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银质徽章

崔固夫妻二人前往白杨县后，转眼就到了第二年春天。徐孟璇在外祖母的张罗下，过了十四岁的生辰。国公夫人本想孟璇已满十四岁，便不准她去兵院上学了。可孟璇却不肯，说什么也要等到兵院两年一次的比赛之后，她想赢得银质徽章。
国公夫人道：“你一个女子要那银质徽章做什么？况且还要比骑射剑术，我岂能让你去与那些男子比武？”
“外祖母，可那兵院的先生、子弟都当孟璇是男子，孟璇在兵院受训六年，临走了总得请先生们看看没有白教这个弟子。”孟璇撒娇道。
见外国公夫人没有生气，她又赶忙道：“至于骑射剑术，外祖母就更不用担心了，自从阿昌胜了哥哥他们二人后，孟璇便拜了他做师父，他的功夫可比兵院的先生好多了，若是比起来，保管兵院里没人能近得了我的身。孟璇答应外祖母，等比赛完，无论有没有得到银质徽章，我都不会去兵院了，我回来跟着兰姐姐学琴棋书画，天天陪着外祖母。”
“你这小猴子，外祖母这辈子也是杀伐决断之人，当年你外祖父宠你母亲，我也还留了三分威严。如今，竟也拿你没有办法。罢了，你爱去就去吧。”
国公夫人不放心，便把崔天放叫了来，吩咐他看着孟璇，若是危险，无论如何也要替她挡了。
“母亲你就放心，母亲便是没有吩咐，儿子又哪能让孟璇涉险？”
其实，全院的子弟都不知道徐孟璇的身份。她是外姓，进兵院时推荐信上落的是镇国公崔方的大印。在兵院，她享受的待遇是独一无二的。兵院所有子弟都住在兵院，每月回家一次。只有这位孟公子，不住兵院。院长对他特别照顾，镇国公的嫡孙崔晟对她尊重有加。众人怎么也猜不透她的身份，有人甚至猜测她是皇帝的私生子。但院长命令，探究谈论孟璇真实身份者，无论先生或子弟，赶出兵院。大家虽然好奇，也只得作罢。
到了比赛这日，先考谋略和兵法。考了一日后，第二日终于轮到孟璇。
只见她站在各位先生面前，镇定自若地立了题：“兵之大道，曰：不战。”
教授兵法薛先生一听，眼睛一亮，他一直比较喜欢孟璇这个弟子，脑子灵活，不知今天又有什么新鲜的见解。便问道：“有趣，你倒说说这个“不战”，怎么解。”
“不战者，上取强兵威慑，敌不敢犯，中取不战而屈人之兵，敌不能战，下取以智胜武，敌战不胜。”
孟璇才解完，教授谋略的孙先生便击掌叫好：“好一个不战，如今，朝廷可不就是不战吗？依孟璇公子的解，这便是兵之大道中的上策：强兵威慑，敌不敢犯呐。”
孟璇又细细地申论了一番，众人都称好。站在旁边的阿昌，却露出了震惊的眼神。
接下来比兵法推演。孟璇自幼善下围棋，十岁那年，去常山寺祝祷，她贪玩外出，遇大雨，便去清风观避雨，遇到元机子与友对弈，陷入死局，她竟一语点破。又与元机子对弈三局，战成一胜一负一平的平局。可孟璇却说自己是小孩，与大人战成平局应算胜。元机子也爽快，甘拜下风，愿听差遣，两人成了忘年交。临别时对她下了一句谶语：“智勇有余，却是无情。”那时孟璇还小，也没在意。
兵法推演与围棋有异曲同工之处，孟璇在兵院的功课就数兵法推演最佳，这比赛自然无人能出其右。
文课比完后，是武课比试，依次是骑射剑术，阿昌当孟璇的师父已快两年了，教孟璇的那些招式技法全是灵巧之功，不用蛮力。
阿昌教的骑术求的是人马合一，孟璇娴熟的御马术在场上又赢得了满堂彩。比射术时，用的是兵院日常用的大弓，孟璇拉不了满弓，自然比不上男子。本来阿昌给她做了一个精巧的小弓，可比赛不能用。比赛下来，这射术完全黯然失色。
