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后院斑驳的木门,沐若歌看到了刚才闪过去的那个人,那是……福长安!怪不得看着眼熟,可是奇怪了,他来大帅府为什么不走正门,还偷偷摸摸的跑到这个没人的后院?
正疑惑间,突然又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沐若歌连忙躲到了后院不远处的一堆乱石后面,探出头来,只看到惠泰一个人小心地往这边走,一边走还一面东张西望,一副生怕被人发现了的样子,沐若歌怕被她发现,连忙缩回头来,心中的疑惑更甚。待福晋进了后院,沐若歌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出乱石堆,再度来到大门这里。
“有没有人看到你?”这是福长安的声音。即使没看到是他沐若歌也听得出他的声音,沉闷生硬,让人听了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接着惠泰得意的声音:“放心吧,我都看过了,没有人。哎,这个地方可真是脏,要不是我阿玛不许我出府,我才不来这种破地方见你。”
福长安低低地说:“只要没人知道,在哪都一样,不过你阿玛不让你出门也是为了你好。”沐若歌发誓她没有听墙角的爱好,但是对于他们两个她却实在好奇,按照他们的身份,要有什么直接吩咐下人来办就行了,干嘛非得两个人都亲自来呢?他们两个之间难道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所以必须要亲自办?会是什么呢?
“啊!”沐若歌不由得想惊呼出来,但是及时的捂住了嘴。难道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什么情?天哪,不是她不纯洁爱多想,而是这孤男寡女约在这荒凉无人的地方秘密见面,也不由得人不多想。脸一红,沐若歌猫着腰转身离开,却被传入耳朵的声音硬生生拉住了脚步。
“只有你留在大帅府中,我们才更有优势更有把握去赢福康安!而且皇上现在不也是开始慢慢地不再器重他了吗!”福长安声音更加低沉,却冰冷的让沐若歌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时候她倒是宁可她想多了,也不愿意听到这样的事实,他们居然是一伙的,而且要对付福康安!而且,居然连皇上也……怪不得福康安现在几乎没什么公务要做了,原来……
顿了一顿,惠泰刻意压低的声音传过来:“我们真的非要这样吗?”
福长安叹了口气,似是语重心长道:“你怎么现在还是犹豫啊,你难道忘了他是怎么对待你的了吗?到时候不但福康安输的一无所有,就连那个女的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碍眼,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沐若歌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惠泰之所以这么做居然是因为福康安对她的专宠而产生的恨意。可是这能怪福康安么?爱情本来就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是最为专一的一种感情,绝不可能同时分给几个人,但是福康安也并没有因此特别冷落她,有空总是会去看她,是她自己不满足,做了那么多伤害沐若歌的事情,这才使得福康安勃然大怒才处罚她的啊。
惠泰好久才下定决心似的低低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放心吧……”福长安见惠泰也下定了决心,声音里不由得带了一丝得意。
沐若歌再也听不下去,转身悄悄地离开了。
走到门口,福康安刚醒,懵懵懂懂的四下望了望不见沐若歌,便从椅子上站起来。沐若歌忙走过去道:“你醒了。”
他见沐若歌从外面进来,问道:“你做什么去了?”
沐若歌正欲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他,却转念一想,不行,若是告诉了他,那岂不是又为他白白增添烦恼?想到这里,她淡淡笑了笑:“没事,就是在院子里走了走。”说着就要往屋子里面走,却被屋内的热气一熏,鼻子痒了一下,一个喷嚏冲口而出“阿嚏!”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福康安见她打了喷嚏,眉头一皱,拿了她刚才盖在他身上的披风往这里走:“你这个丫头出去也不知道多穿些衣裳,若是受凉了怎么办!”一面说着一面握着她的手将她拉到屋里。
手暖暖的被他握在手心里,沐若歌心底也腾起一阵温暖,笑了笑轻声说道:“没关系,我身体好着呢!”
他突然双手将沐若歌环在他的胸前,眼睛望着她,眸子明亮的像一汪水,嘴角还挂着显而易见的宠溺:“你这丫头,定是描花样描的不耐了出去偷懒。”
虽说下人们对他们之间时不时的“亲密互动”早就见怪不怪,可是沐若歌还是忍不住脸红了红:“哪有,你看我这不是描了好几个花样了么?你看看……”沐若歌一面说一面扭着身子想挣脱他的怀抱去拿桌上的花样,他却笑的有些赖皮,手臂还是紧紧地环着她不肯松开。
“大帅!有客到。”门外突然传来下人的通报。
福康安头也不回,声音里含着些许恼怒,显是不满刚才的温馨被打断:“叫他候着。”
下人犹豫了一下,又低低道:“大帅,那人说他有要事,他还说他姓万。”
沐若歌感觉到那双环抱着她的手臂明显一紧,随即又若无其事的放松下来。福康安扭头道:“你先带他去书房,我马上到。”
“是。”脚步声远去了。
福康安低下头笑着看沐若歌:“你描的花样这么好看,不如再多描几个出来,晚上拿给我看,可好?”
