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姑娘劝好了顾云景,便拉着她一起向徐孟璇双双跪下。
“你二人这是作甚?”徐孟璇要扶起来,却被烟云拒绝了。
“徐小姐,我姐妹二人已是贱民,但还想最后用一次爹娘赐的的名。徐小姐,请受顾氏云霞、云景姐妹一拜,叩谢徐小姐对我妹妹云景的不杀之恩。”言毕,二人便重重地向徐孟璇叩了一个头。
不杀是大恩,徐孟璇倒受得起这大礼,忙扶了她二人起来。
顾云霞起身站定,神色一禀,便恢复了青楼姑娘的神色,对徐孟璇施了个万福,浅笑道:“孟公子,从此世上再无顾云霞,只有梨花院姑娘烟云。烟云没有妹妹,云景只是你的侍女,请公子为她赐名吧。”
徐孟璇见状,大笑道:“哈哈哈,本公子在兵院时,便听闻顾云照说起他的堂妹顾云霞是位奇女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孟公子谬赞了,说到奇女子,烟云在公子面前真是要贻笑大方了。烟云也听说镇国兵院今年的银质徽章获得者是一位姓孟的公子,难道就是公子您么?”
徐孟璇道:“如假包换。”
“没想到今年崔氏兵院银质徽章获得者,竟然是女子,而这位女子竟然拿着这能觐见皇帝的徽章投进了青楼,世上女子何人敢在公子面前称奇?”
“过奖,姑娘竟也知道这银质徽章的用处?”徐孟璇有些诧异。
烟云自嘲道:“说来不怕公子见笑,家父原是教养我进宫去的,这天下之事自然多学了几分。两年前堂兄顾云照赢得了银质徽章,顾家上下好不欣喜,烟云也得见了那传说中的镇国兵院印鉴。今日,若不是见了孟公子的徽章,烟云断不会因为那几句诗赋便央求妈妈召公子进梨花院。只是这镇国兵院的银质徽章虽万万金难抵,于烟云却是无用,还是还与公子吧”
“烟云姑娘果真是真性情,咱们他日有缘再见吧,云景是本公子的侍女,姑娘放心,本公子自会照应她。告辞了。”徐孟璇起身接过烟云递过来的银质徽章,便告辞了。
烟云姐妹闻言便知道徐孟璇赐了顾云景“云景”这个名,今后虽不能冠姓,但总算保留了父母起的名字,对顾云景而言又是一个恩典。烟云向徐孟璇俯首行礼,便让顾云景跟在徐孟璇身后离去了。
“二,二小姐,那个,刚才出去的贺公子,让奴,奴婢把这个转交与您。”第一次真正以婢女的身份和徐孟璇说话,云景有些结巴。
徐孟璇也没在意,回头便见云景手里拿着一块玉佩,她接过一看,那是一块上好的子玉,上面纹饰十分精美,一看就很值钱。心中不免大为恼火,这个贺公子到底要做什么?便把那玉佩还给了云景,淡然道:“他既给你,你就拿着,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能收男人的东西。”
“二小姐,这怎么成?奴,奴婢怎能收着这么贵重的东西?”
“就当暂时保管吧,若能再遇到他,你便还回去。”
二人出门去,为免别人看出她们的行踪,徐孟璇故意去了镇国公府,找崔兰馨换了一套女装,才乘坐国公府的马车回到徐家。
徐孟璇如实向她父亲禀报了云景的一切。徐怀真万万没想到,那个小姑娘竟然是顾林峰的女儿,又是这般贞烈,险些害了孟璇,想着便有些后怕,好在孟璇已经处理妥当。徐怀真心中对徐孟璇去青楼的事心生不满,但也只得作罢,孟璇那孩子,自幼便被惯坏了,如今骤然让她去守女儿家的规矩,只怕难咯。
自那以后,云景便真正成了徐孟璇的侍女。云景只比徐孟璇小一岁,到底也是大家小姐,持家的本事也是有的,做起事来比别的奴婢得体得多。徐孟璇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是一念之仁,一时好奇便得了一个与她一世相伴的侍女。
徐孟卿的婚事临近,家中事务繁忙,云景帮了徐孟璇的大忙。得了闲,徐孟璇便专心读书练武。不知怎地,徐孟璇越来越觉得阿昌有些奇怪。这日,她正在看书,阿昌郑重其事地将一个绢帛包的物件递到她手里,还附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小璇,这是给你的礼物。”
徐孟璇看到阿昌用了昵称,心里莫名的开心。打开绢帛一看,竟然是书,看样子已经很长的年月了,封面上写着“莫离心诀”四个大字。
徐孟璇便翻开看了起来,里面的内容竟然是一种心法,每种意念都似乎与自己所练的莫离剑法相通。徐孟璇便问道:“先生,这是与你教我的剑法想通的心法,是吗?”
