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花朵绽放的炫色

奇袭的计划已经失败，既然如此，我就歼灭所有的敌人！
带着这种在绝望中诞生的离奇想法，我的双脚落在了身穿黑色铠甲的伊娜族军队中。
手持渊火，我默念咒语，金色光辉在人群中接连爆开，像是一场暗夜的庆典，炮声隆隆，烟火绚烂。
周围的伊娜族有的躲闪，有的逼近。他们的黑色铠甲，在被血染红的水流中形成黑色的巨浪，此起彼伏。黑色，红色，天与地之间的一切都被混杂，变得暧昧不清。
很快，我的斗篷被彻底斩碎，滑落到地上。
那并不是什么贵重的服装，我不必惋惜。
——这样想着，我继续拨开人群，像指挥着爆破的乐章，一路冲进伊娜族士兵的层层包围，向着最中心的地方。
终于，我看到了关押着佩迪的，那只巨大的墨色金属囚笼。
看守囚笼的士兵挥剑向我冲来，那是最后一层防御，已没有什么难的。我大概已经活动开了筋骨，竟举起双手一推，就推开了两边的人，就像是推开一扇面包房的店门那般简单。踏进去时，里面是光明和甜香。
佩迪跪坐在笼子的正中，他的斗篷垂在身后，也已经破了多处，他紫色的长发也散开了，有些落魄。他正瞪着火焰色的眼睛，怔怔望着冲过来的我，似乎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难道是我太过野蛮，吓到他了？
我嘿嘿笑了几声。
其实我本来就是那样，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拼尽全力去争取，因为我真的已经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了……
我深呼吸，对笼中的佩迪大声说道：“佩迪，没事，我来救你了！”
伸出了左手，我抓住笼子的栅栏，传输力量，准备一气破坏这囚笼。
可是，失败了。
没有料到，这笼子竟然以惊人的速度吸走了我的力量，甚至是我的生命，简直就像八年前，弗洛拉的房间。
我马上转眼望了一下笼子整体，果然，没有笼门。这个笼子是用神圣力量封锁的……
这下，我明白了佩迪竟虚弱至此的原因。这笼子被人做了手脚，外面的人救不了佩迪，佩迪自己也逃不出去。
越是如此，我越不能放弃！
如果连我的力量都会被这囚笼所吸食殆尽，佩迪怎么可能承受得住？此刻救不出他，在被运回彗星陨落地之前，他就会丢了性命！他还是个孩子，怎么可以就这样被迫走向死亡？！
一定要破坏这该死的笼子！
笼中目光呆滞的佩迪这才明白了眼前发生了什么，他跌跌撞撞爬过来，伸手覆在我的手上，想要掰开我的手指。他开了口，声音焦急万分：“阁下，不行，这笼子你打不开的，不要管我……逃，快逃……”
周围弥漫的血水迷了我的眼，我笑得想必很难看：“佩迪，别放弃，之前你救了我，这次轮到我来救你了。”
佩迪指尖颤抖着，声音越发模糊不清：“我不需要阁下救我，阁下，求你……快走，这里有你对付不了的人……”
我加大了几分力度，铁栏果然微微弯曲了：“你难道忘了吗？我答应过你，要一起活下去。你想要我背弃诺言吗？”
佩迪倏地抬起眼：“……阁下！”
看着他不停闪动的睫毛，我轻笑着摇了摇头，不让他再说。
假如生命还有那么一点点价值，我怎么可以放弃？假如我的允诺还有那么一点点真实，我怎么可以违约？
如果我此刻抛下他，独自离开。如果我活了下去，他却死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怎样，才可以平静地活到未来。
“哈哈哈哈！”
身后，忽然爆出几声大笑。
“艾斯黛妲大人，我们安排的这场重聚，你还满意吗？”
下一秒，我抓着囚笼栅栏的左手手臂凭空被斩断。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断掉的手臂，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脑中，一片空白。
世界静止了，没有人出声，直到我脱了力，跌坐到了地上。
佩迪猛地抓住栅栏，吼声歇斯底里，血泪夺眶而出，瞬间沾满他苍白的脸。随即，他的身形迅速扭曲，咔咔作响，他的怒吼声变得尖锐刺耳，我最后听到他用思诺语喊出来的，是“元老会的叛徒！”
努力转过头去，我看到身后站着四个男人，一个女人。他们均有着思诺人特有的红发，但是他们的身上，却都穿着伊娜族军队那黑色的吸光铠甲。
我不得不感慨命运真是对我“多加照顾”。照顾我如此及时的重温了课本，一下子就复习完了叛逃的十二元老名单。
神圣力量为“不动”的吉鲁博；
神圣力量为“激流”的都由；
神圣力量为“冰火”的古多夫；
神圣力量为“死门”的塔雨娅；
神圣力量为“叛变”的米琦。
嗯，弗莱恩不在吗？
