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后,恒亲王府玉簟阁。
手里的字条看得我不住的伤心,不住的发抖,东陵哥哥……我的心里这样子的默念着。
宇文璟的来信说,东陵珏因为恢复的极好,没到一个月便完全清醒了,再知道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后,居然是吐了血,好在太医救治及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此时,我想他们俩应该已经在来衡州的路上了吧。
这样子浩浩荡荡的动静,我想不出一天,衡州就会知道,而他们到达衡州,最快也需三日,我不知道顾倾寒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会对我如何。
一时间又陷入了迷茫和彷徨,这十五日,不得不说,我过得很是安稳和快乐。除去那些淡漠和疏离的气质,我完全敢说,顾倾寒和东陵珏就像是一个人,我想之所以他们不同,都是因为性格原因吧。
可是如今,顾倾寒再也没有让我感到恐惧和害怕,他真的,对我,很好,很好。
这十五日来,他再忙,每日也会和我同时用膳,他会带我去郊外的那个山坡看太阳升起看太阳落下,晴时,夜晚的天空有了星星,他也会带我飞上屋顶,去看那灿烂的星河,他总是小心翼翼的对我呵护备至,有时我没有睡醒,早晨的太阳格外舒服,沐浴在阳光下,我迷迷蒙蒙中,总会以为抱着我的是东陵珏而不是顾倾寒。
闲的时候,顾倾寒会带着我逛遍城中的大街小巷,什么首饰,什么小吃,什么好看的衣衫,只要我喜欢,顾倾寒从不会说不,甚至有时,他会说,“南烟,这些够吗?要不要多买一件备用?”
每每这时我总会白他一眼,“银子多的烫手啊!你要是不喜欢都给我,我可是个财迷。”
只不过随口一说,他就记在心上了,夜晚,我正与慕师傅话着家常,顾倾寒就带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
顾倾寒说:“南烟,这是恒亲王府所有的家产,包括钱庄的存款,房契地契什么的,都在这里,都交给你保管吧。”
我连连推手,“不用不用,我就是随口说说……”
“南烟,你已经是我的夫人了,这些东西,应该由你保管!”顾倾寒将那只箱子直接推到我的面前,又坏笑到:“不许再拒绝了。”
我只得笑笑:“好,我来管。”
夜晚,我躺在榻上,顾倾寒总会坐在一旁,握着我的手,说一些稀奇好玩的故事,每每这时,他总会笑。
原来顾倾寒也是喜欢笑的人,原来他的肚子里藏着这么多好玩的故事,成夜跟了他这么多年,大概还是不知道的吧。
因为顾倾寒的转变,只是对我,真的只是对我,那日,我便偷偷撞见他视察衡州城的巡防,将守城的那个侍卫狠狠地惩罚了一番,那个时候,他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可是遇见了我,所以的冷漠似乎在一瞬间都消失了。
我曾经偷偷的问过他,他只是笑笑,轻声说:“因为你是值得我这样子对待的人。”
顾倾寒,如果没有那些事情,想我们是否也可以如平常夫妻一般恩爱,可我既然已是东陵珏的妻子,这些事情,就万万不可能的了,我们只能在两条路上越走越远,分道扬辘,没有回头。
后来听困了时,我便连连打着哈欠,这时,顾倾寒就会松开我的手放进被子里。
“好了南烟,你快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就离开,你放心。”顾倾寒说的稀松平常。
可这句话却让我听着有些心酸,你放心,他是怕我有所顾及而不能安然睡着吗。
其实每每他起身时,我都未睡熟,我怎么可能睡熟,只是他总会在我额前轻轻一吻,而后轻叹一声,踱着步子悄悄的离开。
门支扭一声合上时,我已不敢再睁开眼睛,因为此前,每每睁开眼时,都会有泪水落下,湿进枕头里,湿进我的心里。
短笺看完后,我将它点着了,又写了新的短笺,此次,多写了一些话,自然是给东陵哥哥的,好让他宽心。
鸽子就那样扑棱的飞向远方,我站在窗前,看着衡州城的天空格外的蓝,就像嶓冢山上的一样,只是这个地方,我大概是要即将的离开吧。
终于我收回了目光,轻叹一声,“秀筝,我有些饿了,拿些点心来。”
“想吃什么点心,我去吩咐人做。”
那一瞬间,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顾倾寒什么时候来的,难道刚才的一切,都让他发现了不成……
我僵硬的,迟疑的转过身来,挤出一丝笑意,“想吃枣泥糕……”我也不知为何会这么说,大概枣泥糕这个词比较顺口?
