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御哲温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无从知晓,还是我太过敏感,把正常事情想象成了皇帝下的一步棋子,我为什么会对皇上如此的不信任呢?难道仅仅是因为一路上的际遇吗?!
皇帝,他除了对我好得有点过分,其他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异常,我的神经应该如此紧绷吗?
我发现自己有点失常,在皇宫里不但不与任何人交流,就连芙蓉宫的门也不想跨出半步,仿佛一出门就会被暗箭射杀,如履薄冰。这样的心态几乎把自己逼疯,又不能与人诉说,想去找龙儿,又怕被人发现成了落井下石的把柄,更怕害了刚刚升迁的他。于是,只有在芙蓉宫这样一个既富丽又不失别致的宫殿里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幸亏还有一直忠诚于我并会毫无条件取悦我的来福和懒洋洋就只知道睡觉吃饭的咪咪,还有灵魂深处的慰籍:古筝与舞蹈。
只是最多的时候,我都依着贵妃椅迷迷糊糊,半睡半梦,旁边烤着火炉熏着薰香;于我不知道未来与人生到底是为何,就像不知不觉就走进了这个鸟笼一般的皇宫,我相信在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安排着这一切。
就在我几乎对生活毫无激情的时候,传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皇后病了。
记得前几次去见她时那不可一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不可侵犯模样,还有那咄咄逼人的气势,怎么可能有她病倒的一天?
直到玉容提醒我,应该前去探视,我才相信了这一传言,把一切交给了玉容来安排。
玉容虽然喜欢碎碎念,但是真正做起事来却一点都不含糊,所以一直以来她虽然小有过失,我依然把芙蓉宫的一切都交由她来打理,她把一切都办得妥妥当当,我只须露面即可。
于是我带着玉容和小太监丁武,带着他们准备的礼物来到了皇后宫,我被人领进了皇后的寝室,一进门就看见里面已经有人先来探视,只是我一个也不认识。
“馨妃娘娘前来探访。”
皇后宫的小太监通报,那些在皇后寝室里的人,纷纷朝我行注目礼,一瞬间我有点煞到,但是依然强作镇定的走到了皇后的床前,跪下行礼。
“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却没有任何人回应,我不敢轻易起身,抬头望去。
只见绣着金色碎花罗曼里的皇后妆容依然惊艳,只是脸色有点苍白,闭着双眼躺在锦被里,根本就不像他们传言得了重病的模样。
她的床前站着那个狐假虎威的黄嬷嬷,嫲嫲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女人,雍容华贵的模样,看不出年龄的面容一脸的不屑,根本就没有看过我一眼。
“皇后凤体可好?”
我依然不敢起身,跪着问道。
没有人回答我,好像我的存在根本就是透明一般。
这时候,背后传来了一阵呼声。
“皇上驾到——”
一阵脚步声传来,御哲温的气息已经飘进了我的鼻息,他身上的馨香随风而来。
这会,全屋子的人,除了躺的皇后毫无反应,连那个雍容贵妇也都行了礼。
“皇上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听说皇后病得不轻,太医赶紧给皇后诊断!”
“是。”
那些人纷纷给与皇上一同到来的太医让出了位置。
只见那老嬷嬷把皇后的一只手从罗曼里缓缓移到了一张铺设了金色锦垫的四方凳子上,那只手上也盖了一张黄色的锦帕。
太医就隔着锦帕给皇后把了脉,只见那胡子花白太医的脸色几次变幻。
“太医,皇后凤体如何?”
皇帝问道。
“皇上,皇后的脉象凌乱,却无法诊断出任何病因,甚为奇怪。”
“召集太医馆,无论无何也要给皇后查找出病因!”
“是。”
“老身代小女谢过皇上。”
“岳母大人不必惊慌,皇后吉人天相,定能完好如初。”
原来那妇人竟然是皇后的母亲,难怪如此嚣张,真的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听着他们的言语之间也只是礼节问候,看来皇上对他的岳母也并非很热情,就几句结束了交谈。皇上把事务条理化的交代了一番就说什么国事繁忙离开。
只剩下我,跪得双腿也开始麻木起来。
“皇后此刻需要好好修养,尔等请回吧。”
那个国丈夫人终于开了金口。
“臣妾告退,祝皇后早日安康。”
我的出现仿佛如一阵空气,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双腿已经麻木酸痛,我几乎不敢相信已经去探视了所谓重病的皇后。
路上,忍住双腿的麻木冰冷,一个问题萦绕脑海,怎么皇后在这个时候病了?看她那气色根本不像得了重病,但是那太医是皇上带去的太医,难道还能有错?怎么可能这不可一世的皇后就这样毫无预兆的病了呢?!
回到自己的宫中依然找不到头绪,干脆放弃了追究这样毫无头绪的问题。
傍晚时分,下去了雨,看着窗外细雨纷纷,我的思绪跟着这如烟细雨飘荡到了不知何方。
如此的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生命如此寂寥,又如此荒芜,却找不到一条路径通向我向往的那个景象。
然而,此刻,我的生活还能有什么憧憬呢,除了伺候皇帝,除了安分守己的做一个妃子,除了在自己的宫殿里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我又能如何,没有想到一墙之隔,就阻断了我与整个世界!
