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阔道:“你说你将铁锹带了进来?”韩玉道:“是啊。被我扔在后面地上了。”冯阔此时方才知道,方才韩玉向自己扑来时,却是将铁锹扔在了地上。
冯阔不禁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欢喜道:“你太聪明了,这铁锹派上大用场了。”便在此时,只听韩玉背后五丈远近的地方有人冷冷说道:“铁锹有何用处?你们已没有机会用铁锹挖洞,另寻出路!”
冯韩两人闻言,双双大吃一惊。冯阔听那人说话声音,正是铁迁铁二爷。他连忙将韩玉抱起,转身放在自己背后,以免进来之人突施暗算,伤到韩玉。冯阔伸手握住腰间流石剑的剑柄,凝神戒备,并不吭声。这地道中伸手不见五指,只要发出些微声响,被对方听见,便有杀身之祸。进来之人说过那句话后,也不再有任何动静传来。
韩玉紧紧贴在冯阔背后,冯阔只觉她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心中极是惊恐。冯阔心中不禁大是疼爱,缓缓迈出一步,同时慢慢抽出鞘中的流石剑。他抽剑动作极是缓慢,便似蜗牛缓缓爬动,因此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后面韩玉跟着迈步上来,也是动作极缓,没有发出声响。
两人便如此缓缓向前移动,走到第七步的时候,冯阔流石剑已然完全出鞘。即便寒光耀眼的流石剑,此时在着漆黑的地道中,也是没有发出丝毫光亮。
韩玉贴在冯阔身后,已经感觉到,冯阔身上渗出汗气,想来冯阔心中极是紧张。其实冯阔心里何止紧张?他心里不停的寻思:“方才我们两人说话,根本没有察觉铁迁已经进来,可是他为什么没有施放暗器偷袭?而是说话警告我们,他已经进来?”
他反复思考,最后得出一个答案:“这铁迁一定不使暗器,因此才没有用暗器偷袭。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像我此刻这般,缓缓过来,不发半点声音,过来用剑偷袭呢?”他想了想,唯有一个答案:“一定是他看中玉儿的美貌,他若过来偷袭,玉儿背对着他,首当其冲,他舍不得对玉儿下手,因此也没有用剑偷袭。由此看来,这铁迁当真是个色迷心窍的好色狂徒。”
他转瞬只见已经想通两个疑点,可见他才智过人,机警无比。但他也不由暗暗自责:“我刚才听见玉儿说到铁迁守在洞口之时,便应将玉儿抱到我的背后。若是铁迁不是好色狂徒,玉儿此刻恐怕已经死在他的剑下!”他想到这一点,不由浑身直冒冷汗。但转念又想:“但冥冥中自有天意,正是因为我一时疏漏,才躲过一场杀人大祸。”
他之所以有这样致命的疏漏,乃是因为他做梦也没有料到,铁迁胆敢进洞追杀两人。他既然胆敢入洞追杀,而没有用火攻或者水攻,可见此人胆大包天,性情坚狠到了极点。也正因为冯阔不是坚狠之人,才没有想到铁迁有进洞追杀的可能性。
冯阔一步步向前*近,已决心与铁迁决一死战!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将生死置之度外。若是顾虑太多,必然死在对方剑下。
便在此时,冯阔只觉韩玉在自己背后,用手指在自己背部轻轻划动。他随即明白,韩玉在用手指在自己背上写字。
只觉韩玉缓缓的写道:向前走太危险,我不想你和他生死相拼,我宁愿和你一起困死在这洞里。你方才已经说过,绝不死在我的前面。
