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红尘反复笑来去

穿过大大小小颜色鲜丽的花园子时，素素双手腾空穿好捏在手心的外衣，不知是因为跑得气喘吁吁还是清晨空气里的水雾，她的衣衫渐渐开始贴着肌肤，嫩白的面颊泛起潮红。
由于多日为剧烈运动，素素开始喘粗气，一手轻拍着胸口，一手揪着腰间未系腰带的衣衫，踩着玫红的绣鞋奔向大门外。仿佛从睡觉的厢房到将军府外也就一眨眼的工夫，她便瞄见正立在大门外的男人。他站在正中间，一手牵着马儿的绳索，一手安抚着马儿额头，总爱垮着的面上铺展开笑容，最平和最容易近人的笑容。
在素素跨出门槛儿的那刻，凰弈觉也注意到里面的人出来了，他本是可以直接闯进去的，不知为何多想了片刻，还是选择在外面等候。他以便迫不及待的想见到素素，一边又想她再多睡片刻，待快日近中午时再进去找人。
“叶儿。”凰弈觉轻声呢喃，不理会身侧的那帮家伙，可也瞥见朱司胥、赵炀和云天那一个个眼珠子掉到地上的模样，还一副副见怪不怪的姿态。
素素没有说话，没有话说，却被震惊了，似乎在她的眼里凰弈觉的白发又多了不少。那半白半黑的憔悴样子，虽是安安静静的接受了，可看在眼里不说心疼是假，素素多希望他好好的，什么也不变。
素素落定脚步，站在凰弈觉跟前便紧绷着脸，恶狠狠地瞪着黄易绝，好似他欠了她上万巨款，欠了她整个世界。素素整个人是兴奋地，她的心跳砰砰的撞击着胸膛，就要马上跳出来了。可她却一直紧绷着脸，要从凰弈觉那张随和的脸上得到些什么回应。
凰弈觉本是一愣，强大的应变能力和从心底传递出来的思念与牵挂叫他不自觉的开口了：“叶儿，素素，你还好吗？”他的声音轻柔的像从耳际吹过的微风，而那轻柔中点点滴滴的磁性魅惑一点一点荼毒着素素干涸的心房。素素双眼的视线越来越朦胧，这一刻她不知道等了多久，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她一直等下来。
“别哭。”凰弈觉伸手抹掉素素眼角的泪花，动作轻柔，仿若守护珍宝般。“我不是来了吗？都是我不好，这么晚才来，让叶儿委屈了。”凰弈觉原本藏在心底那些认错讨好的话全消失不见，只得干硬的哄着不断落泪的素素。的确，他紧张素素的每个神态，他会忘记呼吸，更忘记了怎么令她笑出来的招数。
素素听着听着便不哭泣了，眼睛听话般的不流泪珠子，她缓缓抬起头看着凰弈觉，一手抚上他胸膛前的灰白发丝，渐渐地上移至额头，却发觉凰弈觉万分紧张，好似自己在做什么邪恶的事。
“你紧张什么，我又不在这里强迫你。”素素含笑而道，说到最后已经忍不住明目张胆的嬉笑他。她不知为何的，原本藏在肚子里的那一席哭诉或是浓烈的思念悄悄退去，留在嘴边说得出来的仅仅是那句略带调戏的话，就像平时的拌嘴，尽管他们还没来得及拌嘴过，那在过去显得奢侈了点。
凰弈觉眉头打结，凝神盯着素素好一会儿，心里还在疑惑，难道有些时日不见，素素竟能耐到这地步了，看来他越来越处于下风了。为了在人前表示他是还不会被娘子踩扁，便打算伸手捞过素素的腰身，谁知有人先下手一步。
素素看准了凰弈觉又红又青的脸色，毫不客气的像抱住大树一样黏在了凰弈觉身上，活像一只八角章鱼。素素那一股股浓烈的思念全部化作口里的滔滔不绝：“亲爱的，我好想你，你要是再不来，我就去峨眉山当尼姑，再去少林寺找个和尚一起还俗。”素素的话简直令人面红耳赤，好在这将军府外的下人离得远，而他那群曾经的属下脸皮又厚。凰弈觉在背后伸手挥走看好戏的赵炀等人，那三人才识相的退下，凰弈觉的好事可不想耽误了。
“我要是不来，你真的赶去那样做？”凰弈觉捏着素素的鼻梁十分生气的问。
