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9情场如战场

“你不是正说要报答他吗？”白睿说这话的时候，向来缺乏表情的脸上也流露出所有年轻男生会露出的戏谑的暧昧神情。
“那也不是‘晚上来我房间’这种报答法啊！”声谷纠结地把桌签里写着名字的纸条卷成紧实的小卷，“虽然我也不能完全确定……你也是男生，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哪知道。反正你说了不去了呗。”
“没啊，我说了我晚上还得回学校。然后他说‘那就下周吧’，语气正经得不得了。”声谷愁得头发都白了。
“你很烦呀，哪那么多事！”白睿弯腰在抽屉里翻着。
声谷叹了一口气，果然没办法跟男生聊心事，眼下白睿唯一关心的话题根本不是声谷晚上去谁的房间。
她问：“你那边什么情况，有没有趁虚而入啊？”
白睿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僵硬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一丝笑意。
声谷一下子领会了：“听我的没错吧。”
“我谢谢你全家。”白睿本想随意地回应，一张口，却洋溢出满满的幸福感。
声谷忍不住嘲笑他：“娘炮！”
“我再娘炮也不关你屁事，又不用你半夜来我房间……”白睿又把头伸进抽屉里翻找。
声谷没理会他的调侃，探过头去：“找什么啊？”
“装什么？找这个吗？”最不被期待的声音从白睿身后传来。
白睿和声谷齐刷刷地抬起头，看着夏风临把手机丢到桌上。
白睿看看明显来者不善的“情敌”，别扭地说：“谢谢。”那语气绝对与感激无关，其实搭配“你小子嚣张什么”更合适。
“剪刹车线戳轮胎这种事也就算了，但是栽赃，拜托！就算在我抽屉里搜出你的手机，你觉得会有人相信我偷了你的东西？这么老土的把戏你也好意思玩，跟个娘们一样。”
白睿猛地站起来，身高优势瞬间给了他居高临下的优越。他皱着眉看着不可一世的夏风临，又越过对方的肩看着担忧地一直注意这边动静的李游。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白睿把手机甩到夏风临的胸口，任它弹开，撞在墙角：“我就是看你不爽，怎样？”
声谷在椅子上抬起半个身子，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扑上去按住白睿。
夏风临却突然回头对着李游夸张地挥手。
这算什么？那一刻李游、白睿和声谷蹦出一样的疑问。
“喜欢她吧，”风临用只有白睿听得见的音量说，“男人嘛，要靠自己的实力。”
一头雾水的白睿把他年轻的拳头握得嘎嘣响，每个关节都在阐述着他的愤怒。
夏风临潇洒地转身离开之后，白睿依然维持着他的姿势，大约五秒钟，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口，以及他和窗口连线之间的躲避着他目光的女生。
“睿哥……”声谷担忧地说。
“闭嘴。”得到的回复无比决绝。
没有任何讨论的必要。白睿弯腰从墙角捡起手机，继续打开赛车游戏，却泄愤似的在每一个障碍物前把自己撞成一片火花。
夏风临的意图很快就揭开了。对于白睿，女生是引发一场战争的起因，而对于夏风临，同一个女生却可以是赢得一场战争的工具。他自然不会傻到跟白睿放完狠话转身就去追求李游，但那也只是“转身就去”和“三天之后”的差别。
后来白睿打开水的时候遇见了心事重重的李游。她甚至没说一声“嗨”就突兀地发问：“你说拒绝向你表白的人和接受了过一段时间再甩掉哪一种比较残忍？”
他想了想：“后面那种吧。你要咖啡吗？”
“谢谢，”李游撕开咖啡的包装袋，自言自语道，“可是就快要高考了……呵，反正他也不是认真的……”咖啡的香气慢慢蒸腾上来。
白睿呆呆地看着自己杯子里迅速升高的液面，一直没说话，直到热水漫出来烫到了他的手才猛地跳起来。
“你属猪的吗？笨死算了！”声谷给他的手喷烫伤药的时候忍不住数落他。
白睿满腹的烦闷正无处发泄：“你这么啰嗦，你是我妈啊！”
“你别把火气撒到我身上啊！”声谷说，“至少她问的两个选项都是以拒绝为结尾的。”
“谁知道她会怎么做，全世界的女人都喜欢10班夏帅！”
“哪里啊，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最帅的！”声谷恭维他。
白睿瞪了她一眼，别扭地说：“谁稀罕！”脸上僵硬的肌肉却隐约放松了几分。
声谷幽幽地把目光投到李游身上。
至少，她至少还不会疯狂到要和夏风临恋爱的地步吧。接近他就已经是天大的错误了。
那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快，远远超过学业繁重的高三学生的承受能力。先是白睿在午休结束回到教室时看见匆忙结束对话尴尬分开的李游和夏风临两人，一开始忐忑得要命，课间在走廊上和夏风临狭路相逢时，甚至等待着对方的胜利姿态，却只是得到一个阴沉的眼神，于是他的情绪一下子上升到头顶上方，像一个不用力握住就会轻快飘走的五彩气球。
小样，被拒绝了吧！
快乐的表情甚至浮在了脸上，于是夏风临眼里反射出越加阴沉的光。
那一天教室出奇地安静，往常溢满了教室的调笑声消失得无影无踪，李游几次试图打破生硬的气氛，回头对后桌说话，却在显而易见的抗拒姿态上撞掉了所有的信心。令人窒息的冷战，一直到同桌阿绿一语点醒了她。
“你现在说什么也不能挽回了，他那种人自尊心多强啊！”
“可是他明明说只是随便问问，不介意的，说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做朋友，怎么突然间就不理我了……”
“你拒绝他没错，可是你怎么会傻到把这件事告诉白睿，他俩本来就水火不相容，又是这种被女生拒绝的事情，你这不是相当于在夏风临脸上扇一耳光吗，这么自负的人怎么受得了这个……”
李游一下子愣住了。她在回忆里使劲搜索，却只能想起打水时一段没头没尾的对话，只有她和白睿知道的对话。她想起两个男生剑拔弩张之时，他从风临肩膀上方朝她投来的复杂眼神。
阿绿建议说：“现在这样也不是个事儿，我都替你们烦心。不然你还是暂时搬开好了，可能有些距离，彼此都能冷静一下会比较好。”
于是晚自习下课后，李游把书桌搬到了白睿旁边。而夏风临把他的课桌向前挪到了她原来的位置。
白睿为突然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好运而兴奋不已，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如今近在咫尺，他甚至触手可及的女生，在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姿态上，都拒他于千里之外。搬到白睿旁边并不是李游靠近一个男生而疏远另一个的证明，她只是没办法继续留在夏风临附近，而一个人坐的白睿是她唯一的选择。
这一切声谷都看在眼里，但是不忍心点破，白睿虚幻的幸福也好，李游尴尬的处境也好。她只是捂着额头，听着身后男生偶尔蹦出一句殷勤的话语，和随后女生委婉却疏离的拒绝。
声谷劝自己，这都是他们的事情，无论最终白睿的爱情幻想如何破灭，无论李游最后如何落得孤身一人，都不是她需要担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