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孟璇倒了一杯茶给父亲,安慰道:“父亲,莫气。大嫂是薛将军的幺女,在家时怕是娇惯坏了,有些口没遮拦。只是父亲不便训斥媳妇,姨娘又没那个身份,大哥要是去了西关,只怕这家里没人能管她了。”
“璇儿,你别动那个心思了,父亲这一辈子只有你母亲一个妻子。”徐怀真叹了一口气,又道:“你大嫂虽急躁了些,但说得也不无道理。”
“父亲,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诺,这地上这些箱子,是承平王妃下午送来的,说是替工部贺大人的二公子保媒的,我不在家,你大嫂却做主收了人家的聘礼。”
“哦?那孟璇是要恭喜孟瑶姐姐了?虽说贺二公子未在仕途,姐姐若是嫁过去,好歹也和长乐公主是妯娌了,为何姨娘和姐姐竟然如此伤心?”
“小璇,你有所不知,那工部贺大人的二公子,并不在帝都,而是远在西北的依兰城。传闻那二公子不学无术,狂妄自负,又,又有龙阳之好,不近女色,如今二十有五了,还未有家室。你姐姐要是应了这亲事,非但要远嫁,只怕还会落个凄惨下场。”
“姨娘是如何得知这传闻的?”
“前日姨娘买的婢子,有一个便是驸马府发卖出来的。”
“姨娘何必听一个下人乱叫舌根?姐姐带姨娘去梳洗梳洗吧,一会就要摆晚饭了,没得让下人笑话。”如今这个家里,徐孟璇的威信比他父亲还高。庄姨娘在徐怀真面前还能说上几句话,而在徐孟璇面前却没有半点回嘴的余地,母女闻言便退了下去。
见二人出门去了,徐怀真便叹一口气道:“璇儿,你姨娘所言不差,我原也听闻贺二公子是个纨绔公子。但这不是最重要的,父亲是怕这桩亲事不是这么简单啊。”
“嗯,父亲的担忧不无道理,结合先前的种种,女儿觉着承平王这个保媒怕是针对大哥而来的。”
“璇儿,你且说说看?”
“西关薛将军虽然是太后的人,但是他已经年近花甲,西关守备眼看就要易主,如今北疆守备在三舅舅手里,若是女儿没猜错,为对抗外祖父,承平王想将西关换上自己的人,春上,大哥去西关本是承平王的阴谋,还派出暗箭意图对大哥不利,却未得逞。大哥却因祸得福升任了副将。谁都知道工部贺静武是承平王帐下的走狗,承平王此举无论是拉拢也罢,牵制也好,定是针对大哥来的。”
“哼,承平王明知你大哥是镇国公的亲外孙,只怕没有拉拢的意思,全然是为了牵制。”
“父亲,若贺家二公子在朝为官,只怕承平王要请皇帝赐婚了,如今,王妃亲自保媒,与赐婚也无二至,他是料定父亲不敢退了他的聘礼。”
“本官就不信,他承平王能强抢民女。明日,我便退了他的聘礼。”
“父亲,不妥,承平王既然想把西关守将换成自己的人,如今只怕已在军中安插诸多心腹。薛将军最多两年便要告老还乡了,到时候军中没有人照应,大哥怕是独木难支。请父亲容女儿细想想,再做打算吧。”
这时,徐孟卿去禁军营地探望老友回来了。才进门,薛氏的婢女便把今日之事告诉了他,还向他告了徐孟璇一状。徐孟卿听完便往正厅走去,那婢女以为徐孟卿要为她家小姐做主了,可谁知徐孟卿却向父亲跪了下去:“父亲,儿子训妻不严,请父亲责罚。”
“那你就与你媳妇一起去母亲牌位前跪着思过吧,”
“是,父亲。”
“传下去,今日晚饭就不摆少爷和少夫人的碗筷了。”徐怀真虽然把徐孟璇骄纵上了天,可对徐孟卿却是极其严厉的。
徐孟卿获得过银质徽章,谋略兵法骑射剑术都属上乘,又在军营里磨练了几年,如今竟然越来越有大将之气。若是与徐孟璇相比,徐孟卿骑射剑术在徐孟璇之上,谋略和兵法又在徐孟璇之下,但徐孟璇自练了莫离剑法和莫离心诀之后,这剑术只怕不日便会超越他哥哥。
话说,那薛氏去了祠堂也不下跪,在里面大吵大闹,骂徐家苛待媳妇,冰天雪地里让她倒祠堂受罚,吵着要回去。
范妈妈和刘妈妈奉了徐孟璇的旨意,虽不能对薛氏怎样,却也死守着祠堂的门口,不许薛氏出去。可怜两个老人家只能站在门外挨风受冻,直到徐孟卿到来,二人才退下。
薛氏见徐孟卿进来,立即起了哭腔道:“相公,你不在,璇妹妹就无法无天了,竟然叫这两个老奴才把我关在这冰窟里,这是要冻死我呀。相公你要为我做主啊。”
徐孟卿却不言语。
薛氏便转了个话题撒娇道:“我就知道相公回来接我,这里冷死了,咱们快点回新房去,我已经叫雅菊笼好了火,就等相公来接我了。”
薛氏说着便要往外走,却见徐孟卿径直走到他母亲的牌位前跪了下去。
“相公,你这是做什么?她徐孟璇一个做妹妹的凭什么罚哥哥?”
徐孟卿并不答话,笔直地跪着,全身散发出一种凌厉之气,看得薛氏心里一惧,乖乖地闭上了嘴,跨出祠堂的一只腿又收了回来。
可丈夫跪着,媳妇也没有站着的道理,薛氏只得跟着徐孟卿跪了下去。她今日算是真正见识徐孟卿兄妹的气势,不是说徐怀真是文官又是才子么?怎么一双儿女都是如此的霸气?她哪知道这两个都是鼎鼎有名的银质徽章获得者?
见薛氏也跟着跪了下来,徐孟卿浑身散发着冷冽之气稍微缓和下来,默默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薛氏身上。那薛氏心理一暖,却不敢多言,两人便这样默默地跪着。
夫妻二人在他母亲牌位前跪了大半个时辰,徐孟璇便来到了祠堂。
“大哥,父亲准你们起来了。”
徐孟卿闻言便起身,可薛氏是个娇女子,哪比得上徐孟卿那铁打一般的身子?她早就全身僵硬,站立不起来了。旁边的侍女正要上前来扶,就见徐怀真已将她横抱了起来。二人正要出门,徐孟卿就见他妹妹也在母亲的牌位前跪了下去。
“小璇,你这是做什么?天寒地冻的。”
“大哥,你还是快些带嫂子回屋吧,小璇想一个人呆一会。”
徐孟卿闻言便抱着薛氏转身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