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三十六　夜长衾枕寒

慕师傅微微一叹气，“哭吧孩子，哭出来，心里到底好受些……”
迟来的春雨总算是落下了，沉闷了几日，此刻，总算是带着迫不及待而落下了。一片黯然浮于眼眸，掩去了那曾今有过的梦，滴滴细雨映入眼帘，也许换回了那曾今有过的痛苍苍的天皱起了愁眉，一声呜咽也是壮烈，顶着一片心酸，躲在墙的角边，忍住眼泪听那雨水哭泣的音，任泪纵横面容只是不想把心放在刀的尖口，以为这样可以摆脱去那假装的不在意和埋在心底的阴，可最终才发现，一切不过是我以为的以为。
只是这雨似乎是停不下来了，第二日天空渐白，雨似乎才小了很多，可是依旧那样子簌簌的下着，如果此时是秋日，大抵更是寂寥心上一层愁的思绪吧，然而在这万物勃发的春日里，这场春雨，倒是百姓的福音。
由于是大婚，又凑巧的下了雨，在本就淳朴的百姓心里，相信一定是这样子的喜事感动了上苍，上苍才会让甘霖落下，可于我而言，这只不过是又增添了一些愧疚和悲伤罢了。
此时，东陵哥哥，你大概还躺在龙榻之上安静的沉睡吧，你是否还在做着与我们相关的香甜的美梦，可是我就要穿上那日的嫁衣，再一次成为别人的新娘，东陵哥哥，我就快承受不住了。
虽然是下着雨的，可是街市两旁还是站满了围观的百姓，按照礼程，我需得乘车绕衡州城一圈，接着上高台与顾倾寒同时祭天，之后才是回府，成礼，宴请宾客，洞房花烛……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我是要顶着喜帕到洞房。
多好，有了这层严实，我可以在喜帕下肆意的放纵我的情绪，就算我落了泪，大概也没人看的到吧。
马车很快便绕到了高台前，车子停稳后，我便在秀筝的搀扶下向高台前走去，终于，秀筝将我的手放在了顾倾寒的手中，顾倾寒就握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向高台上走去。
想起那日我与东陵珏同登高台时，他也是这样紧握着我的双手，此番，晃晃不过近两个月，我又是做了新娘……眼泪便任意的流了下来，流就流吧，反正也没人会看得到。
终于，三拜之后，我准备起身，可就在那一瞬间，喜帕被一阵风吹掉了，很快，我便感觉到雨点扑簌到我的面颊上，我抬起头时，眼眶里还有泪水，脸颊上还有泪痕，我就那样看着顾倾寒，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悲伤，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弯腰拾起了帕子，又轻轻的盖在了我的头上，我能感受到他手的颤抖，顾倾寒，只怕此时，你的心也很疼吧。
之后，我被送进洞房里，喜服早已淋了雨，我便进到里屋，换了睡衣，屋外依旧是人声鼎沸，顾倾寒或许笑着，只是心底，大概也是酸酸的吧。
很久很久，顾倾寒都没有回来，我靠在床榻前，一脸平静，反正之前也是想了清楚，如果顾倾寒非要行什么夫妻之事，我也只能咬舌自尽了。
折腾了一整天，我的困意渐渐袭来，就当我快要睡着时，顾倾寒才推开门走了进来，让我意外的事，我本以为顾倾寒喝醉了，可是此时，他一贯的冷漠让我明白他此时清醒得很。
那些侍女本是准备进行接下来的流程，却被顾倾寒全部赶了出去，气氛一瞬间尴尬到了极点，我能感觉到顾倾寒似乎是在生气，但是他拿了合卺酒就坐在了我身旁。
“南烟，我们该喝交杯酒了。”
顾倾寒一边说着，一边给两个酒杯满上了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我。
“南烟，喝了这杯酒，你就是本王的女人了。”
我淡淡一笑，接过了酒杯，两只手交叉而过，我与顾倾寒都互相看着对方，终于，顾倾寒仰头喝了下去，就在那一瞬，我将酒倒进了袖口，一来我还有着身孕，二来，我既已是东陵珏的人，又怎么会做你顾倾寒的女人呢。
之后放下了酒杯，又是一阵沉默。
“南烟……”顾倾寒突然开了口，“今儿是我们大喜之日，本王本该高兴，可是，为什么，本王好难过啊……”
“倾寒，你也累了，早些回房睡觉吧。”
“回房？去哪！今天可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不会不知道新婚之夜要干什么吧！”说吧，顾倾寒将我推到在床榻上，不由分说便压了上来。
“顾倾寒……你混蛋……你放开我……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了！”我立刻拼命的大喊道。
顾倾寒果然停了下来：“本王答应你什么了！”
