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的杀意如同火一般将她整个人灼烧,生平第一次,她如此痛恨一个人,恨不得亲手扼住她的喉咙;恨不得亲手将利刃刺进她的胸口,用鲜血染红那一身素色的衣衫】有些人能将纯白色的衣衫穿的恍若月中仙,比如彼岸的一身白衣就恍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而有的人即便是穿的如此干净也无法掩盖她身上的血腥味,比如凤墨瑾眼前的这个女子。
昏迷前的初见,凤墨瑾只知眼前的女子对人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人也许是危险的。
“你说什么?”尾音带着些许发颤,凤墨瑾只觉得自己心神不宁。她下意识地扯着自己的衣角,视线却是定定地放在女子身上。
“姐姐,绡儿说了啊,姐姐的那些手下完全没有绡儿厉害呢。绡儿全部把他们杀掉了哦。”女子炫耀一般地说道,甚至还配上手势。那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抬手拂袖落到房间的各处,每一处都红的刺人眼。
凤墨瑾咬了咬下唇,她在这丞相府并没有什么手下,唯独算得上的也只有彼岸派来保护她的勾魂楼的那几人,也就是说眼前的女子将那些保护她的人全都杀掉了?
这样一个看上去天真弱小的女子竟然能够毫发无损地杀死勾魂楼的几位杀手?
“姐姐不要不相信哦,因为绡儿是很厉害的哦。”名为绡儿的女子似乎是看出了凤墨瑾的犹疑,她再度笑着开口,那清脆的带着稚气的声音此刻却如同来自于地狱的罗刹声一般,让凤墨瑾心中满满都是恐惧和愤恨。
那些说着“你并非一人在这异国他乡”的人;那些看上去凶狠实则却心善的人;那些听任她任性的人,竟然被这么一个人杀死!
藏匿于袖中的魑魅针渐渐滑到凤墨瑾手中,手中捏着一枚细小的针,凤墨瑾毫不犹豫地对着绡儿射去,那目的直击对方的心脏。
她可以容忍宁潇的欺骗、可以忍受宁潇将另一个女子带进这丞相府;她可以一个人寂寞地活下去,可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轻易伤害她身边人的家伙!那些人虽是奉命而来,却用着自己的方式在关心她,这个人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地谈论他们的生死!
细如牛毫的魑魅针带着主人的愤怒,更因着对方的不注意,竟是穿透了绡儿的心脏。可凤墨瑾却丝毫没有大仇得报的欣喜,相反她整个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甚至那惊诧的表情下还多了几分对未知的恐惧。
她亲眼看见魑魅针穿透那人的心口,可眼前的女子只是身形微微晃了一下后便抬手覆上自己的心口,片刻后扁着嘴说:“好痒。”
先不说身为六名器之一的魑魅针本身便是中者就性命堪忧,单是凤墨瑜曾经为了以防万一在她部分魑魅针上淬了见血封喉的毒。毒药淬于针上,只要沾上一点便会毒发身亡,可眼前的人却完全没有毒发的征兆!
是毒药于她无用还是说这人根本非常人?
“姐姐手上的东西还挺有趣的。”绡儿漫不经心地说着,转过身将刺入门框中的那根魑魅针拿出来,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后,似乎是对上面隐隐泛着的紫光感兴趣,竟是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
“奇怪的味道。”吐着舌头娇俏地说着,那可爱俏皮的表情却让凤墨瑾愈加觉得惊恐。
若说刚才是猜测,现在凤墨瑾便是认定这人真的并非常人。怪不得她整个右手都沾满了血,比起用刀剑之类的武器更像是徒手杀死那些人。一个普通的弱女子真的可能徒手杀死勾魂楼的杀手吗?
“姐姐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奇怪?绡儿不是人哦,那个人说了绡儿是魔。不过因为最近出了点事,所以绡儿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奇怪了。不过姐姐放心哦,绡儿不会做坏事的,绡儿只是在玩罢了。”那带着孩子气的话让凤墨瑾的心一沉,杀人对这人来说只是玩闹吗?那些不顾危险保护她的人的性命对这人来说只是玩闹的一种吗?
魔?她看到过妖,但她认识的妖是像梨白和画凝的那种,她们两个即便有自己的执念、有自己的追求,也绝对不会把夺人性命当做游戏。原来像眼前这个女子一样的才是另一个世界的本真吗?
“对你来说只是在玩,但对我来说却是很重要的同伴。”笑着冲绡儿说道,凤墨瑾一步一步慢慢地朝着对方走去,站在离对方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凤墨瑾启唇慢悠悠地开口:“既然如此,不如我陪你玩吧?”
