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光环下的影子（下）

“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啊。后来我在洗手间亲耳听见。她好可怜好无辜的说她生日那天因为我们打了个电话给方云，方云就扔下她了！人家说‘她们那么过分，明知道你生日还这样’，她就说什么那也没办法，谁让他们是青梅竹马。”江小枫模仿那些人的对话，说的绘声绘色：“难怪那段时间我觉得学校的人看我的眼神那么奇怪，而且很多人突然就不跟我玩了！原来是她在背后搞鬼！”
曾界听完之后，眉头皱的深深的。
“这个设计大赛七中很多人都参加了，而且周末很多人会留在学校，不知道方云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本来他拿了那个数学冠军在南河市就很出名，加上长相俊美，气质非凡，七中不少人对他都很好奇。去七中比赛自然会引来很多人的关注。江小枫这个猜测很有道理。
虽然知道颜晓光对她和江小枫很有意见，可她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季蓝更不可能再去开解曲方云。这种情况，她很清楚，自己任何的善举对曲方云都是火上浇油。
“我们干脆叫方云跟她分手算了！”江小枫斩钉截铁地说。
曾界和季蓝异口同声：“千万不要！”
曾界说：“别人感情的事你怎么能随便插手。如果能那么轻易就分手，方云早就这样做了，但是他没有，你想过为什么吗？”
江小枫静了下来。
季蓝说：“而且方云现在已经很为难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少跟他提起颜晓光，让他自己去处理。”
江小枫还是有些生气地说：“可是她现在是在中伤我们啊！我就算了，无名小卒一个。可是你大名鼎鼎啊，她现在是还没说出你的名字，但是谁知道她之后会不会说你季蓝抢她男朋友？”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季蓝在南河市的中学生和家长心目中是好学生好榜样，跟夏大神是同一级别的，这样的人要是有什么不好的传闻，不是老师找她谈话就没事的。
季蓝拍她的肩膀：“没事的，我不在意。”
“被人误会、被老师找谈话、被媒体报道你也不在意吗？”
季蓝看着江小枫，慢慢地说：“因为我现在没有承受这些目光，我没办法跟你说我一点都不在意。但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如果我们这样要求方云，方云该怎么办？还有就是你，在学校被人疏远，被人误解，你该怎么办？”她侧过脸看曾界，“阿界，你觉得呢？”
曾界沉吟，问江小枫道：“小枫，你现在在学校会不会很难过？”
江小枫一挥手：“才没有，平时跟我玩得来的人都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不跟我玩的人疏远就疏远，我乐得清静！”
“真的吗？”他担心她在安慰他们。
江小枫肯定的说：“真的！”
“那就好。”曾界松一口气，接着说：“那我们只有等，等方云做决定。”
院子外面的路灯照亮了夜晚，春寒料峭。在这样的时刻，他们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有谁能想到当初温柔靓丽的颜晓光今天会做这样的事情？
想到当初曲方云远在日本，连追求颜晓光的方法都是自己倾囊相授，季蓝就更加难受了。
端午一过，天气开始变得炎热。
一中的课业跟气温一样呈持续上升的趋势。季蓝近日忙着筹备全国英文演讲比赛和中学生知识竞赛的事宜，忙得焦头烂额。
因为之前拿过化学竞赛第一，化学老师的课早就批准她和曾界不用来上，英语老师知道她要准备英语演讲比赛，也批准她不用上课。教室里面很少能见到她的身影。
知识竞赛的培训结束，从阶梯教室出来，邹琴拉住她一起去饭堂吃饭。自从分班之后，两个人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季蓝问邹琴最近学习怎么样，邹琴皱着眉说：“物理好难啊，每次考试我都是满江红！”
“要不要以后下课了帮你补习补习？”季蓝眨眨眼睛。
邹琴大声称好。季蓝的理化生学得非常出色，在理科班每次月考排名都没掉出过前五名，尤其是物理，题目难的时候，九十分以上的几个人里面她和曲方云肯定在列。
邹琴心里一直有个疑惑，忍不住问出口：“其实你物理也很好啊，为什么那时候不跟曲方云一起参加物理竞赛？”她去的话肯定也能搬个奖回来的。
季蓝拿筷子敲她的额头：“你真当我是竞赛机器啊，参加那么多比赛很累的。”
“你现在就参加很多比赛了。不过，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算你不参加，校长和老师也会逼你参加！”据她所知，这两个比赛季蓝根本没报过名，是年级主任直接点名要她参加的。同时准备两个比赛，真是把季蓝压榨得很彻底啊！
季蓝笑了笑，没说话。
