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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离家(上)

强者如归:菜鸟靠边站 余生相随 2024-12-29 22:45
回到江家,一进门,人全都来齐了。三家人一个不落,江叔叔和江阿姨都坐在沙发上脸色不郁。
见到季蓝来了,江阿姨连忙迎上去,眼泪就掉下来了。
“蓝蓝,蓝蓝,小枫有没有跟你提过她要去非洲?她这孩子怎么突然就说要去非洲,这个时候去不就是去送死吗!”说着捂着脸就哭了起来。曲妈妈走上前抱着她的肩膀。
江小枫从小就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她要做的事情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次她做得这么隐蔽,肯定是铁了心要去非洲了。
昨晚他们就跟她大吵了一架,可是她态度坚决,小枫的爸爸还怒极败坏打了她一巴掌。以江小枫刚烈的性格,更是不会再听他们说半句了。
江叔叔脸色铁青:“到时我打断她的腿看她怎么去!简直就是胡闹!”
第一次见到江叔叔这么生气,季蓝知道事情闹大了。
曲爸爸和季持青在旁边拍他的肩膀,要他先冷静一点。但是江叔叔还是非常生气。
曾界轻声跟她说:“小枫这次态度很强硬,看来是认真的。”
曲方云的俊眉一直紧紧锁着,看了季蓝一眼。季蓝会意,对他点点头。
曲方云就走上前去,“江叔叔,你先别急,季蓝来了就让她上去问问小枫——”
江叔叔怒道:“还问什么问,那个死丫头先斩后奏,有没有把我这个爸爸放在眼里!有没有把她妈妈放在眼里!她如果一定要去,我们就断绝父女关系!”
知道江叔叔现在说的都是气话,平时江叔叔嘴上骂着江小枫不知轻重,其实也最喜欢她的不知轻重,从来是能宠就宠的。
季蓝走上前,蹲在江叔叔面前。
“江叔叔,你嘴上这样说心里肯定不是这样想的,小枫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您先别生气,我去看看她,说不定她现在也躲在被窝里哭呢!”
她轻轻的声音宛如山涧流淌的溪水,浇熄了一点身为人父的火气和焦虑。想到女儿也许真的躲在被窝哭,江叔叔的态度也软下来了。
他点点头:“蓝蓝你帮我问清楚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季蓝点点头,站起身对江阿姨说:“阿姨你先别急,我上去问问情况。”
季蓝的眼神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江阿姨忽然觉得事情可能有转机,她连忙点头。
走上楼,在江小枫的房门停住,抬起手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她对着门说:“小枫,是我。能不能开开门?”
里面安静了好一会儿,季蓝又说:“只有我一个。”
过了十几秒,门被打开一个缝。
季蓝推开门进去,房间里面没开灯,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见。隐约从黑暗中辨认出床上躺了个人。
“怎么不开灯?”
“不要开灯!”江小枫连忙说。她的声音沙哑,鼻音很重,应该哭了很久。
季蓝没有开灯,走到床边。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她摸索着把手搭在江小枫的背上,像她一样躺下,静静的在黑暗中沉默好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手心下的身体微微颤抖,她在抽噎。
季蓝靠近她,轻轻拥抱着她。江小枫忽然说:“我知道自己很任性。”
一默,季蓝才问:“为什么这样说?”
“我知道爸爸妈妈不让我去是为我好,我也知道现在去非洲不安全,我这样做他们一定很难过……”她断断续续,一边抽泣一边说。
“小枫,为什么你突然想去非洲?”
江小枫没有回答,沉默了好久。季蓝望着窗外隔着窗帘映进来的光,耐心地等着。
江小枫说:“你知道吗,从小我这个人就没什么长处。学习不好,其他方面也不优秀。哥哥他那么厉害,你、方云、阿界,个个都是优等生。而我最擅长的就是闯祸。虽然一直告诉自己,平凡一点更自由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是我知道那是我自欺欺人。还有一年就要考大学了,我肯定不能像哥哥一样上北央大学的,我忽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不是,应该说是终于承认自己一无是处……”她说得很慢,声音里透出一丝无力。
“有一次看到一句话说:我们的世界里充满了光荣,但是光荣的人中却没有我们。我觉得就是在说我自己。一直在你们的光环和阴影之下,我也会想要做点什么出来。我不想自己再这样没用下去。”
隔了很久,季蓝才说:“在我眼中,你完全不是‘一无是处’的人。我说过,你仗义执言,重感情,你身上的优点是最难得的!我不准你那样说自己!”又隔了很久,她慢慢抱紧江小枫,把头靠在她的背上,声音沙哑:“小枫,对不起,我一直都没有察觉到你的心情……”
江小枫干涸的眼眶又慢慢流下泪来。
她吸了吸鼻子,握紧季蓝抱着她的手:“季蓝,不要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我只是想走远一点,去看看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去看看我能做到什么程度。我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了,唯有勇敢是我最看得起自己的一个长处。我不能连这个也失去。”
季蓝撑起身,俯身望她:“别的时候再去好不好?或者去别的国家?小枫,你可以不必把自己逼到绝境的……”
江小枫望着天花板,怔怔地没有说话。
距离庐山那件事已经很久了。江小枫这么长时间来一直只字不提,也许就是还未释怀的表现。
季蓝继续说:“你知道自己这个决定会失去什么吗?错过这个时机,以后你再想考大学就等于要从头再来。要做志愿者,这个暑假可以报名去山区支教,不一定非要去非洲。小枫,听我的,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好不好?”
