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孟璇离开,一名黑衣人上前道:“主人,追不追?”
赞慕汗王回头看着他,眼里的怒火就要喷出来了,黑衣人渐渐低头喏喏道:“主人,属下发誓,昨夜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赞慕汗王拂袖而去,黑衣人赶忙跟上去。汗王的车驾早已准备好,他一眼不发上车,冷声吩咐道:“回王都。”
车队快行了三日,终于回到日月王都,王都上下,只知道汗王陛下去追几个中土人,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王后已经抛弃了王国的臣民了。赛娅和蟾拉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当然,有一个人是知情的,那就是闯入赞慕和孟璇客栈卧房的黑衣人,阿拓布。他是暗卫,只听命于赞慕汗王一人,就算他知晓也和不知道没有两样。
赞慕汗王回到王宫,赛娅和蟾拉便同时求见,他知道她们为何而来,便将他们一起宣了进来。蟾拉的身份高于赛娅,便先发问道:“陛下,你追的人呢?”
赞慕汗王不答言,只是冷声对内臣道:“宣耶骨木大相觐见。”
内臣见汗王脸色不好,一刻也不敢耽误,赶忙去宣旨去了。赛娅和蟾拉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多问,不一会儿,耶骨木来了。
赞慕汗王冷声宣道:“大相大人,替孤王拟三道诏书,第一道昭告德昌王后逊位,第二道昭告册立东妃蟾拉维亚为乌月国王后,第三道册封大金酋长赛娅为王储王妃,赐嫁昆仑王。即刻去办,明日一早孤王要在大殿上宣诏。”
耶骨木大惊道:“陛下····”
“大相大人只需遵照孤王的旨意办,无须多问。”
赞慕汗王目光冷冽,全身散发着极度危险的威势,大半年来,他的雷霆手段,告诉在场的所有人,此刻谁也不能拂逆他的旨意,否则,天威之下不知道多少人要倒霉。
耶骨木行礼退下,回身之时,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两个女人,想从他们身上看出点端倪,眼神也似乎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两人也是一脸茫然,他只得退下了。
耶骨木走后,大殿之内只剩赞慕汗王和赛娅蟾拉三人,气氛更加冷冽,赛娅毕竟为人臣子,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对赞慕汗王没有那么畏惧,便问道:“陛下,微臣前来是想知道王后殿下在哪里?你这是什么意思?”
赞慕汗王冷声道:“这三道诏书,不是你们梦寐以求的吗?孤王不过是成全你们罢了。宣你们来,就是让你们先听听,免得孤王多费口舌。都退下吧。”
赛娅冷笑道:“曦禄赞慕,你不会是放王后殿下走了吧?你的暗卫全部出动,我还安排了五千精锐骑兵,你竟然还留不住一个女人,到底是她够决绝,还是你伤她够深?”
赞慕汗王暴怒道:“赛娅,王后出走你已罪不可赦,别逼孤王杀你。”
赛娅还想争锋相对,蟾拉见势不对,赶忙拉她行礼退下。到了大殿之外,蟾拉劝道:“赛娅大人,你应该知道赞慕的脾气,何必在这个时候与他冲撞?”
赛娅却出言讥讽道:“哼,这是你梦寐以求的吧,蟾拉公主。不,恐怕微臣该称呼你王后娘娘了。对不住,我赛娅从来不知道曦禄赞慕有什么脾气,当真冒犯了,告辞!”