邹琴叹了口气：“有时候跟你们比比，觉得自己这人一点长处都没有，但是看到你们这么辛苦，又觉得自己其实挺舒服的。人就是矛盾啊！”
这时旁边放下一个餐盘，抬头一看，是陈嘉琪。
陈嘉琪一屁股坐下来，说道：“好啊，你们两个吃饭都不叫上我！”
季蓝说：“哪敢叫你啊，我们怕当电灯泡啊！”
陈嘉琪被她一说，脸马上红了，伸手打她。这学期初陈嘉琪就跟体委陈海东在一起了，他们几个老三班知道，逮着机会就调侃他们两个。
邹琴看了看她身后：“诶，你们家东海龙王呢，怎么没一起？”陈海东的名字倒过来念很有意思，后来大家就戏称他是东海龙王。
陈嘉琪瞪她：“连你都这样！”她顿了顿，觉得转移话题比较保险，就说：“季蓝，听说你最近参加了好几个比赛啊。”
“是的，”邹琴帮她回答：“英文演讲跟知识竞赛。”
陈嘉琪竖起大拇指：“厉害！有时候真挺佩服你们的，这么辛苦也没见你们抱怨过。”一般他们说的“你们”都是指她和曲方云。
之后一个月，季蓝分别去了两个地方参加比赛，捷报频传。学校的朝会上面，校长的脸笑得像绽开几朵花一样，颁奖给季蓝时眼中的热切让她有些吃不消。
很快一个学期到了暑假，一中照惯例高二的学生要补课一个月，也就是说暑假的时间缩减成了一个月不到。
其他班的学生怨声载道，高二三班则显得淡定很多。本来他们就觉得时间不够用，能在学校时间呆久点是再好不过了，但是他们希望学校可以人道一点，给他们多点自习时间。因为一中补课期间社团活动会改为上课。
开始一周，他们就发现学校是加倍压榨他们，连晚上都要上课，而且每天都布置很多作业，他们只能晚上回到宿舍再写，但是学校宿舍每晚十一点准时熄灯，他们只能挑灯夜战。
大家纷纷不满，跑去找学生会长反映，学生会长不胜其扰去找年级主任，谁知道主任跟校长跑到国外出差去了。
其实老师们也对这样的安排有点吃不消。因而当学生会长来找他们的时候，他们非常能够理解的听完学生的意见。
可是他们也非常无奈：“校长他们出国了联系不上，老师也没办法。”
最终无果，只好无功而返。
这件事搞的他们这群准毕业班学生满心怨气。很多同学开始想说跟家长反映然后申请不来补课自己回家自习。
“我们这样上课，只有一个劲的吸收，都来不及消化，每天那么多作业跟错题也没时间解决，补了也是白补！”
“唉，还不是因为上一届毕业班的成绩比七中差，学校就这样压榨我们！”
“那有什么办法啊，人家七中有个夏清空，我们又没有！”
“不过七中光是考上北央的就有八个了，真的挺厉害的。我们这届是要努力，但是学校这么高强度，一点都不顾我们的意愿，是挺过分的。”
“也不知道校长他们是不是知道我们会起义，才故意出国的！”
一句气话，大家都被逗笑了。
学生会长是老三班的数学课代表，跟季蓝等人关系很好，他找来智囊团想办法解决学生的怨气。
陈嘉琪自己怨气就很重了，她撇撇嘴：“怎么解决？又不能不补课。”
会长说：“那也得想个办法让大家情绪别那么激动啊。”
季蓝说：“方法也不是没有，但是要跟老师协商。”
“什么方法？”
季蓝说：“大家这么生气，也是因为压力太大，如果能跟老师争取一周内有两天下午是活动课时间，缓解一下大家的压力，那也不错。”
何焕萍想了想：“说是这样说，可是老师会肯吗？现在校长不在，老师也做不了主吧。”
邹琴说：“而且活动课很多人也未必真的会去活动，老师肯定会觉得给我们活动也是浪费时间的。”
“争取到一点时间总是好的。大家就是觉得学校一直不表态才那么生气，只要学校肯让一步，就算课程还是那么紧，大家也会觉得意见得到接受，心里自然会平衡。你们觉得呢？”
陈嘉琪一向非常活跃，要她一整天闷在教室里等于要她的命。她觉得季蓝说的很对，争取到一点时间总是好的。她马上表示赞同。
其他人想想也觉得总比没有好，最后也赞同了。
会长得到一致认同之后，就去找科任组长提建议，还把季蓝拉去，称曰：“有最佳辩手在，多少能帮上两句”。
最后在两人几乎把嘴说破之后，科任组长才勉强答应周二和周四下午的最后两节给学生做活动课。
下午班主任到班上宣布这个喜讯，他们已经听到相邻的几个教室传出巨大的欢呼声了。
会长后来感激涕零，握着季蓝的手无论如何要请她吃饭。季蓝汗颜，其实她也没做什么。
自从知道有活动课之后，老师也觉得学生上课的热情比上一周高了很多，忍不住也松了一口气。后来有些上晚课的老师也私下只上半节课，剩下的时间给他们做作业和答疑。科任组长有时巡堂看到，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嘉琪后来忍不住感慨：“有些事只要有人带头做了，就一切都好办了！”
“但是很少人敢做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会长说：“还是季蓝有胆量。这种要求我可不敢随便跟组长提。”
其他几个人都认同的点了点头。
冗长的补课一结束，老三班的人约出去玩。季蓝还在教室收拾东西，张梓晴几个人就走过来。
“季蓝，我们今晚去唱K，一起去吧！”
想起跟以前班的人的约会，季蓝不好意思地说：“我跟学生会长他们约好了，下次吧？”
张梓晴显然很失望，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你们去哪里？”要是地方差不多，他们转移战场也行。
