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谈判

自从搬出来之后，江小枫总是跑来找自己，还动不动就赖在她家过夜。
季蓝因为生活费的原因，除了北央集团的工作以外，还额外接了一家游戏公司的工作。尽管是暑假，却非常忙碌。
曲方云跟江小松去了欧洲旅游，曾界也忙着化学培训。
江小枫的生活非常无聊，有时候几乎赖在季蓝家一整天都不下楼。
晚上十一点，桌上的杯子没水了，季蓝从书房出来倒水喝。还没走到客厅，就听见电视声和江小枫哈哈大笑的声音。季蓝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大小姐，你怎么还没回家？”
江小枫横躺在沙发上，看着季蓝走进厨房，边看电视边大笑说：“都这么晚了，就在你这睡了！”
从厨房出来，看见整张桌都是零食的袋子，季蓝一脸黑线。“你哪儿来的零食啊？”
“昨天上来的时候买的啊！”从锡纸袋里拿了片薯片放进嘴里。
看着她嘴边的薯片屑掉到地毯上，季蓝眼睛都瞪大，把水杯放到旁边，然后收拾江小枫的包包：“你快点给我回去，搞得我这里脏死了！”
江小枫啪的坐起来，不让她收拾。“这么晚了你要我怎么回家嘛！公车都没了啊。”
“打的！反正你钱多。”季蓝斩钉截铁。这人现在就这副德行了，难保明天不会把衣服都搬过来。
“我这么大个美女深夜坐出租车也很危险的，现在有好多坐出租车被载到荒郊野外那个那个的，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抢过自己的包，哀怨的看着她。
季蓝晕，这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她到房间拿手机：“我让学长送你回去可以了吧？”
“哎哟……”抢过她的手机，“你跟大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晚都能互通电话啊？有内幕哦！”
“滚——”一掌推她的脑袋。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两人面面相觑，这么晚了会是谁？季蓝去开门，江小枫跟在后面。开了门，江小枫真真惊讶了。
“大神？！”
夏清空没料到江小枫也在，他先是一诧，然后微微一笑：“小枫，这么晚还没回去？”
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江小枫暗忖，就听见季蓝说：“正好学长，麻烦您把这尊大佛送回家。”
“不要！大神你看看这人多狠心，都这么晚了还要人回家！”
季蓝转身瞪她。夏清空笑了。“小枫留在这里陪你也好。”
“是吧是吧！”江小枫朝她得瑟地扬扬眉。
夏清空把手上的一大袋东西递给季蓝：“刚刚回来的时候买的，你家的东西大概要吃完了。”
季蓝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些食材，不多，但是很新鲜。
“放进急冻柜里就能保鲜了。晚上别太晚睡，我走了。”夏清空朝她身后的江小枫道别，然后转身走向电梯，电梯还停在20层，一按门就开了。进去前他侧过脸，说了声：“晚安。”然后消失在电梯门前。
季蓝一把门关上，江小枫尖叫的声音就闯进耳膜。
“老天老天！大神对你太体贴了吧？这么晚还给你送东西，还记得你家东西什么时候吃完！说实话我本来想着明天去买的，你的冰箱真的完全空了，就只有几罐牛奶而已……”
不理她，径直走进厨房，把食材拿出来用保鲜盒重新装好。
其实她知道，夏清空是担心自己在生活上花费太大，无以为继。这些东西未必就是他自己买的，也可能是江小松，或者是……季持青。
慢慢整理好冰箱，看着塞满食物的冰箱，发了好久的呆。
人果然无论多决绝，都无法真的撇下一切重新开始。
