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在满目疮痍之下

　　在满目疮痍之中，悲悯的一切，让她又一次落下泪来……
那一天，他们一起在花园，苏把园子里的植物浇了一遍水，然后把带来的木瓜籽种到土里，把水浇透……
这时，罗走出了屋子，站在门口，手持一本书，深情地看着这位劳动妇女……
[圣书？]苏知道他又在晨读了，这算是打了个招呼。
[里面又讲了什么？]苏摞了一把汗，略带嘲讽的口吻说。
[它还是讲的有一个伟大的神，他无所不能，全能善良……]他向她走了过去。
[他无所不能，全能善良我怎么还是感觉不到。][神拥有全能的善良，和全然的智慧是不需要论证的，是你的小脑筋无法想象的。]他走近了她，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我不能感觉到的东西，你就说是存在的，是没有道理的。][我此刻正爱着你，是不是？你可以感受得到这种……]他红着脸问。
[不，我感受不到，你爱的是别人……]苏说这话时，不是撒娇，还是满怀着忿蛮之情。
[那你也不爱我了？][不！][为什么？][不为什么，][总得有个理由？][没有，爱没有理由……][是的，我们相爱着，不需要理由！]对于这种死皮赖脸的人，苏无计可施，无话可说了，她继续给种子浇水。
罗看了看地面，然后又看了看苏说：[你是把种子种到了土里，而神把爱的种子播在了我们每个人的心里，有的人发芽了，有的人永远不会，有的只是还没有到时候……]
[昨天，昨天，你……]这个痛苦经过了一夜的熬制，发酵、膨胀、放大……现在变成了泪水，突然一下子涌到了眼眶里，让她泣不成声。
[嘘——，]罗抱着她的头，轻缕着她的头发，嘴里发出了那个声音。
[你对我有好？][是吗？][你对学生好，对颗颗大牙好，对所有人好……，][为什么对我这么恶狠狠的，][对你恶狠狠的？亲爱的，是这样吗？]他取下眼镜问。
[在我们威尔士人说：私生子是不受管教的，只有将要继承家庭传统的亲生儿子，都会受到责打。][你要来打我？]苏紧张地问，她在想：在这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要是施起家暴来，是轻而易举的。
[不，不，不，我的手从来都没有打过任何人，][我怎么舍得打你呢？何况我是爱你的。]接着，他用一次引用了圣书，说：神是最爱我们的，礻也把我们从灰尘中捡选，然后又高高地举起……，礻也爱我们，从不放弃我们，也不轻视我们，即使我们犯了错，礻也高高举起的手，也是轻轻地落下，礻也对我们的爱是最为深刻，虽然有时是悲剧性的，但也是最不可动摇的……]
[我还是感受不到你的神对我的爱，和你对我的爱，]苏把他紧紧搂住自己的手臂推开。
[你只有真正认识了神，你才可以真正地认识你自己，以及这世间的人和万物，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所爱的方式也不同。][你认识了神，并爱上了神，你才可能懂得爱的真谛，你才可以爱人如已……][哦，今天我们说得太多了，]苏仿佛感到了，两颗赤诚的心袒露着，在慢慢地走近，让他们两人相知更加容易。
[饿了吗？我去做一些吃的，]就在那个傍晚，苏的心几乎被融化，差一点儿就相信了他……
之后，他们一起出了家门，去购了那些藤制家俱，并去了售房代理处，取回了他的售房资料……，售房员告诉他：[现在行情不好，你价值15万欧元所购的房子，只能买12万，甚至更低……]苏在一旁听着他与售房员的谈话，她看着不断频频点头的这个男人，她在想：[如果他出售了他的这地球上的唯一穴所，那里有一个可以被称为家的地方呢？难道让他四处去漂泊？]在这个外在的世界里，在纷繁的环境中，两颗心交融是那么的困难……，现在她似乎有些懂他了，他们一起共存在这里是多么的不容易，他们的交流需要借助物质，之间有空气的阻隔，还需要声波慢慢地传递，甚至需要有手语的诠释和眼神的帮助，他们的心灵被拉得很远……。
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相识和愉悦，但还是娇嗔地对他说：[你对我凶巴巴的，但对颗颗大牙却尽显着温存，]那个时候，他们一起正在花园里劳作……
[怎么？你让我去打她？]他挥动起手中的一块端端正正的劈柴说：[你让我挥动这块木头去打她的头？][可是，好的木头是用来做房梁的……][或是，向她扔这块石头？]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四四方方的石头来。
