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奢求的其实很简单,最爱的和最重要的人都陪在自己身边便足够完美。她的婚礼,她看到最重要的那人将自己的手交到自己最爱的人手中,那眼中闪烁的全是满满的祝福】自凤梓涵的赐婚旨意昭告天下开始,整个凤离国都在揣测堂堂占星楼的亡星大人的爱徒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向来只喜欢一人独处的亡星大人赞不绝口,更有传言说这份赐婚圣旨还是亡星大人亲自向国王求取的,为的就是给自己的徒儿找一个好的夫君。
如此多的揣测之下,整个凤离国都在期待这个婚礼的到来,其瞩目程度几乎与凤墨瑾出嫁时齐平,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一睹新娘的芳容。
而当事人之一的画凝则是毫无所觉地在凤离城东窜西逛,她不懂人间女子出嫁之前应当做些什么,只是凭着自己的新意挑选着贵重而自己喜欢的东西,据彼岸所说似乎应该是陪嫁品?
她日日出现在凤离城的大街小巷,全然没有待嫁女子的羞涩和矜持,且在碰上有人谈论将要与江将军成婚的女子究竟是谁时,她也是一脸兴致勃勃地凑上去听,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些人谈论的人其实是她。
在画凝的世界里,只有一个江情,而没有江将军。她认识他的那一天起就从来没有在意过他的身份,她爱上一个名为江情的人,即将嫁给一个名为江情的男子,那个人是她在这世上第一个也是唯一爱上的。
一想到自己将要和江情成为夫妻,画凝顿时觉得脸颊发热,她害羞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颊,最后蹦蹦跳跳地拿着自己的东西心满意足地跑回往生阁。只是在刚要踏进往生阁的那一瞬间,画凝忽然间蹙起眉。
她记得彼岸让她这些时日先呆在占星楼,因为她是以亡星的徒儿出嫁而非往生阁的画凝。顿了半晌,画凝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回去,转身就朝占星楼的方向跑去。
反正等婚礼一结束,她还是可以回到这往生阁的。彼时画凝如此安慰自己,却没有想到自此她再也无法回到往生阁,重回到昔日的那段时光。
经历几日的劳累,姗姗来迟的江情江将军的婚礼终于迎来了最重要的一天。彼岸呆在占星楼里,看着里面的侍女为画凝梳妆,良久她才扯了扯嘴角,对着一旁的亡星说道:“这次多亏亡星大人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倒是彼岸姑娘的身子,如今可还大好?看画凝的神情,似乎并不知道你为她的事情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劳亡星大人挂念。彼岸的身子并无大碍,至于画儿的事,那点代价与我而言其实并不重要也并不致命,不是吗?彼岸不过是红尘过客,待尘世一了便销声匿迹,既然如此,也仅仅想在有限的时间内帮他们做一些事。”彼岸微微垂下眼睑,眸中的情绪顿时看不分明,只是从她故作淡然的语气中依旧能听出一丝不舍。
“画凝怕是会伤心的吧。”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亡星想起那个拿着旨意亲自跑到往生阁的二殿下,在心里却又补了一句:大概二殿下也会伤心的。
“对了,彼岸姑娘,前些时日,我占卜星象时发觉有一颗命星开始黯淡。只是在进一步占卜时为人所扰,以致于我至今都未发现将死者究竟是谁,不过还是小心为上,也许便在你们之中,毕竟能够扰乱我占星的一定不普通。”
一席话让原本还带着一丝笑意的彼岸顿时变了脸色,她的不安自从漓渊国撞上那个篱开始便再也没有消散过,即便是凤墨瑾出嫁乃至如今画凝即将嫁给江情,她都没有丝毫忘记过心中的不安。
哪怕最近的日子都过得极其安逸和顺利,彼岸也依旧觉得这是风雨来临的前兆。那个篱对祁梦月的怨恨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消解的,祁梦月不死,怨念便会永远存在!
只是祁梦月重回人世的事终归因着彼岸的私心,而一直有意无意地拖延着,仅仅只剩下两个的心愿,彼岸却迟迟不愿去实现。这无疑是在另一方面阻止了篱的报仇,那那个篱真的会乖乖地等着生意上门或是彼岸改变主意,那个人会不会自己主动去制造彼岸所需要的生意?
想起慕央那件事情,彼岸心中顿时一个疙瘩。慕央杀人的手法太过诡异,而篱出现得又太过巧合,有没有可能慕央的事情从头至尾就是那人一手主导的?