……在或者不在，已经没有区别了。
心沉了下来。
原来，全都是圈套……
怒火来不及升上来，心就已经凉了大半。
我又转眼看了看在笼子里面不停冲撞的野兽，说道：“佩迪，冷静下来，不要耗费体力。”
佩迪却还是不管不顾嘶吼着，弄得笼子“咔咔”乱响。
我吼道：“佩迪！”
佩迪一怔。
“佩迪，没关系的，我们还在一起对吗？”
说完，我对他笑了笑。
佩迪几乎是一瞬间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他那被泪染红的苍白脸颊上带着惊惶的神色，有些可笑，又显得他脆弱不堪，真的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野兽，让人心疼。
我右手握紧渊火，剑尖抵着地面，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此时，我发现不只是我的左手没了，我的身上也已是千疮百孔。
这样的话，真的会死掉的。
哼。
我讽刺地勾了勾嘴角。
我举起渊火的时候，塔雨娅上前一步，却被古多夫拦住：“不用怕，她已经败了。”
都由说：“艾斯黛妲，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说：“由曾经元老会的五位元老，帅领着如此庞大的军队潜入思诺境内，还带来了这个大笼子……你们的计划是谁制定的？”
都由说：“何必再问？你应该已经得到答案了。”
我点了点头：“那，弗莱恩说，你们这次计划的目的，是要我的命，还是要佩迪的命？”
都由轻蔑笑道：“你别以为你们哪一个能逃出去。你和那个怪物，两条命我们都要。”
我重复：“两条命？”
都由说：“其实是三条命。控制住那个怪物，能够把你引出来。控制住你，能够把神族引出来。”
我大笑起来，一边笑，血水一边从我嘴里和身上的伤口里涌出来，愣是把面前几个人都给笑毛了。
我转头对佩迪说：“佩迪，你被利用了。”佩迪浑身颤抖着垂下了眼睛：“阁下才是……”我说：“佩迪，我问你，如果你知道他们要利用你杀了我，你会怎么做？”佩迪毫不犹豫地回答：“杀死自己。”
我回头看都由，挑眉道：“你懂了吗？都由‘大人’。”
说完，我将渊火横在了颈上。
虽然卡维说那不是剑，可是渊火的锋利刀刃还是马上划开我的皮肤，淌下血来。
我继续说：“只要能保护我爱的人，生有何用，死又何妨？”
佩迪瞪大了眼睛，前方那五人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冲过来要按住我。
兵不厌诈。
我在他们冲过来的时候，猛地甩出了渊火。渊火在空中画了半个圆，带着我的血横向划伤了那五人，落在了囚禁佩迪的笼子里。同时，我念起咒文，血的力量开始在笼中扩散，力量相互冲撞，金属笼发出怪异的响声。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吸食人的力量和生命的笼子，应该是塔雨娅或者米琦的能力搞的鬼。不管是谁的能力，只要获得他们的血，再通过我的血压制，我就能够操纵它，破解开这诅咒！
果不其然，我念过咒语后，笼子迅速断裂，只是两三秒，就断成了碎铁。我伸出右手，一把拉住了笼中佩迪的手，猛地蹬踩地面，腾空而起。身下千军万马涌了上来，包括那些身穿黑色铠甲的伊娜族，还有那几个怒目圆瞪，被渊火划出一道口子的红发人。
佩迪望了一眼下方人群，又仰头看我：“阁下……”
“我们逃！”我说。
“逃不走的……”
“你现在怎么这么胆小？！不尝试怎么知道？能多活一秒就多活一秒！”
是的，往上游，一直往上游，这样就能够接近海面。那里有光，有光的地方，一定会有希望！
“阁下，”佩迪忽然死命拽住我，仰头对我笑得无邪，“能多活一秒就多活一秒……”
说完，他竭尽全力冲到我的身边，飞速地，谨慎地，将我的身体包裹在他怀中。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佩迪抱住我之后，他的背脊上迅速盛开了一朵如同牡丹般的红色大花。那花朵盛开后，花瓣又极速凋零，缓缓飘散在水流中，旋转出美丽的轨迹。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仰着头，看着这一幕。
我不再逃，也没有人再追。佩迪抱着我，悬停在水流中，在莫名来由的白光笼罩下，静静绽放。
佩迪的身体忽然一阵抖动，越来越多的花朵随即在佩迪背后轮番盛开，败落。我们的身体开始下坠，花瓣依旧不断飘散到空中，一股甜香袭来，在白光中分明晕开了红色。
不对……
不对！
那是血，是佩迪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