她还是没有说话。隔了好久,都没有再听见季蓝说话。
她突然间觉得脸上一凉,然后水滴一滴两滴滴到她的脸颊边,她怔住了,撑起身。
“……季蓝?”
没有回应,她隐约看见季蓝从她身上移开,坐到了床边。
“蓝蓝——”
她刚想说话,就看见季蓝用力摸了把脸,语气坚决地说:“你要去也行,我也去!”
“什么?!”她呆住了。
季蓝转身对她说:“我跟你去非洲。”
听她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江小枫慌了。“你傻呀,跟我去非洲干什么!”
“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江小枫又急又气:“非洲那么危险,你不准去!”
“那你也不准去!你要去我就要去!”季蓝豁出去了:“我现在就网上报名!”说着要去开江小枫的电脑。
江小枫拉住她。
“我说不准!你怎么跟着我胡闹啊!”
“有哪一次我不是跟着你胡闹的,更何况这次我不是胡闹。跟你一样,我也没想好自己要干嘛,既然你想去非洲体验生活寻找目标,那我也去体验!”
情况哪里一样。“你有大好前程,现在去非洲照你说的,岂不是要重头来过!你别傻!”
季蓝旋身挣脱开江小枫的桎梏,打开灯走到电脑旁边开机。
江小枫跑过去把电源拔掉,指着她大骂:“你真是疯了!你一个炙手可热的最佳辩手跟我凑什么热闹。”
季蓝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幽深:“再炙手可热的人也会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也会有没有目标很迷惘的时候,小枫,我跟你哪里有区别吗?”
江小枫愣住了。
有一秒,她竟然从季蓝一向波澜平静的眼睛里看见一丝彷徨。
楼下的人一直焦急的等待着,指针一点一点过去,时间已到晚上十点多,季蓝上去几个小时都没下来。忽然听见楼上开门的声音,大家都望着楼梯。
慢慢从楼梯走下来两道人影。江阿姨一见到江小枫,忙走上去抱住她,又摸着她的脸颊,查看昨晚被她父亲打的地方伤势如何。
其余的人看见江小枫下楼,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江叔叔关切的目光望着女儿,又因余怒未消地僵直坐在那里。
江小枫看见了,从妈妈的怀抱里走过去,挨着爸爸身边抱着他,头埋的深深的:“爸爸……”声音哽咽。
江叔叔再也说不出一句重话,只是叹了声,伸手抚摸女儿的头顶。
江小枫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最后向父母道了歉。江叔叔和江阿姨没说什么,只是摸摸她的头。直到十一点多,大家才把晚饭吃了。
吃完饭从江家出来,江小枫抱着季蓝很久,然后望着她不说话。
有很多感情,言语总是无法表达出千分之一。
季蓝朝她努嘴笑了笑,临走时对她说,“我是认真的,如果你要去非洲,我一定跟你去!季蓝什么都不是,只是你江小枫的跟屁虫!”
小时候季蓝总是跟在江小枫身后,有时候江小枫不耐烦了就骂她是跟屁虫,但是季蓝还是乐此不疲地跟着她玩。
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影,江小枫觉得自己无比幸运,能有这样一个良朋好友。
回去的路上,曾界问她是怎么说服江小枫的。季蓝把事情说了一遍。
几乎是立即,曾界皱眉:“你不是认真的吧?”
季蓝点点头:“认真的啊!”
曲方云不赞同地看着她,眼神里写着大大的“胡闹”二字。
曾界说:“还好最后小枫没去!我有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怎么会有人像你这么胆大妄为。你手上那么多奖状,哪一张不能让你保送到一流大学,你倒轻松,说不要就不要!这种承诺你也敢乱许。”
“我也不是为了考大学而活的,而且谁说我一定非要考大学不可!”
她这话让在前面安静的长辈们都转过头来了。曲妈妈紧张的说:“老天哪,蓝蓝你可别像小枫那样要跑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去!”
曲爸爸说:“你不考大学想干嘛?”
一见个个都跟竖起刺的刺猬一样,季蓝撇撇嘴说:“我也没说不考啊,你们别那么紧张嘛。”
曾界拍一下她的头:“被你吓死!”
