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年夜小聚

晚上就是年三十，曲妈妈准备了丰盛的一餐，给两个孩子盛了碗鸡汤，四个人坐在饭桌前吃起团圆饭。
曲爸爸给季蓝和曲方云每人夹了筷子鸡肉，然后勺了抹水豆腐给自己的妻子，问曲方云说，“这次回来呆多久？”
曲方云抬眼说，“一个星期。”
曲妈妈问，“接下来是去慕尼黑？”这一届世界数学锦标赛总决赛在慕尼黑举办。
“嗯。在学校出发，机票已经定好了。”
曲爸爸点点头，沉声说，“好。你尽力就好，不要太勉强自己。”
“我知道。”
应完后，曲方云垂下眼眸。现在他计划的事才刚开始，无论多累多辛苦他都会熬过去。
曲妈妈又给季蓝夹了一筷子菜，说道，“蓝蓝你多吃点。年关我们太忙了，也没留心，你怎么又瘦了。”
言毕，曲方云的视线立刻投射过来。他刚下飞机没来得及细看，她真的比自己走的时候瘦了很多。那剑眉的眉头皱了起来，怨怪地盯着她。
季蓝悻悻地笑笑，暗自小吐舌头。期末又忙考试复习又要忙竞赛培训，哪能顾得了那么多。忙扒了一大口饭菜，然后抬起头反瞪回去。刚才弄乱她头发的事她还记得呢，哼！
曲爸爸和曲妈妈见状，不由的笑了。两个人从小就这样，小打小闹惯了。
季蓝忽然转过来，“对了，心姨，焕然叔叔，我爸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啊？今晚过年他连个电话都没给我打。”
曲妈妈的脸色一下子为难起来，转头看看曲爸爸。曲爸爸捏了捏手里的筷子，才牵起嘴角说，“你也知道，实验的事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说不定是临时出了什么状况，而且一进研究所信号都会屏蔽掉。你爸爸可能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没给你电话。”
季蓝点点头，说，“嗯，我记得以前也试过这样。没关系，我就是问问看。待会儿吃完饭我们出去散散步好不好？”她已经吃的饱的不行了，不走走后果会很严重的。
曲妈妈说，“好。然后去给你江叔叔他们拜年，”然后挤眉弄眼说，“记得多敲他点红包，他这人啊就是钱多得没地方花！”
“那我压岁钱又能多好多了！”季蓝哈哈大笑。
曲方云敲她的头，“财迷！”
吃完饭收拾停当，一行四人去了江家，原来周围几家的叔叔伯伯都聚在他这个大宅子里，团圆饭吃得好不热闹。
季蓝那晚嘴巴像擦了蜜一样，好听话一箩筐见着大人就倒出来，哄得全屋子的男女老少捧腹大笑，乐得开怀。红包收了一封又一封，随身背过来的小包包都装不下了。
曲方云坐在她旁边，戏谑，“财迷，高兴了？”
“你管我！”季蓝头也不抬。
瞧她思索着怎么放才能全部塞进包里的小样，饶是素来冷清的曲方云都忍俊不禁。
坐在旁边的江小枫，看到曲方云就连忙凑上去。
“方云，好久不见！”那热情劲，巴不得把曲大帅给扑倒。
季蓝瞄了一眼在旁边偷笑。又来了，年年都上演的戏码。然后自顾自低下头，继续数红包。
屋子里的长辈都是读书的时候就有的交情，连带着一群孩子的感情也很不错。曲方云对熟人就会褪去平常的那份冷漠，尤其今晚喜庆气氛那么浓，怎么也摆不出臭脸了。
他好脾气的跟江小枫打了声招呼，后者就乐得眼睛贼亮贼亮的，接着又缠着曲方云说了好些话。
旁边围在地上打扑克的江家大少江小松无奈至极。他这个妹妹从小就耽于曲方云的美色，只要后者一出现，她眼里就什么都看不见，一门心思挂在人家身上。
眼睛转到趴在沙发上数钱的小财迷身上，他忍不住调侃道，“小丫头包装不装得下，要不要上楼拿个袋子给你装回去？”
季蓝一听转过头来，眼睛亮得不像话，“真的吗小松哥？赶紧的呀！”
一圈子年轻人都哄堂大笑。
曾界忍不住说，“你平时既不买衣服也不出门玩，要花钱的地方都不用你付，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季蓝给他一个“笨死了”的眼神，“未雨绸缪知道不？这世界有钱好办事！”
这话旁边厅的大人也听到了，全部笑得不行。
江叔叔指着季蓝，跟几个老友笑骂道，“小丫头不只是小财迷，还是小势利眼，小小年纪就知道这些。好！蓝蓝来，江叔叔给你开张支票，以后你‘办事’没钱的时候就跟江叔叔拿！”
季蓝撇撇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能拿您支票，您还不如今晚多给我几个红包呢！”
“哈哈，你个小丫头片子还自称‘君子’。”曲爸爸笑道。
江叔叔一摆手，“那行，过来拿你的红包。”
季蓝还真走过去。她抿着嘴笑道，“江叔叔，我做人的原则是无功不受禄，不能白拿您的红包。”娃娃脸上一副大人的神气，还说起“做人的原则”了！
“那你说说。要怎样你才能拿我的红包？”看你小丫头能变得出什么法术。
