然同意了弗莱恩的野心，摧毁思诺，在上面重建自己的王国。他们的分工，更是让人汗颜：元老会叛党联合贝奥边境的伊娜族，祭司团联合时空另一头的天上人，他们出动成千上万的各种族力量，却只为杀掉一个人——思诺的神族。
把事情的经过捋了捋，问题固然很多，但是我最终想问的问题只有一个：
“既然都是神的仆人，他们为什么却不惜一切，一心要杀死神族？”
……或者这个问题，才是一切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