说了约会的地点，其他人也失望了，完全不在同一个地方。“那我们到时再约，你可不能再说不来了啊。”
虽然获奖众多，但是季蓝一点架子都没有，平时不管谁去问她问题，她都会很耐心的解答，平时聊天也是风趣幽默，人缘非常好。可是她一直很忙，班里的人同班一年都没跟她出来玩过，很希望她到场。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如果能顺利邀请到季蓝，那曲方云自然也会去。
说来也奇怪，曲方云平时冷冰冰话也不多几句，但是大家还是对他很有好感。
季蓝应道：“一定！”
晚上回家换了身衣服，就跟曲方云和曾界一起坐公车去约定好的地方。他们一群人很久没有聚头，一致决定找个吃饭的地方坐下聊天。
因为人多，菜上的很慢。他们只好聊天。聊得最多的还是学习的事。补课最后一周举行了月考，也许是为了给学生敲警钟以免他们放假玩疯了，题目出得非常难，很多人都考砸了。
陈嘉琪最无辜：“我美术班的，文化课要求也不高，老师还这样虐我！”
大家都笑了。
本来陈嘉琪文化课基础就不差，只是她心思不在学习上，成绩也不温不火，但是这次试卷下来的时候她被狠狠打击到了。不过后来看了一下排名，自己分数虽然不高，但是竟然进了全班前三，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选文科的邹琴说：“本来我们数学那么难，大家都骂说题目很变态。后来听说你们理科班更惨，物理跟化学平均分好像只有七十几？”
三班是理科重点班，向来平均分都是八十五分以上的，这次普降这么多，难度可想而知了。
陈海东大吐苦水：“题目又多又难，不止物理和化学，数学也是，运算量超大。”
可能升学压力越来越重，季蓝觉得大家好像对学习都渐渐生出一股力不从心的感觉。
有时候她自己也忍不住会想，她现在这么辛苦到底为什么呢？
方云很小就有自己的理想，想做一个建筑师，他也一直很努力往这个方向努力着。可是她发现自己对未来一点想法都没有。
突然间有种走进迷雾之中，找不到方向的感觉。
在洗手间外面洗手，猛然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她抬起头，是七中的人，之前打辩论赛见过的。
对方满是惊喜：“季蓝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
“嗯，很久不见。”
对方问：“你在哪里坐的，刚才怎么没见到你。”
季蓝指了个方位，那人看见靠窗那桌一群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点了点头。突然认出其中一个英俊非凡的人。
“诶，那个是不是那个数学天才，叫曲方云对吗？你们认识？”
季蓝点点头，刚想说话，就听见对方说：“那你认不认识他那个青梅竹马的女生？”
季蓝愕然。……青梅竹马？是在说她吗？
对方继续说：“我们学校的校花的情敌，真好奇她长什么样子。”
猛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怎么了？菜上来了。”
浑身一僵，季蓝脑袋空白了。
是曲方云。
男生走到她身旁，望着对方，却对她说，“回去吧，大家都等你了。”
对方见到曲方云，脸刷一下就红了，看着季蓝被他拉走还没回过神来。
季蓝跟在曲方云旁边，知道他肯定听到刚才那个女生的话。他那么平静，显然已经知道传言的事了。她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还是忍住什么都没问，也没说。
很快，接下来的几天发生了一件事情令她把这件事抛诸脑后。那天早上她到北央总部的机房例行检查，到了傍晚的时候接到江小松的电话，说自己正在楼下，要她马上下楼。
她问什么事情，江小松忧心忡忡的语气说是江小枫。季蓝马上把手头的工作交代好，跟林特助挂了个电话就离开了北央大楼。
上了车，江小松平素温和的脸阴云密布，看上去非常严肃。车子很快汇入车流，是回家的方向。
“小枫怎么了？”
江小松一面注意路况，一面打着方向盘说：“那丫头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说要去非洲参加志愿者计划，还是一去去两年，自己偷偷把名都报了，昨晚才回家说。我爸妈跟她吵起来了，现在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季蓝心一沉：“怎么会这么突然？”
前段时间非洲政局动荡，国家为结邦交才提出志愿者计划。虽然动乱基本平息，但是这时候去非洲还是太危险了！
江小松气急败坏：“谁知道！她连对你也没有提过吗？”她平时最亲近的人就是季蓝。
季蓝摇头：“我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她怎么突然会想跑去非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