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风暴中的逃亡

　　丹尼尔用又长又脏的指甲用力地在墙上划了一道深深地痕迹。像这样的痕迹已将在墙上划了二十五道了……他抹了抹脸上新添的伤疤，这是昨天为了保护维多利亚不受别的男人侵犯留下的。
维多利亚靠着墙坐在哥哥旁边，一双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在落满灰尘的小脸上显得特别扎眼。她哭了整整十天，可是运囚船上每天的淡水都是按极少的量分配的，最后渴得她连一滴泪水都挤不出，慢慢心里就麻木了。
“咳咳”一阵虚弱的咳嗽声传来。
这是一个两颊消瘦，微微凹陷，面庞呈一种多病的菜色，嘴唇几乎毫无血色，头发黑色油腻的男人。
维多利亚，不耐烦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这家伙整天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一到半夜就咳得厉害，弄得别人心神不宁。自从上了这艘该死的船，她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丹尼尔示意她不要这样冷酷，维多利亚站了起来——确切地说是半猫着腰——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走到男人面前。他正缩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喂，你到底怎么了？”
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睛充满了血丝，一只眼睛肿胀着另一只流着浑浊的眼泪，脸上露着一种很痛苦的表情。维多利亚吓得退了一步。
一个牧场挤奶工样子的女人正不断用粗麻布衣裳的袖子擦拭着男人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一边说：“这是我的堂弟托尼，在莫名奇妙的被捕的那一天便已经高烧不退。我是艾尔萨。”艾尔萨疲倦地朝她笑了一下。
“哦，你好，”维多利亚对此并不感兴趣，重新做回道哥哥身边，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我只希望他别再咳了。”
一道闪电撕破天空，外面下起了大雨，雨水飞快地渗进来。船身使劲地摇晃着，托尼咳得越来越厉害了，一口血水径直从他的口中飞了出来，飞溅在地上和维多利亚的裤脚上。
“喂！”她尖叫一声。
丹尼尔攥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听外面。
“船长！我们的货仓漏水！海水渗进来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说。
“急什么？扔掉一些多余的东西不就好了？”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响了起来。
“多余的东西？”第一个声音变得疑惑不解。
“笨蛋！将支撑不到澳洲的犯人丢下海里重量了就轻多了。”
“是！船长！”那个人恍然大悟。
丹尼尔飞快思索着：如果任其被流放，逃跑的机会是一点都没有了，何不装病被扔下海，逃跑的机会可大多了，先离开这再说。他压低声应把想法告诉了维多利亚，她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果然，带锁的舱门被打开了，走进来十几个水手。领头的大副往两边的牢门左顾右盼，走到他们这间时，他们按约定好的一起拼命咳嗽着。维多利亚觉得自己紧张得连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大副看了他们一眼，皱了皱鼻子，让身后的水手们将他们带了出来。艾尔萨紧紧将托尼抱在怀里，警觉地说：“你们干什么？”
水手们并不搭理她，只是将托尼往外拖，可艾尔萨仍紧紧攥着他。
大副不耐烦地说：“别费劲了，一起扔下去！”
水手赶着他们四人，将他们驱到了船舷边，海浪正疯狂地打着船身，仿佛要将船吞噬。水手最先将托尼扔了下去，他甚至没扑腾，迅速没影了。艾尔萨惨叫一声，试图抓住他。脚下一滑，栽进海里，也没影了。
丹尼尔叹了口气，纵身跳进了海里。维多利亚眨了眨眼睛，紧跟着他。
刺骨的海水伴随着泡沫扑面而来，沉重的铁镣拖着她像沉重的大石头一样往下沉。一些“没有用”的东西被噼里啪啦地扔了下来。慌乱中，她抓住了身边一块木板，终于支撑地浮了起来。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她打了个激灵，将那只手奋力踢开。
“丹尼尔？你在哪？丹尼尔！”她害怕地喊道。
“维多利亚！快！快过来帮我一把！”不远处传来了他的声音。
她用力地蹬着水，躲开障碍，游到丹尼尔身边。
丹尼尔正抓着一只惨白的手，可那只手似乎很想挣脱他，那只手的主人溅起了一片水花，他们一起把那个人拉到了木板上。
“不要阻止我，我要救他！”艾尔萨涨红了眼睛，正嘶声像丹尼尔大吼着，看上去可怕极了，“都是你们的错！你们明明没有生病，为什么要连累我们！”
“他没希望了！现在不跳下去他迟早会死！你救不了她！你不顾一切地救他就是鲁莽，只会搭上自己的性命！”丹尼尔用更大的声音吼着，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艾尔萨咬着嘴唇哭泣着，用力地抓挠着木板上，手指的骨节依稀可见。
船渐渐开远了，暴风雨如来时那般快地停止了。风暴后的余风将他们往东吹去。
不知道就这样漂了多久，天亮了，三人已经筋疲力尽。维多利亚抬头看了一眼，本以为看到的又是令人绝望的地平线，却看到了一个离他们不远的长满棕榈树和椰树的小岛。她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使劲推了推正在酣睡的哥哥：“亏你还睡得着，快看！”
丹尼尔迷糊地抬起头，立刻兴奋地说：“陆地！快！得登上那个岛。他们用尽全身力气蹬向了小岛，身边的艾尔萨还时不时地抽泣一声。
当他们的脚触到那片柔软沙地时，所有人都大大地松了口气。趁大浪还没有打来把他们卷走的时候，赶紧离开了浅海，跑到了干燥的沙滩上。维多利亚似乎忘了还戴着镣铐的沉重踮着脚尖转了个圈，懒洋洋地躺在了沙地上，太阳暖暖地烤着，在海水里泡了那么久，她仿佛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这样舒服的温度。
“起来，我们得看看岛上有没有淡水。”她哥哥令人十分不愉快地对她说。
艾尔萨已经停止了抽噎，正仔细地看着一棵棕榈树的树干。
“这是什么。”她轻轻地触摸着树干上被涂成红色的刻痕。
丹尼尔凑了上去，仔细看着那五条刻痕。“这个岛上曾经一定有人登上过。
艾尔萨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她敲了敲树，里面发出了不正常的叩叩的声响。她弯下腰，开始挖地上的沙子，纤细的手臂显得很吃力。
丹尼尔快步走过去，蹲了下来帮助她。他们挖的这块沙地几乎与周围没什么不同，他看了看树被挖得露出来的根部，竟发现一个手臂粗的洞。“天哪！”丹尼尔从里面抽出一把枪，惊呼道。
维多利亚的注意马上被吸引过来了，她迅速走了过来。
丹尼尔又把手臂往里面伸了伸。不一会儿，几棵被硬生生拆开的树外面堆满了一桶桶锃亮的子弹、十几杆火枪、几瓶朗姆酒和从来没见过的武器，一看便知这里是走私军火的窝藏点。维多利亚踢了踢她自己发现的一堆破铜烂铁，似乎是制作酒桶铁箍剩下的铁料。她捡起一根不大不小的铁条，对比着自己的镣铐，发现了新大陆般地使劲地锉着那沉重的铁镣。
“我们太幸运了！如果这里真是一个军火走私的窝藏点，那么，很快就会有人登上这个，我们就可以离开了！”丹尼尔高兴地说。
“太好了！”维多利亚经过近乎一个小时的折腾才把铁镣锉开扔到一边，说了句庆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