“好,我知道衡州城南华街上有一家枣泥糕特别好吃,现在带你去如何?他们家的枣泥糕,就要吃刚蒸出来的。”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一般。
于是我点点头,随他出了门。
这家铺子的枣泥糕果然是格外的红火,我们到时,前面已经排了不少的人,一锅枣泥糕伴着浓重的香气出了锅,食客们都蠢蠢欲动迫不及待了,有些妇人带着的孩子,那孩子的口水早已是流了下来。
幸运的是,我们终于排上了。
就坐在铺前,一叠热乎乎的枣泥糕摆在了桌子上,掌柜十分热情,还加了两碗蜂蜜枣糊汤,顾倾寒将一个枣泥糕递给我时,仍旧挂着笑意。
我接过枣泥糕,内心仍旧不安,“倾寒……”我到底得问清楚。
“嗯?”
“刚才,你是何时来的?”
顾倾寒扑哧一笑,“呵呵,我还当你问什么呢,没有多久,我看你站在窗前发呆,就过去了。”
“哦……”我这才安心的咬了一口枣泥糕。
“南烟,春天虽然已经到了,可是早上的风到底是凉,以后不要在窗前站太久,对腹中的孩子不好的。”顾倾寒说的十分轻柔。
枣泥糕在嘴中食不知味,如同嚼蜡一般,心十分酸痛,我还在木然的嚼着时,眼泪就扑簌簌的落下了,顾倾寒,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哎,怎么又哭了?我惹你生气了吗,那我不说了……”顾倾寒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知该如何。
其实是我不知该如何,我不敢面对他,我只剩满满的愧疚。
宇文璟和东陵珏联军直逼衡州的消息在夜间便传了过来,只不过用的名义是巡查,这个由头多么的好笑,什么时候,巡查也需得陈国插手了?
我是有些担心顾倾寒的,便挑了灯笼想前去一探究竟,另外,之前我一直在暗查的一月消,还没有任何眉头。
书房门窗紧闭,但仍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气氛不是很好,我熄了灯,小心翼翼的上前,将耳朵贴在门上。
“王爷,当初您就不应该给夫人解药的,如今,什么巡查,这不是赤裸裸的来要人了吗!”是成夜的声音。
“不要胡说,本王和夫人有约在先,本王不能伤了夫人的心。”
“可是王爷……大军后天就会濒临城下了,上次您交出了兵权,如今可用的,也只有我们自己的黑衣军了,可是,怎么能抵抗的住两国的联军!”
“无碍,还有两日,吩咐下去,全城戒备,让本王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是!”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看来是要出来了,我当即跑到了墙后,才未被发觉,幸好未被发觉,我用衣袖抹了抹额上的汗。
门被关上后,成夜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顾倾寒却一直没有出来,犹豫再三,我还是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轻轻捻开了一个小洞。
灯火昏黄的案几前,顾倾寒静坐在那里,双眸微闭,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只看了一眼,便轻声离开了。
第二日,我又收到了短笺,东陵珏告诉我明日辰时,便会到达衡州城,让我乖乖的呆在里面,还说要好好的惩罚我一番。
我淡淡一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我不会让这场战争打起来的,这几日,我一直在盘算着这个事情,如今,看来,只能这样子做了。
我是从一大早就开始和秀筝准备的,今夜,我要让顾倾寒永生难忘,今夜过了,梦就该醒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小到一个菜品的样式,刻法,大到整个玉簟阁的布置,都是我亲力亲为,选择这一天的由头,便是慕师傅的六十大寿,看起来最合适不过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的布置都初具规模了,终于,夜晚的篝火燃气时,所有人已经坐在了相应的位置上,我特意请了衡州城最好的舞女乐师来助兴。
此番,台上笙歌燕舞,台下各怀心事。
顾倾寒起先举起了酒杯:“慕师傅,多亏了南烟,小王居然不知今天是慕师傅的生辰,是小王的不是,小王以酒代罚,祝慕师傅福寿安康。”
“好,多谢恒亲王。”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趁着酒兴,我也举起了杯子,先祝了慕师傅,再敬了顾倾寒,顾倾寒倒也没拒绝,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