“你说你不会伤害我的孩子，你会将他们视如己出！”
“如果本王说，本王反悔了呢！”
“顾倾寒！你不要让我恨你！”那一刻我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从你走出楚宫的那一刻，你不就一直在恨本王吗！”
“顾倾寒，你如果真的要如此，我也只好咬舌自尽了！”这一句话，我的声音格外的小，小到让人绝望。
顾倾寒就那样盯着我，眼里满是愤怒，最终，他还是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玉簟阁。
门被碰的一声关住，白天的雨在此刻又纷纷扬扬的落下，我缩在床上，抱着被子，开始不住的哭泣，东陵哥哥，我求你快些醒过来，我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多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我也不知是何时哭干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轰然倒塌在床榻之上昏睡过去，只是再一次睁开眼的此时此景，倒让我摸不清楚半分了。
为什么呢，顾倾寒坐在我的榻旁，全然没有了昨日的愤怒，他的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散发出令人愉悦的香味。
我很不解的看着他，本来，按照常理，他此时应该是很讨厌见我的，如今这般，倒真是让我摸不透了，顾倾寒，你又想做什么呢？
“南烟，你醒了？”顾倾寒的语气温柔备至。
我不知该怎么开口，只得连连点头，顺便撑着坐起身来，倚靠在榻前，顾倾寒就用勺子舀了一勺子汤，轻轻的吹了吹，递了过来。
“这是我让人炖的汤，你多少喝些，补补身子。”
我是迟疑了半分，但还是张开了嘴，将那一勺汤咽了下去，微烫的汤水在喉间翻滚着，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你们没有发现，顾倾寒，没有称本王了。
顾倾寒也不说话，就那样一勺一勺的喂着，气氛是尴尬也不尴尬，终于，我开了口，“倾寒，谢谢你。”
顾倾寒微微叹了口气，将东西放在一旁，轻声说着：“南烟，昨夜是我对不起你，以后不会这样了。”
顾倾寒的眼神含着真诚，我的心在微微颤动，轻柔的一笑，没有说话，我想他懂。
顾倾寒又站起身来，背对着我，“南烟，你好好休息，我去处理些事情。”
“好，不要太累着。”
顾倾寒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南烟，我会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会对你好，对你的孩子好。”话刚说完，顾倾寒就合了门，走了出去。
徒留我一人因为刚才的话而久久回不过神来，心里到底是酸酸的，顾倾寒，不值得，你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顾倾寒走后没多久，秀筝和慕师傅便赶了过来，因为昨天是新婚之夜，她们俩暂时住在了别的地方，还好是住在了别的地方，这件事情，我宁愿它烂在肚子里。
“夫人，王爷昨儿没有为难你吧。”秀筝倒是腿快，抢先一步握住了我的手。
慕师傅也坐在一旁，问了同样的问题，“是啊，我和秀筝姑娘昨夜都很担心你。”
我则若无其事的一笑，“师傅，你们放心吧，昨儿我睡的很好，毕竟才不到两个月的身孕，顾倾寒不会乱来的。”
“那就好，算算时日，还有半个月吧。”慕师傅点了点头。
心中忽然跌宕了一下，是啊，还有半个月，半个月后，宇文璟和东陵哥哥就应该会来接我回去了吧。
我正是高兴，突然，眼前浮现出刚才顾倾寒温柔的目光，心绞绞的一疼，有些事情，我还得小心的安排的好才是，这么一番经历，我是不想再让每一个人受到伤害了。
“是啊，师傅，这半个月，我会和顾倾寒好好呆在一起的，就算是，我给他的补偿吧……”
慕师傅微微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这样子了，南烟，师傅倒是有些后悔当初让你跟着小珏那孩子一起下山了。”
我淡淡一笑，“师傅，你不必后悔，我想，就算当初我是独自下山的，如果命中我注定会遇见他们，那是怎么躲也躲不开的了。”
“南烟，你真的长大了，师傅为你感到欣慰。”
“师傅，我也必须长大了，您年事已高，以后太岳阁的事情，就让南烟来打理吧。”
“好，师傅也享几天清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