[好石头是用来做房屋的角石的，它也决不是拿起来打对方的头的，即使，你是正义的，你是人多势众，得道多助，而对方是失道寡助，你也不应该那样去做……][如果那样，她就就会站在了你的对立面，再也不可以听从你的教化，自由的意志就会化为乌有，你的对立面越多，这个世界上的敌人也会越多，哪才是最可怕的事情……]苏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事态会发展得如是严重！
他通过爱，善意，和幽默，以及谦逊来表达，他给大恶留了地步，给竞争和敌对留了空间，也让他有了自己的空间。他们不可以侵犯，伤害到他。这是多么大的智慧？！
此刻，她的心灵是自由的，她不会再去抛弃礼让，挑动战争，再也不会有敌意产生在自己的心中，即使有一些人用物质的，有形的东西来伤害她，争斗就会产生武器，武器就会有流血和死亡，这种对武器的滥用而招致的恶果，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这还不够吗？
……
之前，她好长时间没有理他，与他展开了冷战，她想：[不理他是对他最好的惩罚！]这是她在照着他所说的去做——他说过：[上帝对人的最严厉的处罚是置之不理，彻底地抛弃……]她一转念，想：我这么做没有错，我是在模仿上帝的做法，在向上帝学习。]……
现在，她不假思索地上前拥抱了他，结果却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了由此而生的兴奋……然后，她又第二次拥抱了他，那个时候，他正从音响里放出歌来，那是后街男孩儿肖恩唱的，歌曲的名字是《你引领我上升》……
……
那个时候，花园里起风了，她觉得很凉爽，也很享受，她下意识地从他的背后把他搂紧，他的体味，他的香气薰陶着她，她感到她的身体和灵魂都开始上升……
相比之前的低谷，她看到了，自己的堕落，那种由个人意志的怂恿和拖累，让之前的那个我，不断地下滑，失足，跌倒，让生命失控，人生成为了一个光滑的下坡路，无法停止下来他的启迪，使她每个器官都充满了光明，仿佛有一种神秘的能力，来驯服苏内心的野兽，内心里有了景仰和崇拜，她发现了自身心中的爱——仁爱、友爱，性。爱，以及对动物的爱，和对周围世界的爱，这些爱都美不可言
现在，她可以看到他了，她发现：他变了，他变得疯狂起来，象一个十足的野蛮人——鬓须蓬乱，衣着不整，言语迟缓不清，他一会儿在绿屋的玫瑰小径上狂奔，一会儿回到家，在地上俯伏拜倒，完全地堕落了……
苏感觉到了一丝风，在这个风中，她经过了自我挣扎，愉快地征服了一点儿微不足道的自我固执，这个固执，也十分乐意地被征服……，风把这件如同外衣般的固执吹去了，苏回头看了看，在这个固执的影子上，她发现了自己的“私己”，那种唯我的，不肯自我牺牲，只在在固执的感情和意愿中，为所欲为……
风又起了，她的灵升到了高处，控制着机体，而她服从着自己的灵魂，控制着自己的肉体……而且，越飞越高……她的五脏六腑开始听命于她的意志，爱和恨消失了，欲望也没有了，只剩下轻盈的身躯，快乐和平静——忽然间，她看以了一个貌相自己的女人，她年轻貌美，头戴花环，正在草坪和花地上舞蹈……然后，她在花园里采摘着那树黄玫瑰，她在绿屋里喝着咖啡，然后她戴着那个黄玫瑰编织的花冠，躺在花园的长条椅上午睡……，忽地，她又开始慢慢地衰老……
她的耳里听到了鸟鸣，还听到了一个声音：佛说：苦海无边。
佛又说：还有彼岸。
……
她的身体被涌来的浪潮所淹没，海浪和礁石可以把她的身体四分五裂，但她的精神已经到达一个充满了慈爱，充满了欢乐，充满了情感的地方，她只有心甘情愿地臣服，她开始变得良善和温顺，与这个争纷着的世界，格格不入，她不再感到失败，或是心怀怨恨，或是固执地不肯有半点的让步……
她曾经对人说过：我不相信有什么鬼神，也不相信因果报应，从来不参与什么宗教派别……，（因为，她是一个中。共，她只信仰共。产主义，）她说：只有共。产主义，才有天堂般的意境……
她又开始流泪了，她悲悯着望着这天底下：——陆地上的战火，那个痛苦不甚的老者，还有——刚刚正年轻，就开始了衰老的自己……
高如巨山的影子，依然地与她随行，让她恐惧（是恐惧，而不是敬畏，）
她心中害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再也不想飞翔了，她开始说：[请停一停吧，我，我还没有爱够……]那个黑影簌地一声离她而去……，在原来黑压压的海面上露出了一道霞光，那种美丽是她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
她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了，她觉得生命变得透明、轻盈了她依然快乐着，并内心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