赛娅言毕拂袖而去,留蟾拉在哪里懵愣愣的,她也什么都不知道,却里外不是人了。第二日,曦禄赞慕在大殿上,当着文武百官宣告了那三道诏书,虽不涉及朝政,却在乌月国上下引起了轩然大波。
赞慕汗王下令臣民上下,禁止议论此事,违令者死。乌月国上下又笼罩在一片高压态势中。一月过后,蟾拉的封后大典举行,月宫易主。蟾拉王后没有加封殿下,尽管她在赞慕汗王的一意孤行下成为了王国共主,却不能上朝议事,臣民上下暗自猜测,王后逊位与蟾拉公主有很大关系,而赞慕的沉默,将这个可怜的公主推到了风口浪尖。迫于压力,她不得不深居内宫教养孩子,逐渐淡出臣民的视野。
赛娅被册封为王储王妃,赐嫁昆仑王。接到诏书后,她拒绝了王室的赐婚盛典,自己拿着诏书去昆仑王的领地。昆仑王在领地听闻了赞慕的决定,震惊不已,如今看到赛娅自己拿着册封诏书来,他的神经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不过所爱的女人终于可以长相守,他的心是幸福的,只是对孟璇的离去深表扼腕。
孟璇离开了乌月国关口进入中土王朝境内,很快便到了依兰镇,这个镇还是十年前那么繁华,只是依兰贺家却没落了,产业被承平王夺去,族人们也各自离去谋生去了。
孟璇到了约定的客栈走进去,崔继和烟云连忙起身,武辛太子关切问道:“璇儿,你还好吧?”
“孩儿没事。表哥,烟云姑娘,你们都坐吧。”
烟云坐定之后不确定地问道:“公子,奴家不敢相信,赞慕汗王真的让你离开了。”
孟璇心头一痛,瞬间笑道:“还好,我在他后悔之前先走了一步。”
崔继却问道:“在下还是不明白,赞慕汗王费尽心思留您,弄了那么大的阵仗围困了我们,虽是后发制人,却也占了上手,后来怎么会善罢甘休?”
“在父亲奏琴之前,表哥可记得赞慕汗王说了什么吗?”
崔继想了想,摇摇头。烟云却道:“奴家记得,他说只要公子你留下,他可以放我们三人走。”
孟璇道:“姑娘说得没错。我年幼时,曾在元机子道长哪里看到一本术书,上面记载着一种巫术,说人在放松下来解除防备后,只要引导他进入一种专注状态,外人便可强加给他一些新的想法。我听过父亲的琴声,便大胆试了一试,没想到竟然真的管用。”
崔继道:“原来如此,当时,赞慕汗王的暗卫和骑兵都来了,他心中认定了自己会赢,所以放松解除了防备,您请太子奏琴,不光是汗王,所有听到琴声的人都进入了一种专注状态。可是,您何时对他强加了新想法呢?”
孟璇道:“父亲一曲终了,我也对他说了一句话。”
烟云道:“奴家也记得,公子说,放我们走,你跟他回去,但你要求亲自送我们出关。”
“对,我重复了他先前说的话,他内心便不会抗拒,同时神不知鬼不觉的强加给了他一个想法:让我亲自送你们出关。如果是平常,以赞慕汗王的个性,他会立即想到这是缓兵之计,绝不会同意的。但当他一口答应时,我就知道成功了。”
崔继道:“没想到,您不是巫师也会施巫术,看来祭司巫师们显然不是注定的上天侍者。不过,更让在下大开眼界的是太子殿下的琴技,真是神乎其神,在我看来毫不逊色于无崖居的魔音神技。”
大至琴师淡然道:“崔公子怎敢将我的琴声与那杀戮技艺相提并论?”
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崔继有些尴尬,孟璇赶紧岔开话题道:“烟云姑娘,虽然多年前我已销了你的奴籍,如今,仍要劳烦你照顾我父亲。”
烟云起身行礼道:“奴家谨遵公子吩咐。”
“璇儿,父亲不需要谁照顾。”
“父亲,如今鸠山太子失了权,乌月国和鸠山帝国的联盟更加牢固了。我走后,赞慕汗王一定会恼羞成怒,不久之后便会带领七国联盟大举进犯。女儿还有很多事要做,会暂时无暇顾及父亲。父亲不想卷入朝事,那就还是扮着琴师自由自在去吧,孩儿让烟云姑娘照顾你起居,算是尽尽孝道吧。等女儿办好了事,就常伴父亲左右,可好?”
