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新夜

“因为师丹，放不下皇上。”师丹没有给刘欣逃避闪躲的时间，又轻轻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而刘欣，本来想要闪躲的眼神，在看到师丹眼中近乎绝望的哀求之后，生生止住了自己想要转身的冲动。
这时候确实不应该无视师丹的直白而去躲避。所以刘欣选择和师丹一样坦然地面对。黎影现在不在身边，这也正是给了他和师丹一个做最后了断的机会。
“师丹，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刘欣心疼地抚上师丹左半边的脸颊，柔声说道，“朕，不值得你这么对朕……”
“值不值得，皇上又怎能断言的？”师丹贪恋地把脸紧紧贴在刘欣的掌心不住摩挲着，这种感觉，太久违了，他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感受过来自刘欣手掌心的温度了。“若所有的事都能让皇上做了主，那么师丹早早就想摆脱这些苦楚了……”
“师丹，对不起，是朕不好……”听着师丹酸楚的话音，刘欣心下也是阵阵的抱歉敲击着。
“皇上，不要跟师丹道歉。师丹做的所有，承受的所有，都是心甘情愿的。师丹所有的痛苦，都与皇上无关。所以，皇上不要再跟师丹道歉了。”师丹单手抚上刘欣抚着自己脸颊的手背，缓缓把它自脸上拿下，温柔地握在手里，双手合并，把刘欣的手包裹在自己冰冷的掌中。
“皇上若是再这么温柔地对待师丹，那么师丹就真的再也放不下了。师丹不敢再贪恋皇上给的温暖与柔情里……”师丹眼眶里微微闪着晶莹的光，让人看着极其不忍。
“那时，在定陶，朕负了你。如今，你却依旧愿意在这汉宫里陪伴在朕的身边，替朕分忧解难。朕是何德何能，得你师丹这般关爱呢？”刘欣任着师丹握着自己的手，轻声说道。
“呵呵，好怀念……好怀念此刻这番情景。”师丹握住刘欣的手支撑在案上。“皇上，师丹若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冒犯了皇上，还请皇上原谅；还有，请皇上允许师丹直呼皇上的名讳。就这一日。”刘欣不语点头，师丹微笑松开了自己的手，在刘欣的中指背上印下了淡淡一吻。而刘欣，没有躲开。
“好怀念这种感觉，真不敢相信，又可以像过去那样，执着你的手，握在掌心里疼爱。”师丹放开手，站起身，在刘欣错愕的注视下，缓缓走到刘欣身后，轻轻地拥住了刘欣。
“师丹，你这是做什么……”刘欣被吓到，不知所措。他没有想到师丹会敢对他做出这番举动。
“皇上答应过不会怪罪师丹的。”师丹稍微用力，制止了刘欣若有若无的挣扎。待刘欣不再乱动，师丹这才又继续自己的话。
“已经多久没有这样抱过欣了……已经多久，没有被欣这样抱过了……”师丹说的一席话，像是在绕口令。“真的好怀念这种感觉啊……我以为，我和欣之间，再也不可能会有那样诱人的夜晚了……”
“师丹，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朕不能保证……”“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师丹把头埋进刘欣颈项，双唇有意无意地划过刘欣的脖颈。
“师丹！你不要太放肆……嗯……”刘欣的惊慌被师丹稀疏的吻撩拨得溃不成形。“师丹……你乖，你放开朕，好不好……”刘欣硬来不行，只能改以柔弱的姿态。
“欣……求你，今天，不要拒绝我……”师丹抬起头，对着刘欣的左耳凄声哀求道。“黎影此时不在宫中，我们都不说，他不会知道的。”感受到刘欣些微的放松，师丹又说，“明日，欣便又要与别人共享那鱼水之欢，为何今日，就不能给师丹呢？这或许，是我与欣的最后一次了，就算是当作诀别也好啊。欣不要对师丹这么残忍，好不好……”
师丹眼角流出了一滴泪水，落在刘欣肩上，轻微的冰凉感觉，让刘欣一怔。
“师丹……你哭了……”刘欣想要转身，无奈被师丹抱得太紧，他根本无法动弹。此刻，他感受到了师丹泪水滴在肩上，知道师丹在哭，想要转过声安慰安慰他，却是不能。
“师丹，你不要哭，你不要哭啊……”师丹依旧只是紧紧地抱着自己一言不发，刘欣开始有些慌了。
“欣……求你，给我，要我。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好不好？”师丹松开了紧抱着刘欣的双手，跪在刘欣身后说道。声线依旧平稳，泪珠却已经仿若断线串珠，一滴接着一滴不断地落下，浸湿了刘欣左肩的衣料。
