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是一片粉色的纠结,楼上郑崖就舒心多了。他泡在温热的水中,呼吸着空气中安魂香的味道,触手可及是纯实木的木板,简直就是——快活赛神仙啊。
泡了一会儿觉得不过瘾,他翻出随身小药箱,把几滴梦魂——一种难得的醒神舒经活络的精油——滴进泡澡水里,顿时一股清爽之气沿着百汇往四肢百骸传递开来。
但他还没来得及享受,就觉得一股难耐的酸痛感沿着足厥阴肝经上窜至目外眦,眼前一黑,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地动山摇一般,让他几乎站立不住。
他趴在木桶边缘,腹中阵阵翻涌,眼前一阵一阵地都是血红的颜色,其中时不时有几个明亮而艳丽的光点跳跃,让人忍不住去追逐。
他终于忍不住一张口——腹中消化的差不多的食糜尽数吐了出来,却没有让他觉得好一点。
郑崖随手翻过小药箱,掏出几粒解毒散正打算吃下去,却突然一股猛烈的呕吐感直冲咽喉,他痛苦地趴在木桶上干呕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
“该死,这种症状不会是怀孕了吧……”他忍不住自嘲,却在下一瞬,完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猛地喷出一口血,落在地上,血中还有什么在蠕动。
他当即带上手套,也不顾满身的水,跳出木桶就到血迹旁蹲下,仔细查看。
“崖大哥!”客房的门再一次被踹开了,这次的声音没有上一次的大,前来查看的人也很少,不知道是不是苏溯越积威的原因。
“……”郑崖光着身子僵硬地回头。
冷慕依依不舍地看了两眼,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去:“没想到您老还有这种爱好。”
郑崖调息半天,终究还是没忍住:“不要把你的爱好放在我身上。”他趁着苏溯越去捂冷慕的眼睛的档儿,飞快扯过浴袍囫囵穿好:“行了行了,本公子还不乐意让你们看我的玉体呢!”
冷慕抽搐着扭头:“我们还真不乐意……”您老人家究竟是怎么能说的这么光明正大哟,也不知道刚才谁还惋惜不能多看两眼呢。
郑崖也不多做计较,只是重新蹲下来,指了指地上的那摊血:“你们等等。”他徒手把血里蠕动的东西一条一条抓起来,放进刚才匆忙之间备好的一只透明小盒子里。这个过程他做得是淡定异常,却把冷慕看的鸡皮疙瘩起一身——天啊!这里怎么会有这种滑溜溜的东西?
“这是……”苏溯越拴上门闩,也过来蹲下。
郑崖小心地护好小盒子,放在桌子上,转身把被自己推翻的小药箱取过来,拿出一个黑色小瓷瓶——这家伙有一个很好的习惯,毒药装黑瓶,解药装蓝瓶,安神补药装白瓶——没有丝毫手软,把里面的液体一滴不剩地倒进小盒子里。
“你干嘛?”冷慕凑上来。虽然她也很讨厌这种滑溜溜的东西,但是用毒药去浇灌它们,怎么说也太奢侈了吧。
“看着。”郑崖神色冷然。他生气了,真的很生气。没有什么身为一个医圣传人却被人下蛊还要来的伤自尊的,尤其是他心心念念一直想要超越的老头子至今还保持着从未中毒/蛊的记录,他怎么能不气?
墨绿的液体进入小盒子里,很快就洗去了斑斑的血迹,那些蠕动着的小东西看的就更明显了。几乎就在接触到毒药的同一时间,小虫子们快速成长,条条都有两寸那么长,头尾分不清,全身长满了细小的触角,摸样非常吓人。
三人看着小盒子里的东西,没有说话。不同的是,冷慕是被恶心得说不出话;苏溯越则是没有太大感觉,当初影卫训练,比这个更恶心的都见过,习惯了;郑崖则是在脑子中把这些东西用各种方法杀了无数遍,意淫得开心,暂时不想开口。
“呃……”冷慕小心翼翼地问,“这是哪里来的?”
郑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我吐出来的。”
冷慕连思考都没有直接跳到苏溯越身上,怪叫:“什么——”
郑崖咬牙切齿:“你不是觉得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就是这些东西的!它们叫‘思恋’,名字很好听是吧?但事实完全不是这样的。原本‘思恋’是蛮族女子用来惩罚负心汉的,并不常见,而且也不好炼制,炼制它们是要在血里养着的。蛊一旦炼成,就可以通过呼吸中到男子的身体里,起先男子只是对下蛊的女子有种异样的好感,而后男子会越来越离不开女子,对她言听计从。最后,蛊在体内繁殖生长到这个样子,男子就回精力衰竭而亡。”
“……真好用啊。”冷慕小小声感慨。
郑崖一个眼刀扫过去,她立马改口,严肃认真道:“这样是绝对不不道德的!感情如果能够被蛊虫控制——而且是这么丑的蛊,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郑崖满意点头,龙心大悦,语气温柔:“很好很好,你有这样的觉悟。所以,仔细看着哦。”
于是众人什么事也不做,搬了把椅子坐在桌边围着小盒子盯着里面蠕动的蛊虫看着。
过了大约一刻钟,冷慕突然揉了揉眼睛:“我眼花了吗?那些触手……”
“断了。”苏溯越帮她补充。
小盒子里原本惬意蠕动的蛊虫突然躁动不安,身上的触手一根接一根的断裂,还有的更惨的就直接爆裂,而沾到飞溅出来的液体的蛊虫更加剧烈地翻滚,它们的皮一点一点地撕裂开来,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把它们捣成泥一样,小盒子里满是无声的血腥场面。
郑崖很是愉快地看完了整个过程,直到小盒子里再也没有一只能够动弹一下的蛊虫,这才慢条斯理地转向脸色都有不同程度发青的两人:“利用毒药来成长,必定也会毁灭于毒药。嗯哼,很精彩吧。”
冷慕脸色铁青地出门去找地方吐一吐——从某方面来讲,郑崖才是他们三人中最强悍的人啊!
看着冷慕狼狈逃窜,苏溯越挑眉:“谁得罪你了?”
郑崖微微一笑,风华倾城:“梁家的那个……她是我的,不准动手。”
苏溯越抱臂站在边上,神情轻松:“乐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