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真情再显

建章宫园林。
从天禄阁回来之后，刘欣一直闷闷不乐。这几日一直住在建章宫里，没再回去甘泉宫。刘欣突然觉得，自己和傅瑶的谈话持续了几朝几世，他感觉，自己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黎影了……
“来人呐！”刘欣喊道。
“小臣在。”一个舍人低垂着头上前应道。
“去，把宁朔将军给朕叫来。”
“诺。”舍人说完转身便转身退下。
黎影啊，若是朕无奈之下做了无奈之事，你是不是不能谅解朕了呢？可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朕又能怎么去反抗呢？朕没有那个力量和勇气。朕怕伤到自己，也怕伤到你。
“禀皇上，宁朔将军府的人说宁朔将军被派往邯郸巡视了，现在已经出发不在府上！”刚才退下的舍人急忙上前禀告道。
“什么？！”出巡？刘欣一下子呆住了。他什么时候让黎影出巡了？这才几日的时间，怎么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黎影又怎么会没有告诉他这事？
难道是……
刘欣错愕之余静下心来理了理思路，隐约明白了几分。这一弄明白，刘欣心中的怒意更是不住往上蹿跳！
“摆驾长乐宫！”刘欣怒吼道。
“不必了皇上。”还没等宫人应下，师丹便从离宫别苑行至刘欣跟前。师丹摆了摆手挥退了距离自己和刘欣较近的几个舍人，慢慢地走近刘欣。
“师丹，你来干什么？！告诉你朕现在没心情和你闲聊，别在这里碍着朕！”刘欣想到长乐宫去找傅瑶问话的心情迫切，被师丹这么一搅和，一股脑的火气更是在胸腔里乱窜。
“皇上，微臣奉劝一句，皇上此刻，还是不要去找帝太太后为好。”师丹特意把“帝太太后”四个字说得极重。“若是担心黎影的话，那也听臣一句，黎影他没事，皇上尽可放心。黎影只是奉了帝太太后之命，到邯郸一带巡视民情而已。皇上只需要安分等着明日的纳妃新礼便可。”
师丹这最后一句不说还好，一说就立马激发了刘欣的怒火。
“什么新礼！黎影都没了，朕还要去在乎那新礼做什么！”刘欣对着师丹大吼。“还有，朕怎么不知道邯郸一带有什么民情需要黎影去视察的？黎影是朕的宁朔将军，不是黎民百姓的芝麻父母官！赈灾巡视，那又关黎影什么事？”
“皇上息怒。”“朕没办法息怒！”刘欣截住师丹的话，满脸的愤愤然，“看着朕很好欺负是不是？朕宠爱的人被你们这么玩弄，这是置朕于何地！”
“这话微臣不敢作答，皇上还是抽空去问问帝太太后的好。但不是现在。”师丹脸上依旧不起一丝波澜，淡淡然道。
“你……”刘欣气绝。
是，他是不能拿自家亲奶奶怎么样，师丹说的这话直接向他挑明了玩弄黎影的，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的不是他师丹也不是任何一个朝臣，而是他那位高高在上的亲奶奶帝太太后傅瑶！
“皇上，若是发泄完了，能否坐下，静下心来好好听臣说上几句。”看着刘欣气急却又无可奈何地坐下，师丹开口询问。刘欣没有回答，却是默认了。
“明夜是皇上纳新妃的大日子，黎影知道。”师丹在刘欣对面坐下，看着刘欣愤然的眼睛直截了当地说。
“你说什么……”一听到黎影知道了自己要纳新妃的事，刘欣心下一阵慌张。他都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黎影，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太后……
“是微臣告诉黎影的。”师丹像是读出了刘欣心下的疑惑，开口说道。
“你……你凭什么插手朕和黎影之间的事！你没有经过朕同意这么直接告诉黎影，好大的胆子！”刘欣想掐死师丹的心都有了。
“皇上必定不会同意让师丹告诉黎影，那么师丹为什么还要不知趣地跑来知会皇上呢？”师丹依旧一身的坦然。
“知道朕不会同意你还告诉黎影了？你难道不怕朕砍了你吗！”看着师丹丝毫不知罪的自得嘴脸，刘欣握紧拳头，就差没有一拳挥上去了。
“皇上，请冷静一下。”师丹看着刘欣发怒，却一点也没惧怕的意思。好像就是吃定了刘欣不会对他怎么样。
“朕给你一个机会，你最好给朕交代清楚。否则，别怪朕立刻把你拖出去腰斩于市！”刘欣喝退了建章宫里的所有宫人，气愤地走进内室，握拳端坐，放出威吓之词。