最后是剑术，剑术比试先将参赛弟子分成两组，相互对攻，胜者再分两组相互对攻，不断淘汰，战到最后只剩两人时，便一决胜负。阿昌教剑术轻灵，皆是四两拨千斤之术，前两轮孟璇都轻松赢了对攻。战到只剩八人时，孟璇已经有些体力不支。
中间休息的时候，崔天放也不管什么比赛规矩，赶紧私下过来看徐孟璇。
“孟璇，你怎么样？让你不要比的嘛，你看看，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多谢院长关心，孟璇还好。”
“院什么长啊，这里没有别人，我是你舅舅。咱们别打了，你若是非要那银质徽章，舅舅亲自给你铸一个。你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向你母亲交代？”
孟璇心里一热，舅舅说向母亲交代，而没说向外祖父母交代，也没有说向爹交代，那意思就是舅舅疼孟璇也不比外祖父母和她爹少。便撒娇道：“二舅舅早说给小璇铸一个，我也就不参加什么劳什子比赛了。”
“你个小猴子。”
“二舅舅放心吧，一会儿，要是打不赢了我就认输。孟璇若是男子，现在已经比过了四项，院长舅舅肯定不会劝我放弃的。兵院的先生和子弟都当我是男子，你平日里又那么照顾我，我现在不战而逃，你也没有面子嘛。”
说话间，又到了上场的时候，崔天放无奈只得让她继续上，只是已经做好准备，她一有危险，便冲上比武台把她捞下来。八进四的比赛，孟璇运气好抽到一个比较弱的对手，虽说也费了一番功夫，倒是有惊无险地过了关。
接下来是两两对攻，孟璇的对手是王云冲，他的剑术可是兵院公认的第一，孟璇显然不是对手。崔天放和阿昌见徐孟璇又上了台，正着急，便见孟璇对那公子作揖行礼道：“王师兄，孟璇自知敌不过师兄，孟璇先在这里认输了。”
“孟师弟过谦了，孟师弟只有二八年华，师兄我已是年过双十，就算胜了也不过是比师弟多有几分蛮力。师弟的剑术轻灵，假以时日必当胜过师兄。”
果然，王云冲最后得了剑术比赛的第一名。
比赛经历了五天，全部结束，孟璇谋略名列第二，兵法名列第一，骑术名列第一，射术名列第八，剑术名列第四。综合下来，先生给她的投签居然是总数第一，但仅比第二名多出三签，算险胜。若是她放弃八进四的剑术比赛，她还真拿不到这第一。若不是阿昌教了她将近两年的骑射剑术，她想都不敢想这银质徽章。
比赛单项第一获得者，将获得镇国兵院铜质徽章，综合第一者，将获得镇国兵院银质徽章。徽章的正面是镇国兵院印章和徽记的，背面是获得徽章的人的名字。正面的模子是院长崔天放亲自保管的，背面的模子得等比赛结束后请锻造师现制，制好后再合在一起浇铸徽章。
镇国兵院的徽章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能力的代表。获得银质徽章者，皇帝征召文武官员时，可以凭徽章直接觐见皇帝。崔氏兵院的盛名在外，无论朝野对银质徽章的持有者都是十分推崇的。
崔晟六年前获得银质徽章，徐孟卿四年前获得银质徽章，两年前是关西顾氏子弟顾云照，今年竟然是孟璇。本来崔固有赢取银质徽章的绝对实力，但两年前他身份卑微，没有资格参赛，去年倒是抬了身份，但又去了白杨县。
徐孟璇是唯一一个获得银质徽章的女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