冯阔不禁眉头微蹙,心道:“她是个绝不认输的女孩子,怎么现在反而不许我放手一拼,如此消极?哦,是了,她定然是担心我死在铁迁手中,才这样消极的。所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她是太关心我了,才会把事情往不好的方面去想。”他一动感情,心里不由软化,便连决一死战的强大斗志也消退了不少。
他刚想依言向后面退去,又想:“若是向后退去,和对方僵持的时间势必延长。时间拖得越长,顾虑便会越多。顾虑越多,对我们便越是不利。”因此他没有依照韩玉的意思向后退去,继续向前缓缓走去。他心意已决,斗志猛增上来,比先前更加强大。
而后面的韩玉大是着急,她又写道:听话!向后退,我自有办法对付那厮。
布置韩玉既然如此写道,冯阔只有依言向后退去。两人退了约有十几丈远,这十几丈远若在平时,谈笑之间便能到达。而此时行动缓慢,直用了小半个时辰。两人身上都冒出汗水。而在这小半个时辰之中,前面的铁迁一直没有动静,也不知他仍在洞中,另有诡计施展,还是已经出洞而去。
韩玉又在冯阔背后写道:我去前面布置。
冯阔不禁心中一沉:“你到我前面布置,岂不是太过危险?”一时没有移动。韩玉在背后写道:放心,不会有事。文字中非常自信与坚定。
冯阔只觉她一时消极害怕,一时又坚定自信。他对女性内在的这种变化,很是不解。直到后来朝夕相处,他才明白,韩玉害怕是为了他的原故,韩玉坚定自信也是为了他的原故。这种力量强大无比,已将自身安危完全置之度外。因此一个女人若是真真正正爱上一个男子,足以创造一切。只是大多数女性的这种爱情潜力很难发挥出来。因为千百年来,女性已被世俗所扭曲,人格健全,雍容高贵的女子少之又少。没有健全的人格做为前提,她是永远也无法了解自己的真爱的。然而男人若是得到女人这样的爱,一定会觉得自己变成了躲在女人背后的懦夫。而男人若是如此去爱一个女人,则所爱的女人就会被宠坏。因此谈及男女之爱,其中的深奥复杂,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一般的男欢女爱,往往闹得鸡飞狗跳。
冯阔只得让开道路,韩玉从他身后来到前面。冯阔只觉韩玉蹲下身子,开始在地面布置。冯阔微微思所,立刻明白,韩玉一定是在地面撒下暗器。而且暗器锐利的尖部对着上方。若是铁迁突然来犯,一定踏中暗器,导致足底受伤。
韩玉在前面布置了一会,然后站起身来,一只玉手向冯阔伸来。只觉她在自己身上写道:向后退去五丈远近。冯阔从命,与她缓缓退去五丈。韩玉又伸手,竟然抓住冯阔的衣服,冯阔只觉她小手在自己身上写道:脱下你的外袍。冯阔一时疑惑不解,不知脱去外袍有何用意。但还是依言缓慢脱去,交给韩玉。
韩玉拿着冯阔外袍,在前面又布置了一阵。这一次韩玉用长袍做了什么布置,冯阔可就猜不出来了。但冯阔并不询问,只是伸手在她肩头部位写道:高明,草民佩服。
黑暗中,韩玉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她在冯阔身上写道:这种小事,我做就是,用不着冯大高人出手。
两人虽然置身漆黑之中,彼此瞧不见对方,但内心深处早已达成一种无法言传,只能意会的深度默契。这种默契同样奥妙,纯是心灵上的吻合感应。
冯阔当韩玉布置完毕之后,将流石剑归还鞘中,又将她抱到自己背后。韩玉在冯阔背后写道:向后退去。于是冯阔向后缓缓向后退去,漆黑中韩玉嘴角露出莞尔微笑,在冯阔背后写道:不用如此缓慢小心了,即便发出些微声音也没关系了。冯阔依言,和她退得迅速许多,居然对她的自信非常放心。
