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在亲热,孟璇忽然推开他道:“你一天没吃东西,我去给你弄吃的。”
赞慕拉着她道:“璇儿,留下来,不要走。”
孟璇苦笑道:“傻瓜,咱们现在不要谈这些好不好?本来我打算不告而别的,你既然来了,何必破坏咱们这最后的时光?你有洁癖,先去洗洗,我去给你弄吃的来。”
言毕她转身出去了,不多一会儿,弄了几样精致小菜和半只烤鸡半壶温酒上来。见赞慕仍旧坐在那里,便问道:“你怎么不去盥洗?”
赞慕深情看着她道:“先吃饭吧。”
孟璇不语,默默地摆好饭菜,斟好两杯酒后,坐了下来。两人举杯相视一笑,一饮而尽,赞慕抢先拿过酒壶,又为他们斟满一杯,又相互举杯一饮而尽。二人就这样默默地一杯接着一杯,酒壶里的酒很快就完了,菜却没有动分毫。
烈酒下肚,两人都自在了很多。孟璇喊伙计送酒上来,赞慕却让伙计撤了酒菜,伙计刚退出去,他便抱住孟璇往盥洗间走去,热吻中,两人互相撕扯掉对方的衣服,一起进入浴桶之中,水从桶中溢出,流了一地。没过多久,两人在浴桶中激情翻滚,等他们终于出来时,木桶中的水已经所剩无几。
赞慕抱着微醺的孟璇进入卧室,在这陌生的床上紧紧相拥,恨不能将她揉碎在自己的怀中。孟璇看到他眼中泛红,泪水盈满了眼睑,就要滴落出来,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道:“贺兰曦,别这么没有出息。”
“璇儿,别走。”
“曦。你知道的,我必须走。”
“璇儿,我怎舍得你伤心,早就安排好就算进攻中土,也要保护你的父兄,和你所有在乎的人。等我们收复了失地,我便将西塞都赐予你做封地。所以,我求你不要走。”
“曦,除非你们放弃进攻中土,但是我明白,此刻就算有你的承诺,也不能代表其他国家,所以我必须走。因为我有一个你并不知道的身份,这个身份让我必须去救赎我曾经犯下的罪孽。别留我,这一刻,我只想你抱着我,什么也不说。”
贺兰曦闻言不再言语,两人便只这样静静相拥,各怀心思。到了半夜里,孟璇感应到很多高手朝客栈本来,心中直呼不好。
还来不及反应,一个黑影像闪电一般破窗而入,孟璇真气一提,放在剑搁上的凤羽剑已经飞到她手中,同时,人也飘然而起,剑锋直指黑影而去。两人正要交上手,身后响起赞慕汗王的怒喝:“退下!”
黑影愣了一下,瞬间退出窗外,但并没有走远。孟璇也不去追,转身就要去保护太子,却被赞慕汗王喊住:“该死的女人,你给孤王穿上衣服。”
孟璇闻言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仅仅穿着亵衣,不由得脸红了。幸而,屋内未上灯火,否则方才那黑衣人恐怕什么都看去了。正在犹豫这当下,她感应到屋外已经包围了,崔继已经从高处监视的位置退到太子的房里。
这时,她倒没有那么惊慌了,朝外面喊道:“表哥,将太子和烟云姑娘带到我屋里来。”随后出手制住赞慕汗王,对他狠狠道:“我就知道你不老实。”
赞慕汗王不能动弹,仍旧喊道:“该死的女人,你给孤王先穿上衣服。”
孟璇不理会他,走到门口接应另外三人,转瞬间,崔继果然将太子送到了门口,对她道:“请照顾殿下,在下去接烟云姑娘。”
孟璇扶着太子在软椅上坐下。赞慕却在屏风后的床榻低吼道:“徐孟璇,你最好立即给孤王穿上衣服,不要挑战孤王的忍耐力。”
孟璇一遍细细感应屋外的形势,一遍走到床榻边回敬他道:“贺兰曦,习武之人在黑夜中也能洞明万象,方才的黑衣人什么都看见了,你才叫我穿衣服,有意义吗?”