“好啊,好啊。”乍一听见有人陪自己玩,绡儿的眼睛顿时亮了。她眨着眼期待地望着凤墨瑾,只见对方冷冷一笑,轻声说道:“那我们便来比赛吧?看谁能够更快地杀死自己。”
那冷然的语气就连凤墨瑾自己都觉得陌生,她知道这不像自己,可是要想杀死一个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人,也只能用非常理的方式吧?
眼见绡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凤墨瑾随手拿起一个花瓶砸到地上,将其中一块碎片拿在手中,对着自己白皙的脖颈。绡儿也是照模照样地拿起一块碎片,但她蹙着眉瞧了半晌,最后一脸欢快地丢掉花瓶碎片,转而变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心脏。
“那就开始吧,看我们谁先死。”笑着说道,凤墨瑾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绡儿慢慢地将手中的匕首靠近自己的心脏,她勾起唇,嘴角牵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就不相信真的一点都杀不死你!
“你们在干什么?”突如其来的厉喝将绡儿吓了一跳,她手一抖,即将刺入心脏的匕首便落到地上,顷刻消失不见。
冷眼望着手足无措的绡儿,凤墨瑾眼中难掩恨意。她冷冷地望着突然闯进来的宁潇,却见对方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抓住自己的手腕,硬生生将那块碎片拿了下来丢到地上。
“凤墨瑾,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宁潇,我现在有恨了。所以我可以杀了你吗?”定定地望着愤怒的宁潇,凤墨瑾弯了弯唇,片刻后笑着对眼前的人说道。
仅仅一句话让宁潇如同坠入谷底,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说她现在有恨了,所以已经是爱意已消吗?
宁潇从来没有一刻像此刻那么后悔,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笑得一脸明媚,就像当初这段情还没被染上虚假色彩时笑容璀璨的凤墨瑾,可是那个时候她的眼中满满倒映着他的身影,而现在他一眼望去,凤墨瑾的双眸中已经再也遍寻不着曾经占据了她整个心扉的自己,有的只是刻骨的恨意。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深爱着他的凤墨瑾了,而他终于将那个凤墨瑾抛弃在那段虚假之后的真实里。
“你的父王凤离国的国王在昨日下达了一份旨意,其中为江情江将军和亡星大人的徒儿赐婚。我派人打听过了,亡星的徒儿名为‘画凝’,想必就是你的那位朋友无虞。他们将在三日后成婚,于情于理,你都得去一趟,至于我,自然会同行,好好地做一个温柔的夫君。你也莫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故作漠然地说道,宁潇抛下最后一句话,拉着一脸不悦的绡儿几乎是落荒而逃。
可凤墨瑾却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宁潇丝毫的表情,她只是茫然地坐到床上,良久才轻轻地笑了出来:“还好,还有你是幸福的。”
握着脖子上的挂坠,凤墨瑾嘴角的笑容越扩越大,最后却是忍不住低声啜泣。
慌乱地擦着自己眼角的泪水,凤墨瑾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无法阻止自己的哭泣。她只能黯然地将自己的头整个被褥里,以此来掩盖自己的脆弱和不安。
“为什么不对着那个挂坠呼唤彼岸姐?她说过只要你有事,就一定会赶过来的,不是吗?只要她来了,你就可以躲到她怀里哭了,不是吗?只要她来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有所终结,不是吗?”良久,凤墨瑾才渐渐安静下来,可就在这意识迷蒙之际,她恍惚间听到自己脑海里有人在说话。
一遍一遍直击她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她的手还死死抓着那个挂坠,她知道只要自己想就可以立刻见到彼岸,可是她不可以,她觉得不可以!
从那个绡儿出现开始,凤墨瑾就发现自己跌入的陷阱其实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大。她一直都没有明白为什么宁潇要欺骗自己,诱使自己跌入爱情的陷阱中,千里迢迢嫁入这漓渊国。两国素来积怨已久,尽管在近些年有所改善,但联姻着实可有可无。
宁潇却偏偏让她爱上他,心甘情愿嫁进这月漓城,这实在没有什么必要。可当她看到绡儿——那个自称为魔的女子开始,她忽然明白这个陷阱并非是针对她,而极有可能针对彼岸。
若是针对她,有必要出现一个魔吗?只有对付彼岸乃至于因为彼岸而有所特别的凤墨瑾,才非要魔不可。她凤墨瑾只是一个用来牵制那两人而已,只有她心甘情愿困入这丞相府,那两人才不会过多地阻止;只有她开口,彼岸姐才会丝毫没有防备地来到这里。
所以她绝对不会示弱,绝对不会软弱,绝对不会任由彼岸和凤墨清陷入这陷阱之中!
“主子,这样该怎么办?”
“无妨,三公主既不肯配合。那我也只好对不起宁小公子了。”漓澜挑起嘴角轻笑,眼角余光在看到不远处若有似无的一抹黑影时,笑意越发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