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过年（上）

再度回到学校，还有一周就是全市的模拟考，整个一中毕业班开始进入全面备战状态。黑板顶端的倒计时天数一天一天在减少，紧迫感逐日逼近。
市一模的考场布置和监考制度完全跟全国联考一致，管得非常严格。
最后一科考完的时候，忽然听说昨天下午的数学抓到一个学生作弊。因为有外校的老师混合监考，这个时候出作弊，很难私下就放过。于是大家纷纷打听那人是谁。
考完之后整理考场，大家一边讨论刚考完的题目，一边收拾课桌和作业。突然一个男生从后门跑进来，跟后门那一堆男生说：“知道作弊的是谁了，原来是十班的……”他说了男生的名字，人群中发出感慨的声音。
他们虽然在教室后面，但是说话声不小，而且全场都安静听他们说话，所以季蓝他们坐在教室中间也能听见。没听过那个名字，季蓝问同桌：“那是谁？”
陈苑说：“文科班的英语科代表。他成绩不差啊，怎么会作弊呢？”
张梓晴把一叠化学试卷夹进试卷夹里，见怪不怪的说：“有什么好奇怪的？成绩好的不必作弊，成绩不好的作弊起来每科都得作，费劲风险还很大没必要！就是成绩不差的人才要作弊呢！”
陈苑点点头，有道理。
一模结束，全校开始放寒假。但是毕业班的学生则要开始补课的生涯。经过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学校人性化了很多，而且采纳了学生的意见，相应增多了答疑课的时间。
补课的时候社团活动中心一律不开放，大门都被锁的紧紧的。学生们要活动只能都聚到室外运动场和体育馆里。
这天下课，三班和一班不知道什么时候约了一场友谊赛。
大冷天的理科两个重点班开打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毕业年级。季蓝从机房出来的时候，比赛已经进行到下半场。
她在科技楼的三楼尽头，看见篮球场四周黑压压围了一圈的人。
刚刚看到有个人要上篮，突然旁边一个高瘦的身影跳起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球啪一声拍掉，全场传出一阵暴动的喝彩。
季蓝在楼上点点头，盖得很漂亮。那个男生跳得好高，而且看得很准。
诶，好眼熟。
头发乌黑，气势非凡。曲方云。
季蓝想起来了，以前他们三个男生就经常一起在小区的篮球场跟大人一起打球，技术练得非常纯熟。好久没见过他打球了。
季蓝一直站在三楼，看到比赛结束。
因为是友谊赛，比分打到40平的时候就停止计分了。曲方云打完全场，汗都沁湿了头发，一双黑眸越发清亮，整张脸鲜活起来，看上去比平时更加英俊逼人。
三楼走到尽头的风从两边吹过来，吹得人又冷又痛。一开始专心看球赛还不觉得，一打完就觉得寒彻入骨。季蓝却看着篮球场舒心笑。
畅快淋漓地打完一场，心情能变好就好了。
寒假只放四天，除夕前一天到初二。说是让他们回家过年，但是试卷却发了一大堆，放四天发二十几张试卷，比不放假还多。
季蓝放学直接回公寓。发现很久没打扫过的公寓竟然纤尘不染，她疑惑的望了望整间屋子，顿时觉得诡异不已。忽然间门铃响了。
开门一看，“学长？”
男生穿着白色的皮夹克，肩线和手臂边缘有黑色的条纹修饰，黑色的直筒牛仔裤，墨色的发垂在额前，显得干净而酷劲十足。
一段时间没见，不知道为什么季蓝觉得他好像比以前更加英俊了。
见她还穿着校服，连书包都没放下，指了指屋里：“先进去吧。”门口有风，她穿得太单薄了。“你两个星期没回来，小松给了你家的钥匙给我，我让人上来打扫过。”
难怪这么干净。
季蓝把书包放在沙发上，进厨房倒了杯温水给他。“学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年不用在家里过年吗？”
接过水杯，夏清空依旧清浅的声音说：“今年太忙，家里没人。”
季蓝点点头，又猛然一愣。
家里没人。
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完全习惯了一样。所以，从小时候起就一直一个人住吗？习惯了一个人，所以觉得一家人不过年也没什么可惜吗？
握着书包带的手渐渐收紧，她侧脸望着夏清空。
他低头喝水，垂下眼帘，唇角淡淡。
两年前辩手聚会他在沙发上闭着眼的虚弱的脸色再度闯进她的心。这个人，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过得有多苦呢？
“怎么了？”夏清空一抬头，就看见她望着自己出神，很少看见她走神的样子。