赞慕汗王气得直咬牙,这时崔继带着烟云也进了屋。孟璇对着外面吩咐道:“表哥,不要上灯,这些赞慕汗王的暗卫,当年在崔氏墓园你领教过了,万不可掉以轻心。”
赞慕汗王低声吼道:“无耻的女人,我求你快点穿上衣服。”
孟璇低声笑道:“我就是不穿,你快命你的人退下,否则姑奶奶就这样出去与他们大战一场。”
“你敢!”
孟璇作势要起身,却忽然感应到有大批快马朝客栈奔来。她判断至少来了五千骑兵,回头便对赞慕汗王吼道:“贺兰曦,你真狠,看来咱们这下真有麻烦了。”
“女人,如果是你一个人,孤王舍不得伤你,或许还真拦不住你,但你身边有两个不会功夫的。你们走不了了。”
这回轮到孟璇生气了,太子却开口道:“璇儿,为父早就看破了一切,你别管我们,能走便走。”
“大至,孤王不管你是谁,你若再迷惑璇儿,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大至还没有回话,孟璇就赞慕汗王吼道:“贺兰曦,你放尊重些。”说完她穿上衣服,从屏风后走出来道:“烟云姑娘,这把匕首给你,你去看住赞慕汗王,若是有人敢冲进来,你只管用匕首往他身上招呼。”
赞慕汗王闻言低吼道:“该死的女人,你竟然这么狠心。”孟璇不理他。黑暗中烟云接过冰冷的匕首,瑟瑟道:“公子,奴家可做不来这样的事。”
孟璇在黑暗中拍了拍她的肩,对她耳语了一句,随后烟云便道:“好,奴家按公子吩咐行事。”说完孟璇便将她带到床榻边上,烟云双手握紧匕首对准赞慕汗王道:“汗王陛下,奴家得罪了。”
赞慕汗王不理她,对孟璇吼道:“你真的这么狠心?”
孟璇头也不回,转身到屏风外面去了。崔继见她穿好了衣服,心里才松了一口气。他道:“表妹,咱们现在怎么办。”
孟璇淡然道:“不急,赞慕汗王在我们手中,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表哥,如果他们要动手,你一定要保护太子安全。明白吗?”
崔继点了点头,赞慕汗王这一次听清楚,孟璇确实称呼大至为“太子”,心中不免赫然。这时,一大批骑兵终于包围了客栈。一阵乱蹄声过后,便平静了下来,双方陷入了沉默的对峙。赞慕汗王道:“璇儿,只要你不离开,我可以放过他们。”
孟璇不语,忽然她道:“父亲,可否请你为女儿弹奏一曲?”
太子道:“去替我将琴取来吧。”
孟璇闻言便飘出了房间,出门喝道:“赞慕汗王的胸前抵着一把利刃,你们谁敢妄动?”
言毕,她便端步步入太子的房间,取来他随身携带的古琴,对太子道:“没有灯火可以吗?”
太子不言,将古琴横放在桌上,坐下来自语道:“虽浪迹四方,我操琴亦必沐浴焚香,遵照礼仪。今夜,既是璇儿要听,我便破例一回。”
他端坐,闭眼,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然后双手抬起,十指灵飞,一段沁人心脾的音律便从黑暗中流出,像涓涓流水穿过黑夜流向很远很远的地方。琴声悠扬,直达人的心灵,一瞬间,仿佛世间一切都已消失,只剩下这琴声。
屋里,孟璇沉醉了,赞慕沉醉了,崔继和烟云也沉醉了,屋外的高手和骑兵,甚至是骏马都沉醉了,整个集镇中醒着的梦着的人都醉了。就算是铁石心肠,冷血无情的人,听着这琴声,也会触到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进入一种安静祥和状态,回想起自己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只愿永远痴醉,不再醒来。
一曲过后,久久沉默,没有人愿意走出那琴声带来的意境。半晌过后,孟璇回身对赞慕道:“我跟你回去,你放他们走,但我要亲自送他们过关口。你吩咐你的人退下,我有话要对他们交代。”
赞慕叹道:“好,就依你所言吧。”随后他传令所有的黑衣人和骑兵全部撤退。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稍作整理便要急着赶路。孟璇先一步跟着赞慕汗王进了一辆马车。众人跟着上车启程,一行人往东疾驰而去。
赞慕和孟璇各怀心事,沉默不语。赞慕终于忍不住问道:“能告诉你到底是谁吗?”