若这揣测是真的……彼岸只觉得整个人一下子跌进了寒冷的深渊中,她来凤离城也许是个巧合,但她在凤离城如此顺利地将要完成自己的任务,也许并非巧合,从很早很早以前,那个人就在引导着自己的每一步,而她却恍而未觉,一步一步跌入了陷阱之中。
迷蝶、千泷、慕央,乃至于梨白、红绡等人都可能是在那人的引导之下,才会成为往生阁的客人。所以梨白才会在再度回来之后,依旧想尽办法想和乐子暮在一起,所以她才会在他人的蛊惑之下出手伤害凤墨清?所以红绡才会因为姻缘石带来的结局而入魔,成为篱的手下。
那么兰笙呢?导致红绡全面崩溃的诱因和在薇情、薇雨姐妹中促使了嫉妒导致噬骨画发作的漓澜究竟在这局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如他所说的只是一个有着悲惨过往无法死去的非常人,还是如她最开始所猜测的那样,篱就是漓澜?
“画儿,小瑾为什么不回凤离城?”一想到漓澜很有可能是一直隐匿在暗处主宰着一切的篱,彼岸刹那间将命星黯淡的人和凤墨瑾联系在一起,她立刻冲着还在梳妆的画凝问道。
突如其来的大喊让为画凝梳妆的侍女手一抖,差点划花画凝精致的妆容。
“姐姐,你昨天都没听吗?”无力地叹了口气,画凝示意侍女先停一下,自己则是慢慢转过身直视着彼岸,无奈地说道:“虽然请柬和信鸽都去了,不过小瑾回信说自己最近身体不适,可能是不太习惯月漓城的天气。小瑾当然是很想来了,只不过太医说她最好静养,所以被宁潇强烈要求不准出门,然后宁潇必须留在小瑾身边照顾她,所以宁潇也无法前来,只是派了人送来一份厚重的大礼。”
眼见彼岸仍旧有些急切的样子,画凝顿时心有疑惑,不过还是乖乖地掏出一直放在自己怀中的信笺,将它递到彼岸面前,“这是小瑾放在信鸽上给我的回信,比贺礼要早半天到。”
接过信笺,上面熟悉的字迹让彼岸稍稍松了一口气,确是凤墨瑾亲手写的无疑。既然还能够亲手写信,是不是也就说明凤墨瑾此刻安然无恙,至少在这个时候她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
“姐姐,你到底怎么了?最近好像都怪怪的?”偏着头,画凝疑惑地问道。从之前她就因为彼岸突然的行为而感到不安,今天因为彼岸的问话,这不安感更是越来越浓重。
她直觉彼岸有什么事情在隐瞒着他们,而且事情应当与他们有所联系,只是不明白既然有联系,为何彼岸不愿意开口?他们明明应该是同伴才对,应该是可以共患难的存在才对。
“没什么,看不到小瑾有点奇怪。”随意地将心中的担忧一笔带过,彼岸刻意忽略画凝眼中越来越深的疑惑,转而将对着画凝身后的侍女使了个颜色,随即那侍女便会意地上前,躬身说道:“姑娘,错过了时辰便不好了。”
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位置上,任由那侍女在自己脸上捣鼓,画凝打定主意待拜堂成亲之后,她一定要联合江情一起将彼岸隐瞒的事情逼出来,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却是以另一种她完全无法面对的形式展现!
唯恐画凝非要问出个结果,彼岸悄悄地离开了占星楼,临下阶梯前,她冲着犹自站在高处的亡星摆摆手,那动作中包含的意思既有着谢意又有着告别,而这些,彼岸相信亡星完全能够懂得。
那人是红尘世外客,却又无法完全超出于红尘却同样也无法过多干涉,与她一样,比起自在更像是被身份所束缚!
吉时将至,彼岸唯一任性了一次。她扶着画凝一步一步走向站在厅中春风满面的江情,微微弯起唇角,彼岸低声对着紧张得有些僵硬的画凝说道:“画儿,镇定些。”
低声的安抚像从前那样,很不可思议地让画凝再度镇静下来。她听着彼岸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看不到彼岸的表情,看不到江情的样子,却能够猜得出一个人眼中映着的定然是满满的祝福,而另一个则是用一种心愿得偿以及爱恋的表情望着自己。
她最爱的人、她最重要的人,此刻正在她身边,他们给予她爱,教会她人类所需要的情感,甚至还带着她走向幸福。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往生阁的画凝,而将是将军府的画凝,但同样地她永远都是彼岸身边那个懵懂不知、一心挂念着自己姐姐的画凝。
惟愿此刻永恒,但求余下的日子永远都是幸福。
礼成的时候,彼岸终于彻底松了口气。她想起自己方才询问纪左,知道前些日已有关于凤墨瑾安然无恙的消息传来,她总算稍稍安下心。
只是仅仅饮了一口桂花酒,彼岸忽然间觉得心口猛地一疼,下一秒她竟是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茫然地望着地上那嫣红的血迹,良久彼岸才张口吐出两个字:“小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