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对了，学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夏清空坐在沙发上，顿时就笑了，眼角眉梢都沾了星子般的暖意，可他又忽然微微敛住他深邃的眼睛，再抬眼望她的时候，眼底说不出的味道。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被撞了一下。
只听他说：“我做了饭，下来叫你一起吃。”
大、大神做饭？！而且还做了自己那一份，亲自叫自己上去吃？！
嗯，大神做的饭当然要赏脸了。季蓝拿了钥匙第二次踏入大神家。
里面依旧窗明几净，没什么东西，非常整洁。饭桌上果然做了一桌菜。
季蓝惊喜地看见里面有她非常喜欢的菜心和清蒸海鱼。夏清空拿了个碗，问她要先喝汤还是先吃饭。
季蓝凑过去看：“什么汤？”
“板栗炖鸡汤。”
季蓝点点头，“要先喝汤！”
“先洗手，然后去那边坐好。转左边是温水。”
季蓝得令，洗好了手就坐在椅子上等喝汤。热腾腾的汤被拿出来凉了一阵，入口的时候暖暖的，浓郁醇鲜的口感好喝得她眯起了眼睛，忍不住满足的“啊”了一声。
夏清空满眼笑意：“这么好喝？像只馋猫一样！”
季蓝竖起大拇指：“verygood！”砸吧砸吧把汤喝完了。
两人坐下吃饭。季蓝率先夹了口鱼，鱼肉细致鲜嫩，一点腥味都没有，也没有别的调味料的味道，只有纯纯的鱼奶鱼奶的味道，是季蓝最喜欢的味道。
太好吃了！她幸福得想掉眼泪。“学长，你做菜好好吃！你怎么做什么都这么厉害啊？”
见她吃得一脸馋足的表情，他的心情就变得非常好。
其实都是平时做惯的菜，有时回夏家他也会下厨煮给爷爷奶奶吃，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只是看着她吃的样子，就觉得东西好像都变好吃了。
吃完饭之后季蓝争着要洗碗，夏清空怎么都不肯，让她到客厅看电视。
季蓝一脸欲哭无泪的看着他说：“吃太饱了，坐着好难受。”夏清空扶额失笑，无奈至极。
洗完碗之后，两个人就到楼下散步散了很久才回家。季蓝吃饱喝足，散完步身心舒畅，洗完澡头一沾枕头就没意识了，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除夕一大早江小枫就来按她的门铃。季蓝睡眼惺忪地被他们拉去逛百货公司。
南河市非常繁华，即使是过年当天依然有人上班，像他们这样上午十一点多逛百货公司的人也不少。季蓝觉得奇怪。
“你们还没买新衣服吗？”以前过年前一个月就开始买了。
江小枫挽着她的手：“没啊，今年要补课又要考试，哪里有时间。”
他们几个人逛到十二点多，季蓝早上没吃东西饿得不行了，表示必须先吃饭。在餐厅外面拿号排了十几分钟队，点菜的时候看见炒菜心，兀的想起昨晚在夏清空家吃的那一顿。
对了，他今天一个人呢。
“小松哥，你知道学长回来了吗？”季蓝问对面的江小松。
“嗯，他上星期就回来了，怎么了？对了，你提醒我了，他家今年没人，我要叫他一起过年，都忘了这事儿。”说着就拿起电话。
嗯，那就不用特意打给他了。季蓝想。
他们坐在正中间的六人桌，周围熙熙攘攘的都是吃饭的客人和来回穿梭的服务生。江小枫让了身给服务生上菜。
菜都上齐之后，舀了勺炖菇进碗里，江小枫问：“对了，阿界怎么没接到北央的保送信？你不是化学竞赛第一名吗之前？”曾界也有收到好几个学校的信封，但是没有北央大学的。但是他属意北央大学的化工专业，因此没有去参加甄试，打算加入全国考试的大流。
曾界疑惑：“当然没有，我没有国际大赛的经验，怎么这样说？”
江小枫百思不得其解：“大神也只拿了全国计算机第一，他怎么就保送到信息工程学院了？”
这么一说，大家都发现了。夏清空虽然获奖无数，但是没有一个奖能符合北央大学的保送条件，怎么就被保送了？这个问题大概江小松最清楚了，他们都不约而同望着他。
后者刚挂了电话，发现他们都看着自己。“怎么？”
江小枫问：“为什么大神没有国际竞赛经验却能保送北央？”
这问题可把江小松难倒了。并不是不知道原因，而是不能讲的太具体，但是他们一副非要知道答案不可的眼神望着自己，大冬天的他背后竟然开始冒汗。
“呃……我不能说的太详细。嗯，他高中参加过一个国家实验，难度比那些竞赛差不了多少。业界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实力，北央大学就直接保送了。”
原来如此。他们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对了，清空还没吃饭，我叫上他了。买完衣服就跟我们一起回家。”江小松说道。
后来夏清空到了，又多加了一个菜。吃完之后他们继续逛商场。
男生们没有什么想买衣服的欲望，主要是陪江小枫，顺便出来逛逛释放一下升学的压力。