沐若歌微笑着点点头,轻轻挣开他的手:“知道啦,你快去忙你的正经事吧,别叫人等急了。”
福康安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就转身出去了。
沐若歌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笑容这才垮下来。
姓万?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人?福康安为什么一听说他姓万就马上去见他了呢?难道又要有什么事情发生?沐若歌坐到椅子里,心里疑惑不定。
把近小半年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想想,就更是迷茫。先是惠泰回了大帅府,然后福康安停了公务,接着福长安居然和惠泰联合起来对付福康安,然后又是这个姓万的人出现?……沐若歌烦躁的摇摇头,发现自己的思维根本不够用。
可是转而,沐若歌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心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这所有的事情一联系,为什么她觉得福康安现在其实是四面楚歌啊!连公务都停了,难道是皇上……沐若歌一把抓住自己的前襟,只觉得口干舌燥,双颊冒火,脚底一软,又跌回了椅子里面。
“福晋,您怎么了?”沐若歌这一跌,唬的小柔忙来扶她。她木然摆了摆手,没说话,小柔虽然不放心,却还是乖巧地退到了一边。
沐若歌后悔刚才为什么不把她之前听到的阴谋告诉福康安,让他有个准备也好,万一不明不白的就被自己的亲兄弟和自己的福晋算计了,那……天呢!沐若歌打了个寒战,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福康安,你千万不可以有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沐若歌猛地站起来向书房跑去,丫头急的抓起掉在地上的披风,追在她后面大叫着:“福晋,您先披件衣服呀,福晋……”沐若歌哪里还顾得上她在我后面干什么,只是拼尽了力气往前跑。
近了!近了!终于到书房了!沐若歌心急如焚,几步就跨上台阶,门口的侍卫急忙来拦她:“侧福晋,您不可以进去。”沐若歌一顿,脚底不由一滑,身子马上向台阶下面跌去。“啊!侧福晋小心!”两个侍卫吓得脸色一白便慌忙迈下台阶来扶她,却不知这正是沐若歌的想要的,身子一扭,已然绕过他们站到了他们背后。
“福康安!”砰地撞开门,沐若歌喘着粗气站在门口,却见屋里两双眼睛惊讶地向她望过来。看这屋里的情景,沐若歌也不由地愣在原地。
************沐若歌懊恼地仰躺在床上望着床顶的承尘,哎,真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回想起下午那一幕,她撞门进去的时候,却见福康安正和一个看上去六十来岁的老人坐在桌前喝茶谈笑,气氛看上去还不错,完全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但是这种和谐气氛却被她的突然出现,硬生生的打破了。见与想象的不一样,她也不由得愣在原地。他们两个惊讶的看着突然闯进屋里来的沐若歌,半天没说话,福康安看着她,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
沐若歌奇怪地看着他,有什么好笑的,不由得瞪着他嘟哝出来:“你笑什么!”
却见他哈哈笑着走过来,伸手从她头上拿了一根干枯的小树枝下来,这个树枝还扯了一下头发。接着又整了整她的外衣。沐若歌这才发现,她的小衫上竟然刮了一道口子,可是这个树枝是什么时候跑头上去的?沐若歌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突然恍然大悟。方才为了快快的到书房,她没有走前院,而是匆匆地从花园穿过来的,当时被树枝扯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没在意,谁知道居然扯掉了一根小小的枯枝挂在头上!
脸不由得一红,沐若歌站在那里绞着手指,讪讪地不再说话。
那个万老先生突然出声道:“想必这位就是若歌福晋了吧。”
福康安牵起沐若歌的手转身笑道:“是呀,这丫头总是这么莽撞,别见怪。”
万老先生呵呵一笑:“福晋这可是直率,是个好性子啊,大帅怎么能说是莽撞呢!”
还是这话受听,沐若歌对他福了福身以表谢意。万老先生微笑着点点头。
福康安看着沐若歌,眼底明显强忍着笑:“你这丫头,怎么突然闯到这里来了,看你头发弄得乱糟糟的,快回去梳洗一下,有事晚上再说,乖,等我回去啊!”
一想起自己刚进门的德性,沐若歌脸不由的又是一红,低低道:“那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飞也似的跑掉了。回来一照镜子,果然,头发被扯的乱七八糟。怪不得一路上看到她的下人都忍着笑跟她请安。
哎,到现在了,一想到他们憋笑憋得扭曲的嘴角还是觉得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