阿昌含笑点头。
徐孟璇闻言便仔细的研读这本莫离心诀,用意念把剑法与心诀结合起来。她竟然很快就体会到了这套剑法的千变万化和心诀的博大精深,不免震撼。徐孟璇按照心诀练剑,没想到这心诀和剑法相结合,把剑法的速度和威力都提高了数倍。若说徐孟璇原来的剑术只是徒有招式的话,如今却是形神兼备,招式随意念而动,攻防浑然一体。
阿昌见状,面带微笑,露出满意的神色。
转眼冬日来到,薛中义与徐孟卿从西关回了京,径直进宫觐见皇帝。薛中义上表了西关要塞的守备情况。薛中义是太后的娘家族人,徐孟卿是中立派重臣徐怀真的儿子,都是皇帝最忠实的支持者,皇帝自然欣喜,便道:“二位卿家辛苦了,二位既都是回帝办喜事,那寡人也送一份大礼,徐孟卿听旨。”
薛中义与徐孟卿赶忙跪下,徐孟卿道:“臣接旨。”
“徐氏孟卿,受训兵院,文武兼修,出任校尉,不负天恩,着升为西关守军右监军,位同副将。”
“末将领旨,谢主隆恩。”
“平身吧,今后,望你翁婿二人替寡人守住西关,莫让胡人越过我朝边界分毫。”
“末将深沐皇恩,定不负圣上所托。”
这道圣谕让徐家和薛家都高兴不已。
婚礼日子将近,孟卿孟璇生母的牌位前点起了长明灯,徐孟璇每日睁眼就有几十件事等着她示下。幸而,她从国公府带来的两位妈妈得力,云景也能帮上大忙,这婚礼和婚宴的筹备倒是井井有条。
还有七天就到了正期,徐家的人手越发不够用,徐孟璇便让范妈妈和硫翠去市里招了五十名短工,这才把上到迎客收礼,下到烛火香油一干子事派了下去。一切准备妥当,唯有一事。徐家没有当家主母迎客,庄姨娘身份太低,自然是拿不出去。徐孟璇是未出阁的女子,又年轻,有诸多不便不说,就怕照顾不周失了礼。徐孟璇只得去她外祖母哪里求救,她外祖母便派了尧氏来坐镇迎客。
正期那日,徐孟璇在后院正厅坐定,云景和琉翠伺候在旁。徐孟璇像指挥千军万马一般统筹整个婚礼的人事、财礼、迎宾、款待、宴席等等,云景在一旁记录,什么人做什么事,什么物经什么人的手,全都清清楚楚。有些贵妇人,听说徐家是个姑娘当家,便忍不住好奇,要到后院去见识见识,结果没有不被徐孟璇的厉害折服的,谁家要是娶了这样的姑娘,何患内宅不兴?一些人便又忍不住打起提亲的主意来。尧氏原以为徐孟璇只是爱胡闹的粗野丫头,可见了这阵势,心中不免又佩服又嫉妒。
好容易把薛家姑娘娶进门,徐家和薛家都算完成了一件大事。那薛家姑娘,单名一个瑾字,是薛中义老来得的女儿,虽说也是大家闺秀,但不免有些恃宠而骄,后来在徐家还闹出些风波,当然这是后话。新娘子回门过后,徐孟璇就把持家的大权交了出去,一来当家的事情每天琐碎无聊,二来是因为发生了一件大事:“阿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