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才种植西红花成功的消息不径而走,四邻八村的人都来看稀奇,来赵明才家地边的人周流不息,赞美之声更是不绝于耳。有人说赵明才有眼光有胆量,夸奖他有志向,少年有为,将来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农民企业家,等等。也有人说这是小岩庄的风水好,祖宗在庇佑赵明才。好多人都强烈的表示有想和赵明才一起种植的愿望。赵明才高兴得不得了,这正是他当初的想法,他就希望别人都围着他转。不管是谁,熟悉的不熟悉的,甚至认识的不认识的,只要向他表示,不管是明示暗示,他都毫不犹豫地通通答应。
小岩庄的村民们俨然成了主人,帮着赵明才既照顾地里又接待来访的人,忙得不亦乐乎。他们从早到晚几乎都在地里。每一朵花从萌发到绽放,他们都全程守护。每一个来访者从到来到离开,他们都全程陪同,比赵明才这个真正的主人还要负责。经过几次提心掉胆自己吓自己的瞎折腾,村民们对赵明才是绝对的支持和拥护,已经到了深信不疑的地步了。
大家对赵明才也是赞美又赞美,夸奖又夸奖。赵明才听好听话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当然,他是不会听厌的。好听话谁不想听呢,赵明才又不是傻子。
村民们开始大肆议论他们该引种与否了,他们想征求赵明才得意见。赵明才没什么好建议,他当然乐意大家引种了,对于大家引种的数量,他觉得多多益善,最好是把全部的土地都种上。为此,大伙还专门开了一个会。那是在发现花蕾的第三天,开花的第一天。那天正好黎世中和赵正秀也来了。由于离得远,他们是两三天来一次。那一天,赵明才采摘了二三十朵花。为了庆祝引种的成功,也趁亲友们都在,赵明才和母亲商量,宰了两只老母鸡,买了几斤肉,宴请了大家。
这一天的宴会上大家很开心,这是小岩庄三年以来第一次开心的聚会。上一次还是程金贵家程丹结婚的时候了。中间这些时日老是一些伤心事,什么赵正辉去世,李家老是摔跤以至瘫痪,李庭权出事等等。宴会上大家的情绪就不免激动起来了。那个古板不苟言笑的黎世中脸上也挂起了笑容。最后是赵明才的姑姑,那个一向遵循传统的赵正秀把话题引向了引种那件事。
“啊,我的幺儿!我的亲亲的儿,你真是太棒了,以前我怎么就那么不开窍呢,你说这么赚钱的东西我怎么就不要你种呢?你不会怨我吧,我的儿?我现在马上就想买种呢,你要我买吗?”喝了几杯酒之后,赵正秀就打开话匣子,不停的说起来。
“我们也要干,明才,明天我们就把煤工给辞了。再也不干那危险的破工作了。”程金和也紧跟着兴奋地嚷嚷道。说话的时候他还没忘记挥舞他的拳头。
这个家伙本就是嚷嚷得最厉害的人之一。每次都是这样,一听到别人说赵明才种西红花的好处,一见到有人为羡慕赵明才,他就会挥舞着拳头随后,这样嚷嚷。今天他又喝了点酒,就更加兴奋了。接着大家都说起来了,个个都激动不已,为自己将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富翁,他们一边说笑一边举杯庆祝,场面又是相当的热闹。
“明才,不要忘了哦,还有我呢。”周玲玲说道:“我家的地有几块都没种小麦,就等你成功呢。”
“我也留了两块地。”许霞说道:“我说了要全力支持你呢。”
“我也有,我也有!”程金贤说道。
“我的空地没多少,但只要明才答应让我们种,我把那些麦子拔掉就是了。”黄越说道。
“对,拔掉!”赵明全说:“都怪我妈,她说先种上小麦,她怕明才像上次种贝母一样失败呢!”