“当然，或许，maybe——”素素拉长了声音，听得凰弈觉一头雾水。“以后不准在离开我了，我得拴着你了。”素素伸出两指对天发誓，在凰弈觉看来认真的不得了。
“谨遵娘子之命。”凰弈觉配合着，愈发的搂紧素素的身子，那柔软舒适的温热肉体散发着淡淡的沁鼻的汗香。一直得意的素素也发觉凰弈觉怪异的手掌和尴尬的气氛，在这个安静的无人的将军府前自己衣着单薄，有点魅惑心骨的味道。
素素索性全身倒向凰弈觉，如一滩烂泥黏在了凰弈觉胸膛和手臂上，却又突然踮起脚尖仰起脑袋，凰弈觉便迅速弯下脖子攫住素素红润饱满的娇艳唇瓣，他们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他的掌在素素衣衫单薄的后背轻抚，惹得素素阵阵颤栗，忘我的投入那个久违的火热缠绵。
“我怕我会想你想得发疯，每天我都压抑着内心的咆哮和不安，我还有着希望，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觉，我们得到了解脱，对不对？”一个长吻之后，素素轻轻喘息，一边缓缓道来。
“你本不受束缚，因我的过失牵连于你，令你不得自由。从此以后，你便是我凰弈觉的天空，我是你怀里遨游的雄鹰。”凰弈觉认真保证道。当凰弈觉的话落定，素素的眼泪再次涌出眼眶，依旧怔怔的看着她，原来听着别人的诺言是如此的感动。
“这份爱，我还来得及搂在怀里。”素素道，任凭凰弈觉拭去眼泪。“一开始我们渴望的不是爱情，我却心甘情愿陷溺，我很懦弱，只学会了守候。我的守候只是为了换得你的守候，记住我们的誓言，此生不换。”
“缘定今生，不复离弃。如违此言，天地共诛。”凰弈觉一字一句道，倾尽毕生力量许下这个沉重而甘之如饴的誓言，这一辈子就仅此一次了。
素素喊着微肿的双眼再次环上凰弈觉的腰身，如可人的小鸟找到了栖息的枝桠。
随后，素素的手被凰弈觉攥在掌心，二人你侬我侬的跨进将军府大门，经过那片花园子，才又回到了先前居住的宁静院落。院子外面的檀木桌上摆放了壶美酒，盖子被揭开了，淡淡的酒香四溢。
凰弈觉拉着素素的手停下，侧身道：“那个是？”
“玫瑰酿。我送给赫连煜都的礼物，可能我们明天就走了。”素素如实道来，凰弈觉的脸色却越来越差，因为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你生气了？”素素歪着头问道，然后离开凰弈觉手臂的范围，将玫瑰酿取来递给凰弈觉，示意他喝几口试试。凰弈觉不情不愿的饮下几口，那味道果然极佳，香醇入齿，久久难忘。
“这礼物太过于贵重。”
“你这是嫉妒。”素素假笑着道，凰弈觉的面子叫她扯得面目全非，还得任她差遣。素素继续道：“我忘记了有没有跟你说过那个梦，梦里面是你和季恩柔的身影，她制了桃花酿与你品尝，却想借此取你性命。这么久时间，我已经开始忘怀，唯独在给眉恩取名时犹豫了，我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季恩柔曾允诺过要酬谢我，我却很愧疚，始终没将她委托的事情放在心上，才给取名眉恩。”
“还有那么一回事？”凰弈觉的震惊与诧异全表现在脸上，在素素面前，他已经忘记掩饰了。“我倒是不清楚这些，如果我没有做下错事，便不会遇见你。现在你也别太难过，我们不是到了最好的融合点吗？”
“说的自私点，的确是了。这玫瑰酿你就别再计较了。”
“好。”他允诺下，才又提议道：“我不打算用皇家姓氏，不姓凰而改回楚姓。你说可好？”
“为何？”素素不解，却也不拦着。