江小枫拉着季蓝，拿了一件灰色高腰衣服在她身上比了比。那套衣服还配了条裤子，季蓝拿过来看了一下，忍不住皱眉：“这也太短了吧？”刚刚过臀而已。
“可是很好看啊！你的腿那么长，穿短的更好看！”江小枫把那套衣服比在季蓝身上，越看越觉得应该去试穿一下：“你去试一下，快点，我们在外面等你！”
季蓝撇嘴：“我不要！裤子那么短，我会冷死的！”
她今天只穿了条牛仔裤，里面也没穿裤袜，试了出来不就是光溜溜的吗，而且那件上衣，“还有这个衣服，没袖子的，明明冬天啊。”
听到她嘟囔的话，江小松扑哧笑了。“蓝蓝，这是人家的设计。”
那件衣服本来就是香奈儿风格的，束腰的地方简洁而精致，灰色做基调，周边的线条用黑色衬托，透出一股低调的优雅气质。让成熟的女人穿未免太过老气，但是季蓝一张小脸清秀雅致的，穿上反而相得益彰。
只不过，那裤子确实太短了。
季蓝不管，“我不喜欢这件。而且我有好多新衣服了，不用买了。”
曲方云在旁边说话了：“倒也不是说非要买来穿，新年讨个新意也好。看中今天就买一件吧。”
沉吟一阵，季蓝说：“那能不能不要这件？”
“为什么？明明那么好看！”江小枫不愿意错过。季蓝的腿又直又长，她好想看长腿哦。
季蓝瞪她：“那么好看那你穿！”
江小枫不乐意了。“我不要，那么短……”
季蓝扬眉一笑，狡黠地说：“呐，你说的啊，你别强人所难咯。”说罢，转身快速离开那家店，免得又被她抓回去试衣服。
夏清空在旁边看，觉得她们两个女生非常有意思。明明性格、品味相去甚远，怎么会成为好朋友？
后来江小松接到母亲的电话，便和曾界到楼下超市买东西。江小枫说看见男装区一间毛衣非常适合曲方云，拉他去看。季蓝和夏清空本来要跟着去，却被江小枫赶回来了，说分开逛效率比较高。
于是乎，就只剩自己跟大神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一直没有说话，玻璃橱窗映出两人并肩的身影。
她今天穿着之前那件茶色短外套，因为室内热，脱下来拿在手里，露出里面的大翻领杏色毛衣，修出纤腰不盈一握，修长的双腿被黑色的牛仔裤包裹着，脚上踩着一双白色雪地靴。头发披肩，双眼明亮有神，看上去清新动人。
她真的长高了很多，现在头顶已经到自己下巴了，手长脚长的样子似乎还会继续长。
“那个……打扰一下！”忽然有个女生拿着数码相机走过来，望着他们两个：“你们是那两个最佳辩手吧？夏清空？季蓝？可以跟我们拍一张合照吗？”
她身后还站了一个中年妇女，看上去像她的母亲。
季蓝愕然，不知所措。夏清空很从容，听完之后微微一笑：“抱歉，你们认错人了。”
那个女生不明所以：“不会吧，很像啊……”抓着相机，眼睛认真的打量着两个人。男生上身是白色机车外套，劲酷帅气，一双长腿，明明一举一动都那么像“夏清空”，旁边的女生更不用说了，最近曝光率很高，高高瘦瘦的，一头乌黑长发下秀雅的脸，就是“季蓝”不会错。
这时女生的母亲走上前来拉住她：“人家说不是就不是了，快走吧。不好意思，打扰了。”女生的母亲不好意思地说。
夏清空微微倾身，尔雅微笑：“不要紧。”然后拉着季蓝的手臂往旁边走了。
那个女生频频回头，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喃喃自语：“明明就是夏清空和季蓝，我不会认错的！”
母亲敲她的头：“傻呀你！这里那么多人，要是承认了他们得跟多少人拍照？没看见刚才你问的时候多少人在旁边虎视眈眈的？”
两人闪身走进一家店里。季蓝呼了口气：“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认识我们？”
说起这个，自然要归功于北央集团在宣传上面从不吝啬的习惯了。但是夏清空看着她仿佛卸下包袱一样松了口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你很怕吗？”
季蓝皱皱鼻子：“最怕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了，刚刚为什么不合照呢？大过年的，让他们开心一下也好。”
一次合照了就会有千千万万的合照跟在后面，这种经历他已经不想再尝试一次了。
但是他没说什么，只是拉着她走到衣帽架前面。拿了顶白色的毛线帽戴到她头上。
“嗯，不错。买这顶吧！”刚才只是在风口走了一会儿，她的耳朵就冻红了。
把帽子取下来，帮她整理了一下乱了的头发，转身去收银台开单。
季蓝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这是什么意思？外套上面有帽子啊，还有毛毛呢。看着自己手上的外套，又看着男生已经开好单，服务生竟然帮他拿去付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