第二天难得不用去公司，季蓝睡到九点多。起床的时候，江小枫也刚醒。两人洗漱好，换了衣服到楼下吃了包子，喝了杯豆浆做早餐。从早餐店出来，街上已经熙熙攘攘都是人了。
江小枫临时起意说去看电影，季蓝很久没看电影了，也有点想看，两人就去买票。
上映的电影是一部清新都市片。
讲述一个咖啡店的故事。咖啡店里有很多古怪的东西，老板也就是女主人公不想要，女主人公的妹妹想到用以物易物的方法换走它们，很多人来了又走。有一天来了一个男人，带来35块精致香皂和35个故事，最后那个男人走了。女主人公也决定去那35个地方看看，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有故事将给别人听。
电影结束后，每次看完电影都会大舒感慨的江小枫一直都沉默着。两人慢慢走出电影院，走到楼下的商品区，季蓝问她：“怎么了？”
江小枫望着前方，目光遥远，没有说话。季蓝知道她在想事，没有追问。
两个人午餐是在速食店吃的。正值饭点，速食店生意非常火热，服务生两只手端着菜敏捷的穿行在人群中，客人来了又走，他们总是能在五秒之内把桌子清干净让下一号的客人入座。
点的番茄牛肉饭和香菇滑鸡饭很快上来了。季蓝拿起筷子，却发现江小枫还在望着来往的服务生出神。
季蓝轻声唤她：“小枫？”
好一阵，她才将目光收回，望着自己跟前的番茄牛肉饭，然后怔怔地说：“你说我现在去报名山区支教，还来得及么？”
周围声音太吵杂，季蓝几乎以为自己听错。“支教？”
江小枫这时才慢慢抬起眼帘，眼睛黑黑的，异常坚定。“你说得对，我什么都不会做，也没吃过苦……我是应该去看看不同的地方——”
握着手里的筷子：“吃完饭我们回家上网查一下，看看现在哪里还招支教！”
江小枫惊喜地望着她：“你支持我？”
肯定的点头，季蓝莞尔一笑：“这是很好的经历，我认为你值得一试。”
江小枫一听马上兴奋了，抓起筷子和勺子：“那我们快点吃完回去上网！”然后埋头吃起来。
看到她这么精神的样子，季蓝也开心地舀了口饭送进嘴里。
回到公寓，两人开始上网查山区支教的信息。
很多地方的支教已经截止报名了，最后季蓝用了内网搜索，才搜到有一个地方的支教还缺人，但是她看了看地方，是西北，条件太艰苦了。难怪招不全人。
但是江小枫却说：“我不怕，就这个吧！”
“小枫，那边天气干燥，水源短缺，可能一个月都不能洗一次澡，而且很少蔬果，你可能会得维生素缺乏症，还有很多很多……我不是阻止你去，但是希望你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要一时兴起。不然到了那边，也会给别人造成麻烦的。”长达两个月之久，她担心江小枫会撑不住。
虽然活像被一盆冷水浇下来，但是季蓝说得很有道理。江小枫静下心来，仔细考虑季蓝说的一切可能。想了二十多分钟，江小枫抬起头，坚决地说：“我决定了，我要去。我一定会坚持下来的。”
听见她这样说，季蓝也不再阻挠。跟她一起把资料打印出来，然后拿回家说服江叔叔和江阿姨。
比起之前说要去非洲两年，现在江小枫说要去西北两个月两位家长显得平静很多。
他们知道以江小枫的个性，不会就此罢休。她说要找目标，她说要出去走走，就不论何种方法都要实现。她们下载的资料非常详尽，包括各种保险措施和机构的证书证明。江叔叔和江阿姨都觉得比较放心。
其实他们也觉得江家的子孙不能养尊处优，应该要居安思危。江小枫当时有这种个想法，江叔叔虽然面上生气，但心底是很欣慰的。所以这次江小枫提出这个想法，他们并没有反对，甚至之后还致电给她的班主任，告知要等她支教回来才能去上学。
这件事情就此敲定。
离去支教的日子还有一个星期，江妈妈开始紧张地帮女儿准备东西。江小枫拉着季蓝出去买到时送给学生的文具和零食。
她们在文具批发中心买了一些作业本、笔和笔盒、橡皮等等，东西很重，江小枫先放到了车上。然后跟季蓝去旁边的零食批发中心选糖果。她想买巧克力，但是季蓝担心路途遥远，还没到那里就融了。江小枫只好作罢。