太子闻言默然,他不喜欢烟云跟着他,也不希望让女儿放心不下。
孟璇道:“好,就这么定了。姑娘今后要多留心,除了咱们,只有乌月国的赞慕汗王和赛娅大人知道父亲的身份,他们不会泄露秘密,但咱们也不可掉以轻心。为了掩人耳目,我不会派任何人跟着你们,一切你们酌情处置。”
烟云道:“奴家在梨花院十几年,也经历了不少事,些许小事知道些应对之策。公子放心吧。”
“好,遇到应对不了的,就去各地的铁匠铺求助,那是无崖居的联络点,我会传令保护你们。不过,为了保护父亲的行踪,只有你们请求他们才会出动。明白吗?”
烟云点点头,孟璇又对太子道:“父亲,听女儿的,不要任性,你知道我会一直担心你的。好了,你和烟云姑娘各自回房休息,明日自行离去吧。”
太子默然起身,温柔地拥吻了孟璇,深情道:“璇儿,你是为父与你母妃的骄傲,去做你想做的事吧。父亲惭愧,除了音律别无所长,等你回来,父亲一世为你奏琴。”
孟璇鼻子一酸,差点流泪,还是笑道:“一言为定,不许耍赖,好了,快去歇息吧。”
太子转身离去,烟云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给孟璇道:“公子,这是徐尚仪从宫中带出来的金牌,与书信一起交给奴家的,我不知她是何用意,如今就交给公子吧。”
孟璇接过令牌一看,上面一面印着皇室徽记,一面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大字,竟是皇帝的令牌,她道:“太好了,你们姐妹这回帮了我的大忙。”
烟云行礼退下,孟璇对崔继笑道:“表哥,这么多年,我一直有个疑问,当年所有人都认为你是崔氏最不成材的子弟,连二舅舅都常常感叹自己儿子不争气。你是如何逃过众人的眼睛学得这一身功夫的?”
崔继有些尴尬道:“其实,因为在下的父亲一心扑在家族事务上,无暇顾及家人,我自小便不愿过多涉入家族荣辱中,特别不愿人前显能。又因为母亲体弱,便花了更多的时间陪她,但功课一点都没有拉下,有时,为了讨她欢心,甚至会更加用功。我一直知道您一直是兵院中的翘楚,现在实在不知该称呼你王后殿下还是公主殿下,您一口一声表哥,我实在不敢当。”
孟璇道:“生恩不如养恩大,我内心永远会以徐孟璇的身份活着的,表哥,你看见了,我父亲只愿意做琴师,我又何需留恋公主的名号?况且,你真正的表妹徐孟璇,我另一个父亲的亲生女儿,已经以公主的身份去了天上,我就代替她活着吧。至于王后,更是过眼云烟了。你若不弃,咱们便永远是表兄妹。”
崔继赶忙行礼道:“如此,表哥有礼了。”
孟璇回礼,崔继又问道:“表妹,如今你有何打算?”
孟璇道:“既然表哥你先前在蜀地,那就请你去蜀地游说蜀王和兵马使顾诚,请他们带兵出蜀平内乱攘外忧。表妹我先去西塞守军里稳住这里的局势,随后回帝都,看能不能阻止承平王篡权。”
崔继闻言赞赏地点头道:“表妹果然运筹帷幄,只是固大哥虽在蜀地做了多年益州刺史,却与蜀王和兵马使顾诚交情不深,要游说他们带兵出蜀不是件易事,况且,他们出蜀了往哪里去,也是一个问题。”
孟璇道:“蜀王还是硕煜亲王时,我曾与他和顾诚结拜,只可惜几经曲折,当年的信物已经遗失不见了,就连我的银质徽章也不知所踪了,我也没有什么好法子。不过,你与固表哥二人虽没有参加兵院的比赛,却都是一等一的将才,你们都明白如今的局势,游说和布兵之事便全凭你二人做主吧。”
崔继道:“表妹如此信任,我兄弟二人定不负所托。如此,我即刻便起身前往蜀地,表妹珍重。”
“表哥珍重,望他日我们帝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