那些在桃花村里虽然清苦甚至充满挫折的过往如今也只能如浮云远去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龙儿还在我的身边,即使暂时还不能相认,但是我们都知道彼此安康,这就够了。
我的生命难道就剩下了无数的等待?!
但是,接下来的几天里,竟然连等待也似乎省略了,御哲温自那次在皇后宫对我视若无睹之后,也没有再来芙蓉宫,这让我连等待的力气也省了。
我的生活只剩下洗漱,吃喝拉撒,睡觉还有与狗猫嬉戏,与古筝倾诉,与舞蹈抒情,也幸好有这些,让我在如此寂寞的日子里没有发疯。
我没有发疯,可是皇后却疯了!
几天之后,我正在宫殿里与来福嬉戏,玉容又匆匆来报。
说皇后已经病入膏盲,连所有的太医也束手无策,她疯了。
我一听,感到甚为不解,几天之前才去看她,虽然她是躺在床上,但是那神色,根本无法跟发疯联系在一起。
玉容说其他妃子都已经去探视过了,只剩下我。
于情于理,我都得去探视,那怕是再次当一次空气。
又戴上礼物带了玉容和小太监,去了皇后宫。
这一次还没有进门就听见里面充满哀号和吵杂声。
我才进门,冷不防被一个物体砸到身上,幸亏不是重物,被玉容机灵的挡去。
只见曾经富丽堂皇的寝宫此刻物品丢了一地,那些名贵的陶瓷也碎了一地,那些宫女太监,慌忙的收拾着,根本没有人理会我。
上次见到的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也不见踪影。再见皇后,哪里还有往日的神采?!只见她鬓发凌乱,衣冠不整,见物便砸,口中还念念有词,不时狂笑,不时嚎啕大哭。
我愣住了,这与杨枚的症状几乎一模一样啊,看来皇后的病是真的了。
我正想着,冷不防又一次被物品砸中,这一次身边的玉容被伤到了额头,鲜血直流。
那些宫女慌忙跑过来赔礼道歉。
“馨妃娘娘,皇后病重,希望您莫见怪。”
“你们好好照顾皇后吧,本宫改天再来探视便是。”
我带着玉容和小太监匆匆撤退,这样呆着恐怕就不止玉容一个人受伤了。
玉容的伤不轻,太医缝了三针,我给她放了几天假,让她好好养伤。
这一回,我倒真的为皇后感到难过起来,荣华富贵还来不及好好享受,年纪轻轻的竟然得了跟杨枚一样的病,该如何是好,在杨府时就已经听爹娘说过此病根本无药可医,这样一来,皇后岂不是毁了?!
我竟然为了一个从来不把我当回事的女人感伤起来。
接着,就听到了皇帝下旨召集天下名医为皇后治病,再后来是皇后竟然连前去探视皇上也砸伤,于是还没有等到天下名医召集到来,竟然是丞相大人当今的国丈大人,皇后的父亲带头提议罢黜皇后,最后尽管有些许异议声响,但是罢黜皇后的圣旨终于还是下了!
我根本就不相信这是真的,我才入宫多久,所见所闻几乎是瞬息万变,皇后那气势如虹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转眼之间就邋里邋遢,神志不清,疯疯癫癫;接着就被罢黜!
这一切的一切未免也太快了吧?!
正当我为此忧心伤神之际,那“梅兰竹菊”都涌来了芙蓉宫,虚情假意的一番问候过后,她们竟然都纷纷向我道喜起来。
我心里万分奇怪,我何喜之有?!听了半天竟然是皇后罢黜,后宫之位悬空,我定是不二之人选,先行向我道喜。
我闻之恐慌,假如真的如她们所说,定是有人暗中搞鬼,难怪那皇后会身染怪疾!难道是背后有人在操纵了这一切?!无论是真是假,对我都是百害而无一益,我连忙澄清。
“众位姐妹,如果你们来我芙蓉宫是来说这些是非之事,众位请回吧,本宫无闲情逸致来讨论此事,关于皇后与皇后之位等宫中诸事都不是你我探讨之事,以后要是谁再来我芙蓉宫讨论此事,我定会如实禀告皇上,让皇上来定夺!”
果然无一人敢再出声,顷刻间四位满脸伪笑的女人甩袖而去,还有人哼哼道。
“哼,皇上都还没有封她为后呢,倒嚣张起来了!”
“就是!”
“我看跟前皇后一个德行!”
“看她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主子,您看看她们,这是什么嘛?让奴婢去教训她们一番!”
玉容带伤休假,剩下这个丁武也是一个不省事的家伙。
“丁武,不得多事,静观其变。”
“是,主子。”
我的心越来越慌,而皇上根本就未曾踏入芙蓉宫半步,就连龙儿我也无法再次见到。
无论这宫里头发生任何事情,我都只有后知后觉的份。
我就怕有一天死了还不知是怎么死的,就像疯了的皇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