“哈哈哈,别说了,明全,我还不知道吗,你也怕明才失败,然后你家地就荒芜一季了,你才没这么傻呢。”杨军笑道。
“胡说,根本没有这回事。”赵明全说道,“那现在拔掉不可惜吗?谁愿意白种呀?”
“你才胡说,小麦值多少钱呀,跟西红花比算过屁呀。就是杨军说的,你就是怕万一明才没成你家的地就空了。现在拔掉又亏不了,你多会算呀。”黄越说道。
“你才是这么想的,所以你家的地没多少空的,你还来说我。”赵明全也笑了起来,“我们从小长大的,我还不清楚你那点心思不成。”
人们越说越大声,越说越开心。有的还划起了拳,有的三个两个的共饮,对饮,不停的举杯把盏。场面热闹得人们几乎相互都听不见对方的说话了。
“哎哎哎,你们别扯啦!”程金贵说道,“我说我们都种,可种多少呀?怎么种呀?好歹是明才辛辛苦苦找了这个门路,我们得问问他吧?就你们就自作主张了不成?”程金贵说道。
“这还用说吗?明才不是早就答应了吗?是不,明才?”黄有才不同意程金贵的话。
“是,人家是同意了,但那时还没干,人家是不是以为我们只是说着玩的呢?人家能说不同意吗?要具体落实就得具体商量嘛。”
“对,程老二说的有道理。”赵正富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举起手,“我同意!我们让明才决定我们该怎么办。”
“赵老大,你侄儿面前你也客气呀?”程金贤笑了起来。
“当然呀,一视同仁,我们当初都不是反对他吗,都不是不同意他干吗?现在人家干成了,我们当然也要征求他的意见嘛,总不能强行的要干吧。我是他伯父,更要这么做才是理呢。”赵正富仍然摇摇晃晃的说道。
“对对对,我们让明才说说,我们怎么干!”李国站了起来向大伙喊道:“喂!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不要吵,我们让明才来决定我们该怎么干,何时干,你们说好不好?”
“好!”大伙异口同声。
“哎!”赵明才不好意思极了,他搓着双手,笑着说道:“还是以前说的,你们想种多少就种多少,我没什么意见。把你们家的土地全部种上都行。”
“真的吗,明才。”周玲玲说道:“这毕竟是你先干的,我们都是跟着沾光的,你真的能让我们都跟着你挣钱?让我们坐享其成?”
“对呀,明才,你可要想好哟。我们这一次是真的要开始干了哦。”大家都附和道。
“呀,婶,你们说啥呢。”周玲玲的话让赵明才更不好意思了。“我早想好了,我就是想让大伙都发财呢。你们对我们家这么多年的支持和帮助我都不知道怎样报答呢。今天我也是特意请你们来表示一下我的心意的,我怎么会不同意你们干呢。干吧,大家都干吧。”
赵明才的话让大家又是一阵激动,大家满堂鼓掌。大伙都不停的夸奖赵明才,说他有情有义,真是他父亲说的是个能明辨是非的有用之才。有了赵明才的话,大家彻底放心了,不禁开怀畅饮起来。黎世芳不停的给大家上菜,赵明才不停的倒酒。大家都不是外人,说话的空挡许霞吴妍领着女人们也在灶房里帮忙。由于过度兴奋,黎世芳的菜还没做完,黄越和杨军就喝醉了。两人不知什么原因还吵了起来。
“你骗人!老子不识字你就蒙我,我知道你已经买种了。”杨军说道。
“胡说!没有,老子没有!”黄越扒到桌子上,双手不停的挥动,把桌子上的碗筷推了一地。
“你敢不承认,老子就敢揍你!”
杨军摇摇晃晃,隔着桌子也把拳头伸向对面挥舞起来。两个人正起劲儿另一边程金和也和程金贤程金贵吵起来了。
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了。
“大哥二哥,不用考虑了,反正我是不做煤工。不错,你们说的有道理,我们是干了二三十年煤工了,我十多岁就干,当然干了几十年了。可是我不想干了。那怕不和明才干这事,我也不干了!如果明才失败了,我就跑广东!我让程霞接我去广东,就是不干那破煤工了!”
