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终于将陆剑飞的遗体挖了出来,段天绸见到异姓兄弟的遗体,脸色顿时变得灰败,一下子苍老许多。他查看一番陆剑飞脖颈上的剑伤,只见他脸色越来越时难看。陆少再次看见父亲的遗体,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悲痛之中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做事。两人在陆剑飞的遗体身上搜了一遍,果然在陆剑飞的怀里搜出一张短简。段天绸将短简拿在手里,却没有马上观看短简上面的书写内容。紧接着将陆剑飞的遗体重新添土,埋了起来。
然后两人回到宅里的大厅。段天绸一屁股坐到桌子旁的椅子上,他脸色仍然那般难看,毫无血色,灰扑扑的。似乎心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强自支撑,仿佛随时随刻都会倒了下去。陆少见他神情颓败,也不知他是因为见到父亲遗体,心中悲伤难以自制,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因此一时不敢打扰他。
过了一会,段天绸的精神才略微振作起来,他把短简展开,平铺在桌子上面。陆少向短简上面看去,只见短简上面只写着一行字。
--今晚卯时三刻取尔颈上人头。
后面署名司马星辰。
短简上的字体和墙壁上的血字字体一模一样,出于一人手笔。
陆少只见段天绸看过短简之后,又把目光转向墙壁上的血字--直到此时他才正式的去看墙壁上那行血字。
看过之后,段天绸全身微微颤抖起来。他本来振作起来的精神现在又萎靡起来。脸色更加难看,全无血色,便似死人一般。陆少知道,他心中定有隐情,才会变得如此。
过了良久,段天绸方才说道:“这件事情当真难以解释!”陆少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段天绸继续说道:“一个死了二十八年的人,怎么会成为杀人凶手?”
陆少闻言不由紧张起来,但又觉得荒诞不经,道:“伯父因何断定,杀人者肯定是司马星辰?凶手冒充别人的姓名作案,完全可能。也就是凶手另有其人,然而杀人之后留下司马星辰的名字。”
段天绸沉默不语,额头竟然滚下汗珠,神情极是不安,可见他此时内心里非常恐惧!陆少问道:“伯父,司马星辰到底是什么人?”
段天绸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叹口长气,道:“那是二十八年前的事情了……本以为事情早已烟消云散,却没想到,二十八年后又找了上来。我怎么也不能明白,死了二十八年的人,怎么会再次出现,行凶杀人呢?”
救人陆少心里很是急切:“二十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司马星辰到底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段天绸定了定神,道:“我和你的父亲是异姓兄弟,你是知道的。其实结拜之人并非只有我们两人,当年共有五人。五人之中除了我和你父亲之外,其余三人分别是:郭久新、管天鹰、还有司马星辰!”
陆少“啊”的一声道:“原来司马星辰是你们的结拜兄弟!就连镇东‘飞鹰山庄’的庄主管天鹰也是你们的兄弟,我们晚辈怎么对此一无所知?”
“其中自有原因,我们老一辈的事情了,不想波及到你们下一辈,因此我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一直对你们晚辈决口不提。唉……可是事到如今,却不得不说了……”
陆少心想:“这五人之中,我的父亲、段伯父还有管天鹰三人,都是威名赫赫的人物,可以说纵横四海。那么另外两人:郭久新和司马星辰也应当是极其厉害的人物!”想起老一辈都是有所作为的人物,再想想自己,以前不过是个浪荡子弟。现在虽然懂事了,可二十几岁了,仍然一事无成,怪不得父亲对自己又爱又恨。
段天绸继续说道:“这五人,我的年龄最大,因此排行老大。老二是管天鹰,老三便是你的父亲,老四司马星辰,老五郭久新。当年我们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那时我们都还年轻,我年龄最大,那时也不过二十三岁。年龄最小的郭久新才十七岁。而五人之中却是久新武功最高。他天纵奇才,举一反三,没有正式拜过师父,全是自学。司马星辰的武功仅在久新之下。其余四人武功也都非同小可。
“我们五人合资,建立‘五义镖局’。每次护镖,不论是否贵重,都由我们五个兄弟亲自出马,所以镖局的口碑极佳。口碑好,名声便日胜一日,生意越来越是红火。我们五人更是得了‘太平五义’的外号。