季蓝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您让我做一件事，如果我做到您的要求，才能要红包。不过您可不能故意为难我！”
屋子里的人都静了下来，含笑看着这一大一小。
“好，”江叔叔佯作沉吟，然后肃起脸说，“你给我说一句好听话，说的我越高兴红包就越大。这可不算为难你吧，我们的‘最佳辩手’。”
虽不算为难，却也不简单。一堆好话哄人容易，一句好听话要把人说的高兴就不是那么轻易了。
谁知素来言笑晏晏的季蓝，此刻一听，小脸一板，正色道，“江叔叔，正所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这好话不能多听，听多了有辱您的一世英明呀！”
全场一默，然后爆出一阵笑声。
这话明着是自己不答应他的要求要训诫他，是“忠言逆耳”，偏偏最后那个“一世英明”画龙点睛地奉承了他。这马屁拍得太巧妙了！
江叔叔心服口服地说，“丫头‘最佳辩手’之名当之无愧！”说着从后裤兜里掏出两封厚厚的红包，抓起她的小手压在她掌上，“小财迷今晚一夜变成小富婆了！”
季蓝抓着沉甸甸的红包，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还不忘说，“多谢夸奖，过奖过奖。”
某季乐颠乐颠地捧着钱，江小枫故意调侃的嚷道，“爸你偏心！你给季蓝的红包比给我的多那么多，到底谁才是您女儿啊。”
江叔叔看了眼曲爸爸和曲妈妈，气定神闲的说，“你都快成人家媳妇了。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
所有人笑声四起，江小枫“坑爹”不成蚀把米，早就羞红脸埋到手掌里去了。
到了后半夜长辈都在打牌打麻将，几个孩子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
在七中念书的高三毕业生江小松忽然对季蓝说，“季蓝，你是不是参加了计算机竞赛？”
扔一颗葡萄进嘴里，“是啊，怎么了？”
“那年后就要比赛了！”
“小松哥你好清楚啊。”
江小松喝着冰镇可乐说，“那是。这个全国计算机竞赛向来是我们七中的优势竞赛，前两年的全国冠军都是我们学校的。”
在座的人都知道全国少年计机赛是18岁以下任何人都能参加的，可谓是高手云集，不由得吃惊道，“这么厉害。”
“是啊，还都是同一个人呢。说起来你们应该认识，”转头对季蓝说，“就是全国‘最佳辩手’，那个夏清空。”
大家纷纷惊叹，“太牛了！”
季蓝吃葡萄的手顿住了，心里忍不住感慨一声：大神啊！啥他都会。
然后转念想了想，她说道，“那他也太折腾自己了。除了辩论赛还要计算机，都是脑力活。根本是个竞赛机器啊！”
众人：“……”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江小枫则继续发挥她的花痴本能，抱拳说道，“他真的很厉害！我们学校这两三年的大奖杯，有一半是他揽回来的。校长把他当亲儿子似的。不过他忙得跟陀螺一样，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了。”
“小松跟他不是挺熟么？”同是七中的张保科说道。
江小松笑了笑，“他那个大忙人，我都好久没见到他了。”转了转手里的玻璃杯，说道，“不过他保送了北央大学，全国联考是不用愁了。”
小一辈的几个人又羡慕又敬佩。
北央大学每年全球招生，保送名额总共才那几个，这“保送”二字早就不是一份保证，而是一份光荣和勋章。
张保科点点头，“应该的。这样的人，哪个学校都抢破头要他。”
江小枫却忽然扭头抱着曲方云的手臂，神气地说，“但是我们方云比他还牛！很快就要去德国把世界第一拿回来了！”一双爱慕的眼睛几乎挂了两个爱心上去。
曲方云睨她，淡淡地说，“别黏上来。”
江小枫不为所动，还是笑眯眯看着他。
笑话，这些年要是没那点厚脸皮，怎么扛得住曲大帅的冷言冷语啊。今晚他的态度，已经是少见的好了。她还不打蛇上棍，多占点便宜！
此时桌上的手机铃声大作。
“谁的手机响？”
“方云的吧。”
曲方云拿过手机，看了眼屏幕，走到阳台接电话。
江小枫一眼瞄到来电显示闪着“颜晓光”三个字，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的名字，竟然还特意跑出去接。
江小枫一下坐到季蓝旁边，箍着她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问你！‘颜晓光’是谁，男的女的！”
季蓝喘不过气来，“咳咳，你轻点……当然是女生，还是你们七中的呢。”
什么？江小枫回忆了一下，他们学校是有个叫颜晓光的，人美得跟妖精一样，还聪明的要命，这学期去日本参加数学竞赛。