”呀,程金和,你去广东了我和程彤怎么办呀?”听到丈夫说要去广东张如秀急得嚷嚷起来,不过,她的声音太小了,没有人能听见。
“老三,你怎么这样呢,干干干,没说不干,但煤工嘛,我们暂时还不能放弃。你都不是说我们干了几十年了吗,又何必急着这几个月呢。等我们都把西红花种植成功了再辞工不好吗?”
“老三,大哥说的有道理,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如果草率决定,到时万一西红花有什么闪失,我们不是两头都没了吗?”
“不行,你们要这么干我没办法,但我不这么干,我就是不去那破煤矿了。种西红花,知道吗,种西红花!”程金和摇着头冲着两个哥哥大喊起来:“不干煤工,种西红花!你们知道吗?”
“老三,你喝醉了。你说的我们听明白了,可我们说的你还没听明白。”程金贤也提高了声音。
“我很明白,现在还有什么闪失?你不相信明才?你还不相信明才?我要干!”
“我们怎么不相信明才了,我们是说即便不做煤工了,我们也得把西红花种下开出花后再说。”程金贵也劝起了程金和。
“我真的没有!”
那一边黄越突然抬起头来,冲着杨军大吼起来,声音又盖过了程家兄弟。
“‘钉子户’!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说我买种了?我知道你那天没抢到资料对我有意见。可是你不能冤枉我!冤枉!你知道吗?”
“冤枉?你放屁!我亲眼看见你小子去的邮局,难道有假?”杨军指着黄越的鼻子骂道:“你狗日的敢不敢赌咒?你要是汇款了就不得好死!”
“老子不赌!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老子没去!就算去了又怎么了?”
“‘钉子户’!关你什么事?明才都同意大家一起干了,难道我们不能买种,还要你同意不成?”黄有才满脸通红,两只小鼠眼都没缝了,他摇头晃脑的从另一张饭桌前走过来,为儿子助阵来了。
“老东西!你说漏嘴了吧?”杨军已经站不太稳,扶着桌子坐了下来。但他的嘴一点都不饶人,他仍然指着黄越骂道:“那天在邮局你小子也说漏嘴了,你说只要明才成功,你就要买种。你都这么说了,现在又这么干了,居然不承认?你王八蛋!”
“你才王八蛋!你以为你是好东西?你是怎么给我说的?你忘了让我给你买种了吗?你要是识字的话早就买了,现在居然来说我!你才王八蛋!”
“你他娘的识字就不得了了?老子是求过你,我也确实想买,但老子不是还没买吗?老子瞎眼了求你,你是谁?老子找明才,让他买!”
“你是没买,老子没答应你就冤枉我。啊,意思说老子没经明才同意,老子不地道是不?你想让明才和大伙瞧不起我姓黄的是不?妈的,你不想想,现在大家都一条心,谁笑话我?”
“老子就笑话你,怎么了?”
“你好意思吗?五十步笑百步。”
“什么白布?孝?你他娘的要死?”杨军又把手伸了过去指着黄越的鼻子,“你要骗老子不成?告诉你,老子不碰你,你死了活该!”
“哎!”黄越惊呼起来:“你……你一边去,没文化我不想跟你一般见识。你小子清高,你自己有种就别买种!”
“你们就是不相信明才!”另一边程金和也还在嚷嚷,“人家都种植成功了,这还有什么问题?没看见早上明才还摘了那么多花吗?”
“老三!”程金贵叫道。
“你别给我说话,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这几年来你就不相信明才,你还不如二嫂。”
“你先回家去,老三,现在不想给你说。”程金贤说道。
“不!我没醉!”程金和挥着手,“你们是脚踏两只船,哪儿都怕失去。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