“太平镇地处边陲,三不管地界,盗匪横行。因此不论是关外还是中原,货物运到这里,无不找到我们护送。我们‘五义镖局’护镖从未出过一次意外。生意越做越大,发展到联营,中原和关外都有我们的联营分号。当时天下所有镖局,唯‘五义镖局’一时无两,实力最雄。
“我们五兄弟年少有为,虽然刀头舐血,危险总在身边,但日子还是过得有滋有味。我在二十六岁的时候成家,同年你的父亲和管天鹰也都成了家。一年之中可说‘三喜临门’。我成婚的第二年便生了个女儿,便是你的姊姊田凤。五年之后才生了儿子,便是你的弟弟志武。这是后话。
“五人之中只剩久新和无血还没有成家。我们做哥哥的总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催促他们成家。立业之后,娶妻生子,必然如此。可是两人都是心高气傲,一般女子不能使其动心。
“那年过年,镖局歇业。我和你的父亲在镖局的院中饮酒赏雪,镖局的生意如日中天,我们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便是观雪也是极有雅兴。院中的墙角不知何时长出数支梅花,在飘雪之中,煞是好看。我们都是武人,你父亲豪兴大发,取出他的‘龙鳞金刀’便在飘雪之中舞起刀法。但见金光映雪,刀气纵横。你父亲一套‘龙鳞刀法’练了下来,哈哈大笑,对我说道:‘大哥,我的刀法,比之去年怎样?’其实我们每年在过年的时候,都各显绝技,互相切磋技艺的。我点评道:‘刀法圆润,人刀配合十分灵活,意到刀到,比之去年更进一步。只是力道没有练到收发自如的境界。’你的父亲大点其头,道:‘大哥说的很是。若是力道收发自如,这刀法才算大成。’我道:‘力道收发自如,谈何容易。练到三弟这般境界,已经很不简单了。’剑飞道:‘大哥,你也练练你的刀法,让小弟开开眼界,也好从大哥的刀法中领悟一些启示。’我笑道:‘若论武功,还需向四弟和五弟请教才是,我比他们可差的远了。’剑飞道:‘大哥过谦了,快快下场练上一练,好久不见大哥舞刀了。’“其实我也来了兴致,练武便像写诗作画一般,兴之所至,难免手痒难搔。我刚刚拿出自己的单刀,未等施展,突然听到院子里响起踏雪之声,脚步声很是急促。听来是两个人一起奔来。我不由诧异,转眼望去,只见来的两人乃是四弟司马星辰和五弟郭久新。司马星辰背后背着一人,郭久新怀里横托一人。无血背着之人是个男子,久新抱着的人是个女子。
“我和剑飞同时大吃一惊。事情颇为紧急,我和剑飞同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无血道:‘这两人是我们二人在道上捡的,他们的身份我们还不知道。’我们一边问答,一边镖局的大堂。
“大堂里温暖如春,下人把炉中炭火烧得正红。无血和久新分别把救来的男女二人放在大堂的太师椅里坐下,太师椅上垫着绵垫,很是舒适。那男子浑身血迹斑斑,脸色死灰,显见活不多时了。女的脸色苍白若纸,她身上没有血迹,受的应该是内伤。但是她脸上有着一股英气,性命大概无碍。
“女子把一双妙目看着那受伤的男子,道:‘哥,你觉得怎样?’那男子一声苦笑,道:‘二妹,看来做哥哥的不能再护着你了……’那女子眉毛一竖,道:‘哥,你是最硬的硬汉,不可说这样的丧气话。’男子道:‘事实如此,我自己已经无力回天。命该如此,也不必悲伤。以后剩你一人,更该好好的活着。’女子终于克制不住,眼泪扑簌簌的滴落下来。
“男子把目光转向无血和久新,道:‘多谢二位搭救,在下命已枯竭,今生是无法报答了,只有来世再报。’久新道:‘兄弟哪里话,既被我们兄弟碰到,哪有见死不救之理?你只需安心养伤便是。那人若是来找你们麻烦,自有我们兄弟和他讲理。天下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谁是谁非,秉公办理。’男子笑道:‘兄弟刚正不阿,侠义为怀,必能担当大任。可惜在下命不长久,不然一定和兄弟痛饮千杯。’“他说到这里,又道:‘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我走后托付给各位帮忙照料,在下便是变成厉鬼,也不忘各位大恩大德。’他说话明明气力很足,可是忽然便悄无声息了,竟然死了。
“男子死去,那女子刚才落泪,雪白的脸上还有泪痕,此时却没有再哭,双眼望着哥哥,道:‘我的哥哥气概盖世,纵横天下,小妹向来引以为傲。哥哥在天之灵保佑小妹,手刃仇人,为哥哥报仇!’那女子虽是女流之辈,但英气*人,我们不禁肃然起敬。
“再看她双眉入鬓,明眸清澈见底,便似两颗宝石一般,高鼻樱口,实是个罕见的美丽女子。加上她不输须眉的那股英气,气质非凡。她那明眸的美丽,更使人觉得她内心的澄澈非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