数学竞赛。日本。江小枫眨眨眼睛。“是她……”
季蓝无奈至极，用力挣扎，“知道是谁了？知道了就拜托你放下手行不……我快窒息了。”
江小枫怒吼，“半路杀出个‘狐狸精’！说，他们什么关系！”
季蓝一怔。
江小枫从小疯疯癫癫，她虽然说自己喜欢曲方云，但是也会八卦别的帅哥，他们几个都不把她的“喜欢”太当回事。只是季蓝以前见过江小枫被曲方云骂了之后，自己躲在角落哭的样子。那么伤心，倒让她拿不准，该不该说方云已经有女朋友的事情。
“快说啊。”江小枫眼睛都给急红了。
江小松见状，上前拉开自家小妹的手臂，说道，“你快把人勒死了说什么说，先让她喘口气。”
季蓝揉着脖子，缓了一下才慢慢说，“方云今天才回来，我也不清楚。可能只是说竞赛的事，你别太紧张。”
江小枫说，“现在都几点了，竞赛的事不能明天说，非要过年晚上打来。”她又不是傻子，这么暧昧能没事吗，对方还是学校大名鼎鼎的才女校花，她能不急？
半夜十一点的时候，季蓝终于顶住不困，被曲方云赶上楼直接在江家睡了。
曲方云把她装满红包的小包包放在房间的小沙发，季蓝扫了眼关上的房门。
“方云你等一下。”示意他去阳台，“你是不是真的跟‘天仙’在一起了？”
曲方云皱起眉头，“人家叫颜晓光。”
季蓝没好气地说，“这不是重点！小枫要是知道了会很伤心的。要不要告诉她？”
曲方云觉得江小枫这人挺没心没肺，对什么事情都三分钟热度，说喜欢自己多半也是无聊玩玩。
“她问起就说吧，没问就算了。”
“她今晚就问我来着。我不敢说，我可不想看见她哭。”
小枫是她很重要的朋友，从小很多大祸小祸她们都一起闯过，虽然她常常要自己帮她背黑锅，可一有人要欺负自己，她都会立马站出来维护。在季蓝心里她们也算是难姐难妹。
曲方云皱眉，“这样，她要是问你，你就说不知道让她来问我。”
“啊……”她拉长了音，明显信不过他。要是交给他，江小枫不哭死才怪呢。
季蓝横下心说，“方云，你的那位天仙姐姐我也很喜欢。可是毕竟我跟她没有关系，小枫不同，我拿她当我半个姐姐。不管她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你，我都希望你别做得太绝。你说我偏私护短也好，如果一定要维护一个，我没得选择。”
“我知道，”曲方云拍拍她的肩膀，“别说小枫是你半个姐，小松也是我哥儿们，冲这一点我也不会那么做。你放心。快点睡吧。”
曲方云轻轻关上房门。转过身，看见自己的母亲站在楼梯口等着他。
“怎么？”他问。
“我有话问你，你过来。”曲妈妈转身走到二楼小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小客厅的墙上挂了幅油画，旁边墙上的壁灯低调的照亮着一角，让整个空间温馨舒适。看着儿子在自己对面坐下，曲妈妈憋了一天的话终于开闸。
“我问你，今天白天那个女同学，跟你是什么关系？”
曲方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们关系刚刚确定，你不用这么草木皆兵。”
曲妈妈说，“我不是反对你恋爱。”学习跟感情的平衡，她信得过自己的儿子。
“那为什么？”
“那你告诉我，你现在跟这个女孩子在一起，蓝蓝怎么办？”
曲方云一怔。他一直以为母亲是反对他早恋，殊不知竟是老生重谈。他失笑的抚着额说，“我都说了很多遍，是你误会了。我跟季蓝之间一点那种意思都没有。我没有，她更没有。”
“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更何况蓝蓝还小，她跟你说没有，那是因为她还没开窍！”
“妈，你真是——季蓝从小就爱胡闹，她以前不反驳你顺着你的意思，一是为了哄你开心，二是为了要闹我，她对我根本、从来没有过别的想法。”他侧了侧身，对着母亲，“就连这次，还是她给我支的招把人家追到手的。你别再胡思乱想了。”
曲妈妈囧了。可是就算这样，她还是觉得不对劲。
“臭小子，你别说我封建八股要干涉你们年轻人恋爱。可就算你跟蓝蓝没可能，你也别对那个女生太认真。”
“妈你说什么！”曲方云有些生气了。
“你们年轻，谈下恋爱也没什么不好。但是这个女孩子，我看着不顺眼。长的太惹事的人心肠多半也不好。”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曲方云气炸了，“你这是唯心论！我不跟你说了，大过年的吵架没意思。你跟爸早点休息，我走了。”
言毕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本来以为跟谁在一起是他自己的事，没想到竟惹来这么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