“师丹，你听我说。”刘欣没有再以朕自称，那个称号，不适合现在这个场景。“师丹，我不可以再要你，不可以再伤害你。若是我今夜要了你，便是真正对你不负责，我不要再对不起你了，你明白吗？”师丹一放开自己，刘欣就转过身双手紧紧握住师丹的双肩，急切地解释道。
“欣，现在，今夜，不要跟师丹说这些，好吗？师丹明白欣心里所想，师丹一点都不在乎的！欣，你也不要在乎好不好？这是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欣就当是留给师丹最后一份美好的回忆，这还不行吗？欣，求你，不要拒绝师丹，师丹求你……”师丹说得极度卑微，也极度地痛彻心扉。
“师丹，你不要这么固执，你冷静一下好不好！”刘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又搬出架子来喝住师丹。
“欣……不要，你不要这么对我……就最后一次，求你，不要拒绝师丹了好不好？”师丹反手抓住刘欣的手腕，急急恳求道。这副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很很心疼。
刘欣又何尝不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师丹这般狼狈的模样。就连当初在定陶，他决定与师丹情义两断的时候，师丹也依旧脸上挂满笑容，又何曾像此时这般低下地作践过自己？
“师丹，你不要这样……”刘欣实在是不忍心看师丹这么对着自己生生苦求，更是不忍再摆出强硬的态度去伤害他。
“欣……要我，求求你……要了我啊……”师丹不等刘欣回应，便主动倾身吻了上去。
“师丹……”刘欣费力扳开了师丹，深深地看着师丹说，“朕不愿伤害你。如果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只要这么做了之后能让你从此好过一些，那么，朕答应你，成全你。”刘欣说完，抱起比自己高出了半个头的师丹走向床榻。
师丹啊师丹，你这是要以朕心底的罪恶感作为报复，然后毅然斩断你我之间所有的恩怨情缘吗……
“欣，我不怪你，不该怪你。可是我好痛……真的好痛……”刘欣与师丹在下面极尽承欢，黎影痛苦纠结地躺在屋顶上，泪水滴滴滑落。
是的，黎影全都看到了，师丹卑微的苦求哀泣，刘欣无可奈何的不忍神情，他都看在了眼里。
原本，他是打算临行前再回来见刘欣一面，告诉他他会照顾好自己想让刘欣不要担心；想跟刘欣说明日的新夜要他开心一点度过；想再来看一看刘欣的样子，抱他入怀感受一下刘欣身体的温度……
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么一幕。
他总算是明白了刘欣和师丹之间那不为人知的神秘过往，总算是明白了师丹对自己说过的很多他不明白的话，总算理解了师丹为什么与自己过招舞剑的时候会在剑尖注入那么浓烈的杀意。
原来，都是因为欣啊……
可是黎影对师丹，一点儿都恨不起来。说到底师丹的痛他也有一份责任，所以，即使现在眼看着师丹强求刘欣要了他，黎影也是一点儿都不忍去责备师丹。求着一个已经不爱自己的人要了自己，那得承受多大的屈辱和痛楚才能做到？
黎影运功，飞离了这让人刺痛的离宫。
翌日。吉时。
“皇上？”见刘欣站在自己面前迟迟没有任何动作，褪去大喜红装换上了华贵睡袍的美丽女子怯生生地抬起脸试着叫了一声。
“朕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你，朕对你，没有爱意，没有情意，你今夜入宫，成为朕的婕妤，也绝对不是朕的旨意。所以，你不要奢求朕今夜会宠幸你，明白了吗？”看着眼前端坐着的美人，刘欣口中丝毫没有透出怜香惜玉的语气，硬生生地字字戳痛着这位新进的婕妤。
美人是傅瑶选送入宫的，婕妤的封号也是傅瑶交代刘欣赐予的。说白了，傅瑶就是摆明了的要给自己找个棋子，让她为刘欣诞下皇子，将来还能长久地为她傅瑶所用。
“恕臣妾愚钝，臣妾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美人转眼便不似方才的温柔乖顺，倒还算是有几分胆识，看着刘欣满脸的鄙夷和浑身散发的冷然，竟还能快速整理好自己的姿态，看着刘欣柔声说道。
“你不明白？呵，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明白了。你有的是时间，也不必急于现在就跟朕求取答案。自己慢慢去体会体会吧！”刘欣说完，扯下身上刺眼的红装，决然地扔在地上，转身还踏过新装大步走出了他与新妃的新房，临了，还狠狠地瞪了一眼高高挂着的玉堂殿的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