“将往事告一段落，也是我许诺的新生活的开始。”他认真道，牵着素素的手在院子里走动。“而我们的儿子，我想改名为楚盛沣，那个与恩字有关的人与物你都不要铭记于心了。这样一来，楚盛沣，楚挽卿，楚苏，都是叶儿心头最重要的人了，可好？”
“好。”素素笑然应道。“都听你的，不过那个小鬼不好对付，你得与他仔细的商量了。”素素偷笑着凰弈觉的窘迫状态，心道：那小子别的没学会，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遗传的滴水不露。
“看来有我的苦头吃了。”凰弈觉认栽的嘟囔道，好似真的会被小鬼头打压住，看着这一家里面的那三个宝贝都不是好惹的。
凰弈觉与素素在一起聊过半天后才前去向赫连煜都拜访，三人面和心和的聊过半天，字字句句不含计较意味。那个下午没有狂沙飞舞，没有战马嘶鸣，只有谈笑如风，杯酒送君别。
第二日上午，素素与凰弈觉再次向赫连煜都道别。大门外，素素一双灵慧的明眸始终攫住赫连煜都那云淡风轻的身影，她知道，赫连煜都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和状态。想来，一个能够做到统领三军，欲与皇帝齐位的人，怎不会选择和拿捏，他从来都是精明的，一如过去的凰弈觉。
“赫连，我们就此告别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打扰素素铭记于心，在这里也没有能够帮助你的，反而影响到歧国与东水国的关系，还与冰锒国扯上牵连，我过意不去。现在，我仅是希望你多加保重！”素素对赫连煜都道，一只手还搁在凰弈觉掌心，看在赫连煜都眼里有些刺眼，赫连煜都也未表现出任何异样。
赫连煜都抿嘴一笑，认真的回道：“素素，我帮你都是自愿的，要是他对你不好便来歧国找我，你在我心中永远占有一席之地，我对你的爱意不会消失，而我的家门随时为你而开。”
这话一出，素素差点没笑出来。却叫凰弈觉脸黑的不行，那帮属下兼兄弟的脸都绿了，这不明摆着是勾引吗。凰弈觉故意拉过素素的身子贴在身前，惹得众人忍俊不禁。素素那开始阴晴不定的脸色直接扫到了凰弈觉跟前，凰弈觉那妒忌的眼神飘着十足的酸味。
凰弈觉道：“赫连兄你放心，虽然你保护了素素这么久，而昨天也很好的招待了我，但我必须肯定一番，好好照顾叶儿，叫她没机会对你投怀送抱。”凰弈觉忍着气说完，便拉着素素的手往外挤，活像一刻也不想停留。
“赫连，再见了。”素素大喊着，伸长了的脖子被凰弈觉拧回前方。赵炀等人识相的随着凰弈觉上马离开。
“告辞。”凰弈觉与赫连煜都一声道别，那种属于男人间的惺惺相惜之情和情敌的醋味一并上演，而这些只有他二人看得清楚。
凰弈觉等人离开齐南城，并没有直接奔着枫城回去，而是北上一段距离感到奚城，奚城是最接近其他两国的城池。而此去奚城也是与锒月预定好的，路上有素素随行，约莫不到两天时间就到奚城。
素素从凰弈觉嘴里惊奇的发现凰如雪也会到奚城，想来自从她远嫁冰锒以有短短时日，而她前脚一走，两国非但没有保持和平，反而或多或少因为自己的事恶化了两国关系。想想也明白凰如雪的处境有多艰难，但愿锒月待她如手心宝，不叫她受丁点委屈。
而一路上，几人也听到边境的情况，不日后桓帝便要亲自到莲城一带，到那时短暂的休战停止，三国即将掀起一场几十年来最大的战役。这次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只是因为素素与凰弈觉的事加速了战争的发生，而歧国与冰锒国联合，东水国表面上是处于劣势的。但很多人从桓帝亲临边境时的磅礴气势又开始断定，胜负将会难分。