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变得大了,天也突然暗了下来,苏的身体有了失重的感觉,[轰,]地一声之后,她的头象撞到了什么东西……,她感到了冷和疼痛……
[好痛……]她想喊,但没有声音。
她使劲地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四周如地狱般漆黑……,她用手慢慢地摸索着,她感觉到了一些湿润的海草和尖利的岩石,她奋力地向岸上爬着,身体却笨重,手脚一点也不听使唤……,好在潮水一阵一阵把她向岸上推着……
[加油,加油!]她虽然看不见,她知道人要向高处去,高处就是活下去的希望……,再爬了一会,她闻到了泥土的味道。
[啊,泥土……]她满心欢喜,仆在地面上使劲地嗅闻,那个高兴劲儿一直浸入到灵魂里,她还想挣扎着向前爬行,可是她不争气的身体象一个庸懒而沉重的躯壳,把她向后拖……她只好抱住一块岩石,歇在了那里,喘息……
她又开始爬行了,身体一点点向前挪动着,所经之处,不仅有岩石,还有泥土和花草的味道,爬着爬着,她看到了一点光亮,她朝着光亮的方向大声地喊了起来:[有人吗?救救我……]这个声音是自己喊出来的吗?听上去声音苦涩嘶哑,还带着哭腔……,这附近难道还有别人,别人也需要救助,黑压压地一片,看不见任何的鬼火人影……
苏停顿了一会儿,向四周打量,并倾耳细听,大地又重新回到了之前的宁静,她试着又喊了两声,那个沙哑难听的声音又随声附和起来……,看来,[这里真的只有我独自一人,]这里倒底是地球?还是地狱?真的是因为没有相信上帝而落入了地狱里么?
如果是地狱又不太象,有人是知道地狱的,他的名字叫但丁,他描述过:那里有地狱之火,很热,很闹,有鬼哭狼嚎似的惨叫……
但,此时的苏觉得冷得直打寒战,四处很静,静得苏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吸,无论是地狱还是人间,只要有灯光就行了,苏向那盏明亮的灯光,爬去……
荆棘扯破了她的长裙,石块划破了她的膝盖,她没有停下来,因为,九死一生之后,她想获救,她想活下去……
爬着爬着,她便失望地停住了,因为,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四下的黑暗,她感觉出自己身处在一个荒凉的旷野里,那盏激励着她前行的灯光,只是天幕上的一颗星……只是稍稍地一松懈,便又一次失去了知觉,[喂,喂……]苏觉得有人在叫唤着她,她睁开眼睛看,有一个高高大大的人,站立在她的面前,面貌看不清,说着一口流利的拉丁语,[你是谁?][我是苏,我是中国人,][你是谁?]苏反问着对他说。
[我是这里的军警,]那人答道,依然还是拉丁口音。
军警?难道他是海岸警卫队的,来这里做什么?巡逻?
这里的军警?这里怎么会有一个人的巡逻队?一个单独的执法者?苏有些不相信他的话。
[莫不是坏人?]苏的心里一阵紧张。
陌生人站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对苏说:[等会儿,我叫人来救你,]然后,他转身走了。
[我,我……,你不要……]苏不想让他走。
苏向那人的方向伸出了自己的手,她想拉住他的裤腿,不想让他离开,她害怕一个人留在这里。
因为,苏害怕,害怕一个人留在这黑洞洞的地方,她怕黑……
可是,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苏想,这里的军警一定是傲慢自大、蛮横无理的……,还没有学会去谦卑、敬虔、笃信,他眼看着让人去受苦,没有一点恻隐之心。
[他怎么会听从你的指令……]这是不是一个暗示和指引?只要朝着他离开的方向,就会达到人类的居所……
想到这,她的身体感觉好了些,变得轻松了些许……,要不是全然地放弃,要不全然地服从,她感到她的生命有一个带领,有一个引导,她选择了后者——完全地服从,她向那个人离开的方向前行着……。
她现在有些敬佩自己,她那来的这么大的力量,那来的那么多智慧,她并没有比过去聪明许多,刻苦许多,努力许多。
她好象脱离了那个充满仇恨的世界,她想把自己交托出去。
这是一个纯天然的动机,是心底最渴望的一种选择,她赤。裸。裸地敞开自己的心扉,拥抱与自己本性相悖的东西,只为着单纯的目的——活!我一定要活下去……,虽然,这个世界让她伤心,让她也失望过,也许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爱她的人,但还有她的被爱者——这是她活下去的理由。
她发现,当她完全地把自己交给一个黑影时,大脑竟然充满了理性和创造力,那是真正为自身所有,灵魂重新回归,心从真实的理性行事。她的灵又重新住回了她的身体,并且比以前更强大,更有活力。
爬行,成了她全部的功课,她只是象婴儿那样简单地去做……,她象一个新的生命……
死亡与危险依然与自己相伴着,也许大难将至,她越发清醒,[不能停下来,向前,向前,][去找到一条公路,或是一间家舍]这才是她生的希望,和获救的可能有了希望,苦难便终止了,她不知那来的一股劲儿,让她从地面上站立了起来,向前迈步行走了起来……,当他站立起来的时候,她又一次地看到了天边明亮的星。
……
旷野里,她好象听到了一个声音,似乎是歌声,起先她以为是自己的心在唱,后来她听到整个广宇里都响了起来,那首歌与荆荆棘之中找到安宁有,脚踏泥泞,而头顶之上是满天星光……那还害怕什么呢?黑暗都不怕了,难道还怕黎明?
有星光指引着前面的路身边的风,又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