约莫退了五丈远近,后面的韩玉忽然停住,冯阔也不得不停了下来。只听韩玉小声说道:“这里差不多了,应该出了桃园范围。”又道:“阿阔,不知你手上功夫练得如何?”冯阔微微一笑,他早先到大柳庄应聘保镖的时候,曾经在大厅里露过一手指力功夫,将大厅里墙壁的墙砖用手指硬生生夹了出来。那时另一个保镖吴心远亲眼目睹,吴心远乃是铁砂掌高手,见了之后咋舌不已。可见冯阔的之上功夫造诣非同一般。此时听韩玉如此一问,小声答道:“可以将砖墙里的墙砖抓出来,这样的火候,不知玉姑娘可否满意?”韩玉点头,老气横秋的道:“还算可以,本姑娘比较满意。”冯阔恭声道:“不知玉姑娘对草民有何吩咐?”韩玉道:“这样火候的功夫,完全可以学习老鼠打洞了。”
冯阔闻言,当即明白,道:“草民遵命。”飞身而起,双腿分开,双脚蹬住地道两边的土壁,双手举过头顶,向地道上面的泥土抓去。
这地底的土层虽然坚实,但是比起砖墙却差得远了,冯阔双手到处,泥土应手而落。片刻之间便掏了一尺多高。只听泥土簌簌而落。
便在泥土“簌簌”声中,忽听地道前方传来一声闷哼。冯阔闻声,连忙从上面下来,同时流石剑已然“嗤”的一声拔在手中。韩玉在背后小声说道:“本姑娘的布置起作用了,那厮一定踩中了我的飞剑。”冯阔此时全神戒备,身上杀气弥漫,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着前方。只要前方稍有动静,他双耳听声辩位,便能索定对方位置,跟着流石剑便会出手。
那时人剑合一,威力无穷。即便杀不死铁迁,也能令铁迁身受重伤。
韩玉也不再说话,在冯阔背后聚精会神的注意着前方动静。便在此时,忽听前方发出“嗤”的一声,金凤破空,极是凌厉。冯阔和韩玉心里都很明白,一定是铁迁拾起地上布置的飞剑,向这边射来。由于地道里面寂静如坟,因此发出的任何响声,在武功高手听来,都非常清晰。冯阔知道那飞刀距离自己二人远在十丈之外,任敌人手劲再大,也无法运用飞剑伤到自己两人。
冯阔侧耳凝听,只觉那飞剑向这边飞来,“噗”的一声轻响,似乎射中什么物事。只听背后韩玉小声道:“他的飞剑一定射中你的那件长袍了。”她说话声音极小,任凭十丈外的铁迁耳力再好,也难以听见。冯阔闻言,微微思所之下,当即明白,不禁对韩玉的布置大为佩服。
想来那飞剑射中长袍,铁迁听见声音,定然误以为击中冯阔。那飞剑射中长袍,随即前方射来淡淡黄光。原来铁迁发射飞剑同时,迅即吹亮手中事先准备好的火折子。
铁迁本想先用飞剑试探出冯阔和韩玉的具体位置,然后吹亮火具,便可借用光亮,看清前面是否还有陷阱。同时那火折子可以燃烧好一会功夫,在火折子点亮期间,双方便可在光亮之中决一死战。谁知他火折子吹亮之后,吃了一惊,只见眼前五丈距离,挂着一件长袍。冯阔和韩玉被长袍隔住,铁迁根本看不见他们。而他手中点亮的火具却将他暴露出来。
冯阔和韩玉在长袍这一边,只见挂着的长袍透过淡淡黄光。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冯阔背后韩玉忽然将一件物事赛在冯阔手中,低声喝道:“行动!”
冯阔接着长袍透过来的淡淡黄光,只见韩玉塞给自己的东西乃是一件火具。他是何等机灵之人?当即明白韩玉的用意。只见他身形电射而出,向前窜进三丈,跟着吹亮韩玉交给自己的火具,插在地道右面土壁之上。然后身形急撤,回到韩玉身边。
冯阔如此机警,韩玉大是兴奋,忍不住在冯阔身上砸了一拳,小声道:“聪明!”冯阔笑道:“比起玉姑娘,还差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