回到家,季蓝原想上楼洗澡,却被季持青叫住了。
两人在客厅的沙发坐下。从刚才回来的路上他就一直没有说话,现在脸色也很沉重。
“蓝蓝,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
季蓝没反应过来,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季持青看着客厅里的茶几,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应在上面,五光十色。但是他的心里却如同被水晶灯压着,非常沉重。
过了半晌,他声如陈石:“今年年底我会调任到首都。”
季蓝一愣:“什、什么?”
“年底我要调任首都。”季持青把话再重复一遍。
一默,“然后呢?”
“到时候可能一直都会留在首都,你有没有想过把剩下这年转到首都去读……”
“当初是你说尊重我意见的!”季蓝低吼。
季持青默然不语,彼此间的空气仿如北极凝滞的冰天雪地。季爷爷这几年一直在给他施加压力,眼下他老人家的身体也每况愈下,季家树大招风,如果垮掉,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他也没有选择。
“其实以你的能力,北央大学是不成问题的。现在只不过是把去首都的时间提前。你一个人在家里我也不放心。”
季蓝望着他:“那一样吗?”心头的思绪百转千回,无数猜测缠绕着她的头脑,猛然间她冷静了。“您是要回季家。”
季持青脸色一僵,不敢看她的眼睛。
季蓝直直的凝望他,一股巨大的创痛灭顶般盖下来。胸口一窒,几乎连喘息的的力气都要失去。
“……决定了?”
季持青垂下眼眸,唇角抿着。没有说话,却已然一副决然的姿态。
季蓝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
眼前灯火通明的屋子,墙上的挂钟是十年前他们一起买的,沙发也用到如今都没换,厨房门口仿佛还能看见个子小小的自己吃力地端着一大锅汤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季持青在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生怕她烫到自己。然后她踩着饭桌旁边的矮凳子,踮起脚尖把汤稳稳地放到桌上,转过脸来神情得意地望着爸爸。
不,应该是,叔叔。
先是江小枫突然说要去非洲,好不容易劝好了,现在又要做这种选择。
上天难道真的要把一个人逼到绝境吗?
她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窗外的院子草坪被修剪得整齐秀美,但是炎夏的夜晚里一丝风都没有,闷热得要人喘不过气来。
如果是最初的时候,还有可能回品园。可是知道了真相之后她要怎么回去?怎么回去面对……?
“当年为什么要带我离开品园?我不是您的女儿不是吗?”她平静的问,眼中不见丝毫波澜。不顾身后的季持青表情如何震惊,她依然平静地说:“不管当年您是不是参与者,这么多年,您为我牺牲的够多了。季蓝唯今别无所求,请您放我走吧。”
“蓝蓝……”
“请您转告爷爷,铁盒的秘密我已经知道了,我无法做到原谅,也不可能去恨,以后我们各走各的,希望他老人家长命百岁。”说完,季蓝拿着背包走出了家门。
门被轻轻地阖上,室内回归平静。其实刚才也很平静,季蓝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冬夜里的海面,静谧深沉。
以后我们各走各的,希望他老人家长命百岁。
我不是您的女儿不是吗?
季蓝唯今别无所求,请您放我走吧。
一拳捶在了桌上,桌里镶嵌的玻璃“啪啦”一声碎裂,咚的跪在地上,深深的捂住了脸。
过往一幕幕不停的回放,大哥的音容笑貌,大哥军装飒爽的坚毅侧脸,大哥离家前最后的微笑,肩膀上仿佛还带着他拍着自己的重量……
季家和他欠季蓝的,怎么可能还得清?!
以她的才华和聪颖,以大哥的光荣功勋,她本该是天心明月,坐拥一切的人。却因为他们,让她自幼背井离乡,自己这些年常常要她独身一人在家,他何曾尽到过做父亲的责任。所有该给她的没给,到头来反而要她来安慰自己!
季蓝唯今别无所求,请您放我走吧。
那孩子从小习惯了克制和忍耐,到底是有多绝望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从家里走出来,毫无目的一直走,等回过神的时候,竟然走到了市中心。
看了看表,她竟然走了三个小时。
诺大的长街空荡荡的,所有的店铺关了门,喧嚣的城市一片寂静,灯火辉煌的一幢幢高楼大厦的窗灯熄灭,这座城睡了。
很长时间才有一辆车从身边经过,街角和十几米外是24小时便利商店。走进去买了杯冰拿铁,买单的时候,收银的是位年轻的男生,看见她凌晨一个女孩子在街上游荡,不由得奇怪。
“这么晚了还在街上晃很危险的哦!”拿过她手里的铁罐,在扫描机前刷过,“七元。要买点热食吗?”他指了指旁边的恒温橱里的包子和饭团。
季蓝摇头:“不用了谢谢。”
拿过零钱和拿铁,推开玻璃门走出去。站在便利商店门口,前方是无尽的寂静和孤独,整个世界就只有自己身后那位店员。
季蓝握着那罐拿铁,刹那间有种如风中飘零的无力感席卷心头,她觉得格外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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