孟璇沉默了一会才道:“旁边马车里的那位大至琴师,他是二十五年前就该遇难的中土王朝武辛太子,我是他的亲生女儿。”
赞慕汗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孟璇自顾自接着说道:“当年,中土王朝的薛妃勾结权臣谋害太子一家,因为太子妃的周密图谋,太子和新生的郡主幸免遇难,却从此开始了流亡。机缘巧合,郡主与徐怀真的女儿徐孟璇调换,并在徐怀真夫人死后,被寄养在国公府,而徐怀真的女儿则随太子一起躲藏在流亡之地。后来的事,你大概也都知道了。说起来,我还没感谢你救了太子的性命。虽然我极不愿意承认,但他终究是我的亲生父亲。有时,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了。”
孟璇平淡地说着这个故事,赞慕心中却无比赫然,久久无法平静,他与她都深受政变之害。只是她为何说自己犯下了罪孽。
沉默一阵后,赞慕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犯下罪孽的是他们,而不是你。”
孟璇不再言语,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赞慕汗王又问道:“你怎么成了无崖居少尊主?”
孟璇知道:“我的亲生母亲,是东方玉深爱过的女人,她与东方玉的夫人是孪生姐妹,他们三人之间,曾经发生了一段凄惨的往事。当年,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罢了,东方玉对我的好,全是因为我长得像他故事中的人。我却因此机缘,学成了无崖居尊主绝技莫离剑法和莫离心诀,莫名其妙被他们尊为了少尊主。”
孟璇平淡的描述,让赞慕汗王释怀,他真没想到孟璇身后隐藏着这么多秘密,更无法想象,在与自己分开的那些日子,她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看来,她说得对,自己确实不了解她。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东方玉,要给她安乐和自由。
差不多又急赶了一天的路程,终于到了与中土西塞的关口,太子、崔继和烟云三人辞别而去,关口那边早有人接应他们离开。赞慕汗王和孟璇在瞭望楼上看着他们渐渐走远,他回身对孟璇道:“璇儿,我们回去吧。”
孟璇没有回头,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曦禄赞慕,我与你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现在他们已被人接走,你再也拦不住我了。”
赞慕汗王淡然笑道:“璇儿,孤王早就知道拦不住你,昨夜你父亲的琴声,让我随你到这里送你离开,只为留住我们曾经的情分。孤王会一直等你回来。”
“曦禄赞慕,跨过这道关口,你我便是敌人,还是永别吧。让蟾拉做你的王后,她才是真正不顾一切爱你的女人,应该得到相应的回报。对了,赛娅和赞荣相互爱慕,请你成全他们,也算我最后对赛娅的一个交代。”
“徐孟璇,你这个女人,就一点不留恋孤王吗?我不相信,昨夜我们的契合全都是你的伪装。”
孟璇不言,真气一提,飞身离去,瞬间就掠出了二十丈。赞慕汗王怒喝道:“放箭!放箭!放箭!”
瞬间万箭齐飞,追着孟璇射去,她回身对着气急败坏的他嫣然一笑,莫离之气如潮水般在她身上淌出,瞬间便波涛汹涌地卷住了迎面射来的千百只箭弩。
当年,赞慕汗王见过东方玉使用莫离之气给孟璇疗伤,这一次见到孟璇使出如此威力的莫离之气,他惊呆了。孟璇且战且退,片刻过后便脱离了弓箭手的射程,头也不回便往中土去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赞慕喃喃道:“徐孟璇,我果然还是不够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