考虑到是到小学支教，江小枫买了很多大白兔奶糖。他们就是吃这个奶糖长大的，小时候喜欢得不得了。买完东西，把东西放上车，两人正准备回家。忽然江小枫的手机铃声大作。
是个陌生的号码。
她跟季蓝互视一眼，然后接起来。“喂，你好，请问哪位？”
电话那头是女声：“江小枫，我是颜晓光。”
“是你！你怎么会有我电话？你有何贵干啊！”这人对自己恨之入骨，肯定来者不善。
季蓝疑惑地望着她，江小枫用嘴型说了“颜晓光”。季蓝很讶异，她怎么会打给江小枫？
“我有话跟你说，你到连城的咖啡时光来，我在这里等你。”说完，直接就挂断电话。
江小枫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的电话。竟然还有这种人，自己打电话来还这么拽！江小枫火了，对司机说：“去连城！”
季蓝问：“怎么了？”
“颜晓光约我谈话！我倒要看看她想说什么！”江小枫气死了，竟然敢挂她电话！
季蓝呆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车子很快开到连城，车一停江小枫就推开车门：“你们先回去，我自己回家。”
“等一下！”季蓝也跑下车：“我跟你去！张叔您先回去吧，跟江阿姨说我们去喝东西了。”
司机应了声好就走了。
怒气正盛的江小枫健步如飞，季蓝小跑紧紧跟着她，生怕她一时冲动闹出什么大事来。到了咖啡时光，一进门就看见靠墙的角落那抹丽影。江小枫径自走过去。
还有三步之遥的时候猛然停下来，季蓝险些从后面撞上她。季蓝看见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再张开的时候已经换上一脸美丽的笑容。
江小枫缓步走到颜晓光面前，季蓝在她旁边站定。
颜晓光本来浅酌咖啡，感觉面前有人，抬起头看了看。发现是她们两个的时候，眼神很冷，冷傲的扬了扬下巴：“请坐。”
江小枫拉着季蓝一屁股坐下：“你想说什么？”
颜晓光此刻却不急了，她唤来服务生，拿过菜单递给她们：“先点杯东西喝吧。”
江小枫怒火快从眼睛里喷出来了，季蓝一把抓住她的手，阖上菜单直接说：“两杯冰摩卡。”
“请上两杯冰摩卡，谢谢。”她仰头对服务生展颜一笑。那位男生接过菜单脸刷的一下红了，下了单羞涩的走了。
江小枫看到险些翻白眼。
对面的女生优雅的拿小匙搅拌着咖啡，她那杯咖啡浓郁醇厚，颜色很深。
只听她慢条斯理地说：“原来你们喜欢喝摩卡。比起摩卡那种混了巧克力的廉价的杂味，我就更喜欢口感纯粹的espresso，只要一入口，就满口都是纯净的咖啡的香味，苦涩中带着香浓，回味无穷……”
江小枫在心里骂了声：屁！说那么多废话。
端起咖啡杯，颜晓光红唇沿着杯沿微微一抿，啖一口咖啡。
“我对感情也是如此。也许你们已经习惯了在咖啡里面硬加些有的没的，自以为这样咖啡会更美味，殊不知完全破坏了咖啡原有的完整和美感！不觉得自己很廉价么？”她最后那句疑问毫不掩饰她的轻蔑。
江小枫一听，手一扬想拍桌子骂人。季蓝紧紧抓着她的手腕，望着颜晓光沉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别拐弯抹角。”
她放下咖啡，低声魅惑的笑了。“果然是说不听呢。你们两个自以为青梅竹马就想分割方云的注意和对我的感情，三番四次硬插进我们两个之间搞破坏，难道不是你们在方云面前嚼舌根他才会这样对我的么？！”
这三个月来，他们没有见过一面，每一次她电话给他，要么没人接，要么被掐断！不是她们搞鬼还有谁！
江小枫不屑地嗤笑。季蓝皱眉：“你以为是我们，你们才会变成这样？”
颜晓光尖起声：“收起你那副无辜正义的表情，我看了就要吐！你以为方云真的那么在乎你？只不过是因为他爸妈给他施加压力而已！你根本从头到尾都是他的包袱！”
季蓝瞪大眼睛望着她。这个人怎么会说这种话？！