“首先，臣方才已经给出了一个交代，黎影已经知道了皇上明日新礼之事。”见刘欣哼了一声表示让他继续，师丹接着说，“既然黎影知道了，那么皇上觉得，该让黎影留下来看宫中张灯结彩却不是为他，而是为了他心爱的皇上与别的女子行合欢之礼吗？”
“你什么意思？”刘欣看着师丹透着淡笑的眼睛问道。
“皇上设身处地地想想，若明日是黎影与别的女子红帐缠绵，皇上心里是什么滋味？皇上愿意看着黎影身上的红装不是为了你而穿吗？”师丹问得直白，让刘欣心下狠狠一痛。
他明白了，他都明白了。
“这么说来，朕倒还要感谢太后了。”刘欣唇角扬起了些微的讽刺。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全是。太后想要刁难黎影也是事实。这次的巡视，太后也只是给了黎影暂时远离这里的机会，但这么早出发，完全是黎影自己决定的。”师丹给刘欣剖析了一下事情的始末。
“黎影他在逃避……”刘欣喃喃说着，心下对黎影的抱歉又增了几分。
“皇上在责备黎影吗？”“当然不是！”师丹一问，刘欣就急忙否定。他怎么会责备黎影呢？
“呵呵，那就是在心疼黎影……”师丹说这句话的时候，虽是语气不变让人听来和之前说话没什么不同，但其眼神却是黯淡了几分。而刘欣，因为此时依旧别过脸看着别处，所以，他没有看到师丹眼底一闪而过的那抹淡淡忧伤。
“有皇上这么宠着爱着呵护着，师丹，还真是越来越羡慕黎影了呢……”师丹看着刘欣依旧没看自己，语气里掺了些幽怨轻声说道。
听到师丹忽然变了调的话语，刘欣有些诧异地收回思绪看向师丹。而让刘欣感到诧异的是，师丹此刻眼里透出的，嘴里说出的，他心如明镜，完全明白。
他知道，师丹在埋怨自己，过去到现在，自己从未给过师丹更多的保护和宠爱。每一次自己身边新人进旧人出，这些过程师丹都一个不落的亲眼见证。把以往玩弄的男宠放在一边不提，就从黎影说起。师丹见证了他走到黎影身边，现在又要见证他的另一个新夜。确实，黎影比师丹好多了。师丹这是无处可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师丹，朕对不住你……”想到师丹其实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刘欣发自内心地向师丹道了一句抱歉。
“呵呵，皇上有什么对不住师丹的呢？是师丹没有那个福分，也没有那个缘分去和皇上相爱承欢。师丹谁都不怨，只怨自己，前世没有足够积德，所以今生，才会过得如此辛酸。呵呵，师丹早就认命了，在皇上抛下师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俯首认命了啊……”师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疼痛。
也许是因为已经无力承受，所以才会让自己这么放肆，对着刘欣直白地说了这些平日里隐忍不说的话语。反正，再忍，也没什么用了，刘欣身边的人真的只会越来越多，这些话若是一直掖着藏着，以后就真的再没有机会吐露出来了。
刘欣现在还爱着黎影，那个即将与刘欣承欢的女人并不算是他师丹的敌人，但他却不能因为这样就松懈了心绪。有了第二个，就会有第三个，第四个。他又如何能保证刘欣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所有人都无动于衷呢？他师丹没能留住刘欣，黎影又能栓住刘欣多久呢？
这种未知数，师丹不愿再去思考。他现在要做的是，在他还能像现在这样跟刘欣说上几句话的时候，尽可能地把想要说的都说完。
“师丹可曾怨恨过朕？”刘欣知道，师丹这是要与自己做一次算是诀别的谈话了。过了今日，说完了这些，他和师丹也许就真的要回归到君臣的关系，而不再带有任何的私情了。对过去，也确实该做个了断，否则，对师丹，对黎影，都不公平。
“呵呵，皇上这是说的什么话，师丹怎么会怨恨皇上呢？若是师丹真的恨了皇上，那么皇上登基之后，师丹太子太傅的职责也算完成，师丹为什么还要留在这汉宫里苦苦地折磨自己呢？”师丹眼中蕴含着太复杂的情绪，刘欣一时之间也是解读不出来。
“那你，为什么还要留下……”听师丹这么一说，刘欣心下恍然。确实，师丹大可以请辞离去的。可是为什么，他没有离开呢？正如他自己所说，留在这汉宫里，应该是让他感到痛苦的呀……
而师丹，他没有逃避这个问题，也答得直接。
“因为师丹，放不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