“你到今天都不知道为什么方云会这样对你？！你竟然一直以为是因为我？”季蓝简直不敢相信。
颜晓光完全不认为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让曲方云对她一次次失望透顶，到最后才会避而不见。她甚至还认为是她跟江小枫一直从中作梗！
季蓝完全失语了。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怎么会有这种人？
这时摩卡上了，季蓝马上喝了一大口，把自己心底的讶异和无语喝进肚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点好笑。怎么看都觉得颜晓光有臆想症。
“你们还想狡辩什么？你们竟然觉得自己没错吗？”颜晓光仿佛看瘟疫一样扫了她们，然后别过脸去，嘴角不屑：“真是恶心，方云怎么会认识你们这种人！”
这回江小枫完全忍不住了，她拍了桌子。乓的一声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格外嘹亮。
只听她不可置信的语气说：“我才奇怪方云竟然会认识你这种人，还会跟你在一起！你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吗？你以为你在我们背后搞的那点小动作方云不知道吗？他老早就知道了！就是上学期去我们学校物理竞赛的时候！他只是没说出来而已，用得着我们嚼舌根？他一直在忍你，你以为你仗的是什么？他的喜欢吗？错，你仗着的是他的责任感！曲方云这个人当初在一起是他说的，就算他不喜欢你了也不会先说分手，因为他怕到最后伤了自尊的人是你！但是他对你步步忍耐只换来你这种傲慢和自以为是！”旁边有服务生走上来想制止江小枫，被江小枫伸手一指：“不想死的就走开！老娘现在心情不爽！”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个女朋友做得很好很称职很委屈？那你知道曲方云最喜欢什么颜色吗？你知道他不开心的时候喝什么会开心吗？你知道他的理想吗？你知道他最喜欢什么、最珍惜什么、最讨厌什么、最不能忍受什么吗？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一心只想着怎样才能让他变成你一个人的，怎样才能让他的世界什么都没有只有你！曲方云他是个人，是有灵魂的，不是你的傀儡！”江小枫的眼中渐渐浮出泪光：“我确实是很喜欢他，也知道我们不会有可能……但是我也希望像他这样个性别扭的人，将来要是能有一个内心细腻的女孩子，能够察觉他的心意，很好的爱着他就好了……你的心那么狭窄，你根本配不上他！你凭什么在我们面前说大话摆出一副所有者的姿态！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豆大的泪珠滑过脸颊，蜿蜒到下巴，啪的滴在了桌上，晕成一朵深色的花。
颜晓光已经哑口无言。
江小枫的话仿佛一把重锤把她心里最坚固的巨石砸得粉碎。一直以来她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可是她竟然说曲方云早就不喜欢自己了……
季蓝站起身搂着江小枫，见到对面的颜晓光，如遭雷击的震惊的模样，精致的脸庞难看之极，脸色白得吓人。
“有些事情，你还是跟方云说清楚吧。还有，我们虽然不喜欢你，但是从来没有排斥过你。是你自己的心，你一直不愿意接受我们。告辞！”
言毕，她扶着江小枫离开。走出门前，她嘱咐咖啡馆的服务生小心照看颜晓光，她离开时务必帮她叫家人来接，然后放下几百块就走了。
她能做的都做了，希望最后颜晓光能求仁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